傳送, 依然是傳送。
無論意外或是非意外狀態下傳送上多少次，斯科特也還是依舊無法適應那種傳送帶來的眩暈感。
這總會讓他的頭腦有些發懵，連自己身在何方都搞不清楚。
不過斯科特畢竟是斯科特, 在那強烈的傳送光芒消失的同時, 少年也放下了遮擋在眼前的手掌，那雙灰色的眼楮上下一掃, 做好了迎接新環境的準備。
可即便是這樣，當斯科特發現自己正身處在寬闊河流正中央的那塊圓石上的時候，整個人還是茫然了一瞬間。
••••••該慶幸這所謂的隨機傳送是沒有危險的嗎？
最少沒有把他傳進河里, 盡管這跟河里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斯科特抽出了法杖隨手一點, 腳下湍急的河水瞬間以法杖尖端落下的那點為中心, 向外一寸一寸地靜止和凝固了起來。
“ 嚓”
是靴子踩在冰稜上的聲音。
【這附近好像並沒有什麼人。】克勞德先生從他的口袋中探出頭來。
克勞德還挺喜歡這樣的環境的, 附近沒有能量波動大的人, 也沒有能量波動大的物體, 這就讓他眼中的世界變得和中了□□劑之前沒什麼不同。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 騎士先生的狀態跟著放松了下來。
斯科特是相信對方的判斷的, 他的視線在周圍一望無際的曠野上掃了一圈, 最終決定沿著這河流順流而下，去尋找河流的沿岸有沒有什麼人煙。
規則很清楚——從離開亡靈領地的那一刻開始, 考驗就已經開始了。
大到說服魔族得到寶石, 小到自行尋找去往魔族的道路，這些都是考驗中的一環。
雖說也能用手腕上的那手環聯系到科林和艾的那邊, 但一天之中允許聯絡的次數只有那麼一次，如非必要並不適合用在這些小事上面。
少年嘆了口氣, 他的腳步未停，而腳下河水的凍結速度也沒有停。
河流在他的前方不斷凝結成冰，而當少年踏過之後, 冰塊又在他的身後迅速消融。
這一幕看起來頗有些奇異，但在斯科特的角度觀望的話，這一步一步卻都化作了旁邊面板上不斷刷新的小字——
[滴，完整施放魔法“冰霜波紋”x1，該魔法熟練度增加1點。距離下次升級所需熟練度為︰101200。]
熟練度+1+1+1。
自從他能夠自由轉換兩種魔力之後，刷熟練度的這件事幾乎已經變得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這有點讓斯科特聯想到了自己的上一世，還是個全息游戲玩家的時期，那時候的玩家們似乎也是靠著枯燥的機械重復來刷取熟練度，從一個個小火球開始，逐漸把它刷成吞天滅地的火海。
斯科特並不討厭這種重復的勞作，就像是他還在西格里鎮的時候，會耐著性子在鍛造室里一下又一下地錘煉金屬塊一樣——積少成多，水聚成海。比起那些無效的付出，有誰會跟付出了就有回報的實力提升過不去？
這樣想著，少年久違地打開了自己的個人屬性面板。
隨著他的心念所致，帶著熒光的面板刷的一下，就在他的面前徐徐展開。
【玩家屬性面板——ap;ap;gt;】
【姓名︰斯科特】
【力量︰55】
【敏捷︰58】
【天賦︰門戈里斯之眼、永恆之臂】
【技能主動）︰靈魂契約、靈魂饋贈、魔力轉換、永恆防御冷卻中）】
【當前職業︰魔劍士、亡靈法師】
【魔力︰59魔力轉換關閉，當前魔力屬性為︰亡靈）+）】
【劍氣︰55】
【同伴︰亡靈•騎士、亡靈•法師】
他的屬性在過去這段時間的鍛煉和努力下得到了不小的提升，但盡管克勞德先生已經很努力在和菲爾爭奪斯科特的練習時間了，這段時間的經歷就注定了斯科特的魔力增長的速度遠超劍氣——
要知道，在異族們生活的這片地區里面就連元素濃度都比人類主城要更高一些，更遑論是獸人村莊、亡靈主城這樣的地方。
哪怕斯科特沒有刻意去練習，單單憑借著這些元素力量的沖刷和感應，就能取得不小的進步。
如果將這些數值打開給他曾經的導師和同學們看，說不定會驚掉不少人的下巴，但只可惜，這片曠野中就算加上兩個死去多年的亡靈，也不過才三個人而已。
