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宿舍之後的一陣兵荒馬亂之後,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第二天。
斯科特睜開眼楮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天花板終于變成了他熟悉的那個天花板。
可他在慶幸之余,下一秒卻及時地反應過來——
從明天開始, 就連這個熟悉的天花板都再也見不到了。
因為就在今天, 那艘從帝都專程飛行而來的魔法飛艇就將降落在東厄城的廣場上面,而他和艾倫也將帶著自己打包好的行李踏上飛艇, 同時也踏上那通往學院競賽最終決賽的路途。
少年眨了眨眼, 迅速地將晨起時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慨拋到腦後。
【你醒了?】
在斯科特翻身的時候, 旁邊適時地響起了克勞德先生的聲音。
金發碧眼的小人正靠在桌子上那打包好了的小包裹邊,一副等待已久的樣子;
再看向屋子里的擺設時,斯科特微微一訝——只見那曾經被克勞德先生制成的樹葉勛章,以及他在歷險時候帶回來的戰利品等等,竟然全部都消失在了那些櫃子上面。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它們最終的去處是哪里,只能是克勞德先生正在靠著的包裹里面。
“我醒了,克勞德先生。”斯科特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別擔心, 這次我不會再一口氣睡上那麼多天的。”
恐怕連克勞德先生都沒有想到,他明明只是出去參加一場簡單的慶典而已,為什麼還會遇到這麼危急的事件、甚至還在外面硬生生沉睡了好幾天才回來。
如果不是有著靈魂契約的關系, 說不定騎士先生已經用他的那支小劍劈開了宿舍的大門、直接跑去尋找斯科特了——可別覺得這是個玩笑話, 在不計能量消耗的前提下,劈開一扇大門這種小事克勞德還是可以輕松做到的。
幸好,杜魯克選擇的地點距離第一學院並不算遠,也沒有超出靈魂契約和靈魂饋贈兩個技能的適用範圍。
在和杜魯克交戰的時候, 克勞德就已經在少年的意識中搞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而在對方昏睡過去為止, 克勞德都親眼看著這一切事件的發生。
斯科特沒事——這樣的認知才讓對方能夠在宿舍里面等待上那麼多天。
——
連克勞德都已經打包好了行李,斯科特更是不能落下。
他拿著空間戒指,在整個別墅之中轉了一圈,力求不放過任何一樣用得上的物品。
斯科特隱隱有種預感——這一次的帝都之行說不定會比他想象中的耗時還要更久。
雖說東厄城的事件已經差不多塵埃落定,但由此引申出來的一系列重大的事件,也才剛剛開了個頭。
教廷不為人知的實驗、死去的聖子、聖子做出的那道錯誤的預言、學院塔里面被菲爾先生特意藏起來的秘密、連湯尼先生都驚動了的異族事件,等等等等。
前方的道路好像清晰無比,卻又好像充滿了迷霧。
斯科特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好像回到了當初在西格里鎮的時候,他和克勞德收拾那間簡單小屋時似乎也像是現在這樣,幾乎要將一切能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似的。
首先是沉睡不醒的菲爾先生——啪,一個筆記本被丟到了空間戒指里;
其次是畫著神骨外形的卷軸——啪,一張卷軸被夾在了筆記本的中間;
然後是整袋的元素寶石作為能源供應——啪,鼓鼓囊囊的獸皮袋被塞進了儲物空間的最角落。
如此下來,只用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書房就已經被清理過了一遍。
【帝都的飛艇具體是什麼時間抵達?】
克勞德一邊看著斯科特收拾行李,一邊問道。
“應該是在中午的那段時間。”斯科特回答說,“不過我們得提早去——昨天我就收到了消息,听說會有一個小型的送別儀式。”
【送別儀式?】