少年的目光繼續向下看去。
除了熟悉的個人屬性羅列以外，小字中找到諸如《冰霜波紋》、《照明術》等等這樣雜七雜八的技能。
它們各自都對應著不同的熟練度，最高的那個已經刷到了高級，只需要心念一動，斯科特就能立刻讓它出現在自己的法杖杖尖——這就是高熟練度的好處，它總能讓一個法師在對戰中搶得先機。
等等，
斯科特漫無目的向下漂移的視線一頓，倏地重新看回了剛才的面板。
他敏銳地發現了一項之前沒有注意到的差別，將奇異的目光投向了魔力後面多出來的那項+）號。
這是••••••？
力量和敏捷每達到整十的數值時，總能獲得一個代表著自身狀態刷新或者爆發加速的珍貴技能，可魔力和劍氣的兩項數值後面卻從沒有見過這些。
斯科特有些詫異地看著那東西，手指卻毫不猶豫地點開了它——
【魔力︰59裝備智慧之冠[殘缺版]，魔力等級+0。）】
斯科特︰“••••••？”
且不說這個毫無意義的+0到底有什麼存在的價值，就說這個突然出現的“智慧之冠殘缺版）”••••••這又是個什麼東西？
斯科特的眉頭微皺，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從空間戒指里面拿出來了某樣東西。
少年那灰色的眼楮才看向它，就看到前方適時地彈出了某個標注一般的提示——
【道具名稱︰智慧之冠殘缺版）】
【道具描述︰由巫妖奧斯蒙出于感謝而送出的贈禮，據本人稱是身體拼裝之後多余的骨骼，實際上卻有著不小的來頭。由于某些原因，它只留下了破碎的半塊，雖然不能帶來什麼太大的增益，但勉強可用。
需要注意的是，因為破碎的緣故，智慧之冠某些功能不會太過完善，看在它是個殘缺版的份上多體諒一下吧。】
斯科特沉默了。
他手掌上放著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當初醉醺醺的奧斯蒙隨手從脖子上掏給他的那塊骨頭！
少年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手上那半塊殘缺的骨骼，原來這東西真的不是小骨架糊里糊涂送出去的身體的一部分，而是真的“多余品”。
這看起來有點像是曾經城主夫人送給他的“亡靈傳送坐標”，也就是將他從帝都傳送回迷霧礦洞里的那個。
因為是贈送的緣故，所以在對方送出來的時候就默認為了屬于斯科特的東西，所以才一直以道具的形式儲存在他的身邊，等待著少年什麼時候突發奇想去查看。
但即便查看了，斯科特也沒搞懂它的功能是什麼——
總不能是增加那屬性值為0的魔力吧？
當他這樣想的時候，在只有斯科特能看到的那片視野中，有什麼東西忽然一閃一閃地亮了起來，簡直像是在提醒著他快點去查看一樣。
斯科特一頓，手指點開了那片閃光的區域。
刷的一下，曾經熟悉無比的天賦樹再一次出現在了斯科特的面前。
初始的灰色天賦樹和後來滿是被動技能的棕灰色樹形圖緊挨在一起，還是斯科特記憶中的模樣。只不過這一次，在那兩支天賦樹分支的最遠方、那個和誰都不相鄰的空白處，卻隱隱亮起了一塊青綠色的光芒。
少年抿起嘴唇，又點了一下那光芒所在的地方。
他的心中已經對那塊骨頭的來歷有了猜測，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塊光芒亮起的區域也會像之前那樣，出現••••••
【叮，歡迎使用智慧之冠！】
突然響起的系統提示音比往常更加大聲，似乎也更歡快了些。伴隨著提示音的響起，往常那熟悉的技能樹面板卻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塊巨大的畫板。
畫板上有一個簡筆畫畫成的q版小人，小人的頭發是灰色的，穿著戴兜帽的干淨斗篷，肩膀附近還有著兩個更小一號的灰色阿飄。
隨身攜帶兩個阿飄的小人正走在蔚藍色顏料涂成的河流上，腳下有著夸張的冰塊進行鋪設。
——就算表現的形式有些夸張，就算q版的畫風看起來和淡漠的少年格格不入，但斯科特還是能通過這些標志性的特征認出來，畫板上所繪制的場景正是他現在的樣子。
斯科特古怪地看著這畫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上面。
難道智慧之冠那殘缺的功能是••••••
他還沒來得及繼續思考下去，眼前這幅畫像之下卻忽然出現了新的字體。
【你接受了亡靈族的任務，隨機傳送到魔族外圍的某處平原中。為了趕路，你選擇沿著河流尋找村莊的蹤跡；】
是平鋪直敘的記錄，也和那張畫像一樣的確符合他現在的情況。
斯科特平靜地去閱讀新出現的第二行字體。
【第一個周期，你沿著河流尋找村莊的蹤跡。】
【第二個周期，你沿著河流尋找村莊的蹤跡。】
畫像上的小人似乎也在隨著這樣的句子行動，不斷行走在冰封的河面上。連續兩次的刷新讓斯科特的眉頭一皺，這些無意義的重復字眼是什麼？
終于，再一次刷新出來的新記錄終于和之前有了不同。
【第三個周期，你沿著河流尋找村莊的蹤跡。路邊出現了人影，你打算向他詢問有關魔族領地的事情。】
隨著文字的不斷浮現，當真有個黑色的人影出現在了河流的旁邊。但跟精雕細琢的q版斯科特比起來，這個人影完全就是隨便幾下畫出來的黑色火柴人，看起來半分誠意也沒有！
斯科特甚至沒辦法從那“大”字形的身體和“o”型的腦袋上面看出來這到底是哪族人——只能看到火柴人的手里似乎還拽著一截黑色的東西，那東西沒入代表著河水的藍色之中，看上去更奇怪了。
少年努力地忽視掉這格格不入的畫風，去思考這行文字本身的意思。他按照文字的邏輯去思考了一下，如果真的在河邊遇到人的話，那麼自己的確會主動去詢問對方魔族領地的事情的——這是合乎邏輯的事。
而克勞德先生剛才也說了，附近並沒有什麼能量體——這也就意味著，他的確需要像文字上所說的那樣，走上很遠一段距離才會遇到第一個人——這同樣合乎邏輯。
斯科特的眼底閃過一絲恍然。
難道這是預言類的道具或者技能？能夠看到不久之後的未來？
他的心中做出了判斷。
而在這個時候，剛才還在加載中的下一段文字也終于加載好了，整段整段地出現在了斯科特的面前——
【普通的過路人原本打算在這條河邊讓他的坐騎喝水，但河流卻忽然被冰封住了，他的坐騎也被凍在了冰魔法之中。遺憾的是，這只坐騎是極其稀有的坐騎，只能存活在20c以上環境里。哪怕只是短暫的冰魔法，它還是被凍死了！】
【憤怒的過路人想要找你的麻煩，但看在幼崽的份上，他只能拒絕回答你的問題。】
少年篤定的淺笑就這樣僵硬在了嘴角。
看著畫面上那只呈現出xx）表情的白色方塊，以及白色方塊脖子上的那根黑色的線條——線條一直延伸，連到了黑色火柴人的手里。
很顯然，剛才斯科特注意到的那根黑線就是牽著這所謂的“坐騎”的。
斯科特覺得這樣的場景和這樣的文字都荒謬極了——
為什麼會有生物只能活在20c以上溫度里？結冰的魔法都能直接凍死一只強壯的坐騎？
還有這黑色的火柴人難道就什麼也不做嗎，養著一只玻璃似的寵物還沒有任何的防範措施？？
他看著那畫面上黑色火柴人怒而離去的背影，小小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那副畫面的可見範圍里。
斯科特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幾下，對于自己之前的猜測產生了巨大的懷疑。
隨著火柴人的退場，後面的文字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加載。
【第四個周期，沒能獲得答案的你繼續沿著河流尋找村莊的蹤跡，依然是一無所獲。】
【第五個周期，天色漸漸黑了，但夜色並不會影響你趕路的決定，周圍的曠野上沒什麼人煙，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了你一個人。你的思想發生了一些改變。】
【第六個周期，你沿著••••••】
【第七個周期••••••】