“是每次學院競賽的選手出發之前都會舉行的小型儀式,”少年嘆了口氣,“不過昨天安德烈城主告訴過我,說參加的人數可能會比想象中還要多,讓我最好做好準備。”
其實安德烈城主的說法並沒有斯科特所說的那麼委婉,他甚至還當面將一沓厚厚的表格遞到了少年的面前,讓他親眼去看有多少個東厄城的居民填寫了這報名的名單。
幸好,對方也同樣保證了已經嚴格篩選過了可以靠近的人員數量。
老實說,斯科特在見到那幾乎有磚頭那麼厚的名單時,心中也是著實感覺到驚訝——
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做過值得被這樣夸張感謝的事情,可居民們似乎表現得比他想象中還要熱情的多。不僅僅是報名送別儀式的踴躍程度,還包括昨天看到的那些居民對待自己的態度••••••
對了,這應該是系統那提示的“好感度上升”的作用吧?斯科特想道。
克勞德站在旁邊,將斯科特那些細微的表情變化收進眼底
——他教導出來的孩子成功得到了一城居民的認可,盡管對方自己並不那麼認為。
克勞德邊這樣想著,邊想要擺出一個笑眯眯的欣慰表情來,但他努力了半天,卻依然沒辦法克服自己那面無表情的特性。
好吧,就像是現在一樣,有些事情還是得慢慢靠時間去改變才行。騎士先生想。
當克萊因敲響宿舍的大門時,斯科特知道,是到了該出發的時間了。
這還是他從昏迷中醒過來之後第一次看到克萊因先生,卻並不是第一次看到站在對方身後的艾倫。
有著火紅頭發的少年身後背著寬闊的重劍,合身的嶄新劍士服更是襯的他身子筆挺、沉穩帥氣。
如果斯科特能忘記昨晚艾倫翻牆進來、像是蜘0俠一般扒在窗口的樣子的話,他也會忍不住稱贊一聲對方的有所長進的。
只可惜,沒有一個沉穩的戰士會和那些魔法信封一樣在二樓敲打著窗戶,沒有一個。
斯科特的視線掠過了一團火紅的小弟,接著放到了克萊因院長的身上。
對方很顯然也換了一身嶄新的外袍,人靠衣裝的這句俗語並不僅僅體現在艾倫的身上,就連向來給人“輕浮”、“不可靠”、“到處換職業真是太不穩重了”的克萊因先生,現在看起來也像是個優雅又得體的魔法師紳士了——
在斯科特浮現出這樣的念頭的後一秒,就見對方伸過手來︰“小斯科特,去帝都之後不要太想念你的老師啊!哈哈哈哈哈!!”說著,克萊因把斯科特那一頭整齊的灰發成功揉亂。
“你好,克萊因先生。”
手掌下傳來的是克萊因早就習慣了的問候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句話似乎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在。
克萊因笑眯眯地抽回手來。
“雖然我暫時沒辦法去帝都,但如果有什麼事的話,一定要及時聯系我才行。”他將一塊魔法石放到了斯科特的手心。
“這是和那個煉金造物心髒同源的石頭,只要輕輕敲打三下,我就能听到你說的話。”對方在[煉金造物]這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斯科特了然——對方指的是那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煉金傀儡。
因為是同出一源,所以哪怕隔著那麼遠的距離也能實現傳音的效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比任何傳訊道具都更可靠的辦法。
不過,斯科特也能明白這東西的珍貴。
“感謝您的禮物。”少年朝著對方點了點頭,大度地決定不再計較剛才的事情。
成功會面後,克萊因先生終于擔任起了院長的職責,帶著兩個優秀的學生向著送別儀式的所在地走去。
走在路上的時候,他還頗為感慨地說了一句︰“說起來,當初也是我把你們兩個給招收進學院的對吧?現在剛好也是由我這個院長來把你們送到外面,這可真巧。”
“哈哈哈哈,當初的院長比誰都像個騙子來著!”艾倫也想起了當初的場景,“不過老大選了第一學院,我當然也就跟著來了。”
被直接蓋上“騙子”標簽的克萊因先生並沒有生氣,相反還在笑眯眯地說——“多虧了你們兩個選第一學院,不然我也沒有那麼快從院長這個職位上面成功畢業~”
“可是克萊因先生不一直都是院長嗎?”艾倫插嘴問道。
“現在是,以後說不定就不是了。”
“誒?這是什麼意思?等等——克萊因院長,把話交代清楚再突然跑起來啊!!”