斯科特耐著性子等待那東西的刷新，但後面連續幾個周期似乎又恢復了跟之前一樣的重復。
他一開始還對它有所關注，後面則挪出了大半的心神在趕路上——他倒是想要看看，沿著這條河走下去是不是真的能遇到什麼牽著坐騎的過路人。
走著走著，斯科特的余光發現那面板好像終于停了下來，已經很久都沒有刷新過的樣子。
他的腳步一頓，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那上面。
【第一百二十八個周期，你趕路的速度飛快，已經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只要心念一動就能立刻將河水化作冰川，而在冰川之上的你的速度是無敵的！】
【沿河居住的人們只能偶爾發現河面停止流動，然後有白色的痕跡一閃而過，快到像風一樣看不見摸不著。後來，這條河的附近出現了新的傳說。】
【他們稱你為——冰面上的幽靈！】
【第一百二十九個周期，你死于塌陷的河堤。】
【[end•冰面幽靈]已收錄。】
“••••••”
“••••••”
斯科特深深地、深深地沉默了。
他的呼吸一窒，連如臂使指的魔法都好像忽然給忘了個干淨，整個人差點一腳踩進湍流不息的活水中去。
如果不是菲爾先生及時在他的肩膀上一敲，讓斯科特及時作出了反應，他們三個人現在估計已經成了滿身的落湯雞。
【斯科特，你怎麼了？】克勞德先生關切地問道。
可和平時不一樣的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沒有及時回應他，而是像受了什麼刺激似的、進行著平復氣息的深呼吸。
斯科特將剛才有關“預測未來”“預言道具”什麼的猜測都揉吧揉吧，打包丟進了垃圾回收站里，跟這些東西再也不見。
這是他見過最荒謬的東西！
荒謬的簡直讓他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質疑起——
不管是那一百多個周期的無限重復，還是那見鬼的“冰面上的幽靈”，又或者是最後離譜到不能再離譜的“死因”，都讓一向心平氣和的少年久違地升起了被愚弄的怒火。
這所謂的智慧之冠••••••
他又看到了物品說明的最後一行。
【需要注意的是，因為破碎的緣故，智慧之冠某些功能不會太過完善，看在它是個殘缺版的份上多體諒一下吧。】
不太完善？
體諒？
斯科特冷著臉捏起那塊碎骨，眼看就要將它重新丟回空間戒指里。
虧他先前還以為這東西說不定會和神骨有什麼聯系，但即便是天賦樹的那邊的確出現了異狀，現在的斯科特也不可能相信這東西是能跟門戈里斯之眼那樣的存在相提並論••••••
【叮！智慧之冠檢索完畢！】
【[end•冰面幽靈]已達成）︰獲得速度+1，魔法《冰霜波紋》熟練度提升到滿級，當位于冰凍效果的場地上時將獲得額外10的速度加成。】
斯科特的動作停頓在了原地。
他重新打開了自己的屬性面板。
【敏捷︰59】
少年的視線繼續向下看去，然後成功在最最高的《照明術》、成為滿級熟練度10001000的《冰霜波紋》。
這些數值剛才是多少來著？
斯科特久違地露出了奇異的、像是忽然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創到了一樣表情來。
他抬起法杖，準備試驗一下拉到滿級的新魔法。
可就在這時，他的耳朵動了動，敏銳的五感讓他在曠野的風聲呼嘯里捕捉到了一聲清晰的落水聲。
“撲通！”
少年還沒有搞清楚這聲音的來源，某種不妙之感忽然浮上了心頭。
再然後，隨著法杖尖冰霜波紋的形成，他踏在冰面上的速度竟是比之前還要快了一成——
正是這一成的速度，讓斯科特更快一步看清楚了前方放大的黑點。
有個獵人打扮的家伙正站在河邊，他的手上似乎還牽著什麼東西。一條黑色的繩子從對方的腕間繞過，一直沒入到眼前的河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