在拋出這樣的一句話後,面對艾倫不斷的追問,克萊因眼楮彎成兩道愉悅的月牙。
“都說了是說不定啦,說不定就是說不定哦~”
上了年紀卻毫無穩重可言的院長就這樣帶著兩個學生一路追逐著跑到了目的地,在終于停下來的時候,斯科特听到自己的耳邊響起一句話——
“在那邊的時候不要表現的和我太熟悉,要知道,我在帝都的名聲並不怎麼樣。”
斯科特望了一眼還在若無其事和守衛軍交談的克萊因,接著點了點頭。
——
來到異世界以後,斯科特總是會感慨這魔法一般的建造速度——當然,這世界本就擁有著魔法。
昨天他路過這片廣場的時候上面還空無一物,到了今天他和克萊因院長來到這里時,那片空地上已經平地搭起來了一個像模像樣的階梯狀建築。
很顯然,那是用來迎接飛艇停靠、同時來舉辦這場小型送別儀式的地方。
雖說已經被安德烈城主信誓旦旦地保證過要控制人數,但當斯科特一眼望過去的時候,卻幾乎覺得這里比商業街還要熱鬧。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摻雜在其中,而除了年長的大人以外,參與成員里面甚至還包括了不少嘰嘰喳喳的小鬼頭們。
••••••小鬼頭們?
斯科特思維一頓。他忽然很想知道那位沉默寡言的安德烈城主究竟是怎麼制定人員篩選的標準的,才能放那麼多一看就才幾歲大的幼崽進來。
“喲,我們的選手來了!”不知誰高喊了一聲。
這一嗓子過後,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了這里,斯科特一驚,緊接著,人群呼啦一下就包圍了過來,將斯科特和艾倫兩個人瞬間吞沒在了其中。
再看克萊因先生——他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這點,竟是提前站到了安全的地方去,還頗有閑情逸致地朝著這邊揮了揮手!
“克萊因院長!哇啊——”艾倫掙扎的聲音消失在了人潮里。
就像是當真掉進了潮水里,明明完全沒有移動的感覺,卻能夠清晰地看到自己身體的位置在進行移動著。
等到浪潮再次退散去的時候,斯科特和艾倫兩個人竟然已經完好無損地站在了那迎接飛艇的階梯之上。
“哈哈哈哈!”台下傳來了早就熟悉這套流程的居民們善意的笑聲,里面還夾雜著幾聲熟悉的嚷嚷——
“嘿,艾倫,斯科特,你們一看就是沒參加過以前的送別儀式吧!”
“哈哈哈,他們兩個看起來都懵掉了!”
斯科特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幾位熟悉的高年級學長學姐。
少年眼神一亮,腦海中已經精確地回憶起了其中那個學長的名字、家族,以及••••••對方格外擅長的那一手“炙烤錦雞”。
對了,學長家里的店是不是就開在帝都來著?
斯科特在心中的本子上面默默地又增添了一條新的目標。
艾倫那邊不斷地和附近的同學們打著招呼,不管是劍士班的,就連魔法班的小法師們,艾倫都已經在這麼多年里頻繁來找斯科特的行程中和他們熟悉了起來。
也是因著艾倫的招呼聲,斯科特才發現,竟然有那麼多同學都來參加了這次的送別儀式。
他抬手回應著那些或大聲、或內斂、或溫和的問好,身邊嘰嘰喳喳的,一瞬間像是回到了魔法班那獨特的休息室聚會的時候一樣。
當然,除了這些交情不錯的同學們以外,這里又怎麼能少得了交情更深厚的朋友呢?
尤利西斯和理查德也都擠到了前面來,他們的隊伍在最終的比賽結果中被裁定為第三名的成績,這個成績在整個東厄城也是相當的亮眼。
“我成功加入守衛軍了,負責我的剛好是羅伊教官!”理查德今天的頭發特意用發膠梳向了後面,露出光潔的腦門之後,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的精神起來了。
斯科特將視線落在那發膠的痕跡上兩秒,又一次回想起了曾經那個帶著小弟來找茬的海膽頭,眼楮里也多了幾分笑意。
當初會因為黑暗亡靈的事悶頭哭泣的少年,現在也終于做好了和它們正面迎戰的準備。
至于尤利西斯,在被問及到接下來的打算時,他先是冷哼一聲,然後將下巴抬起了一個驕傲弧度——
“比起操心別人,倒不如先操心操心馬上要去帝都學院的你自己吧!”
“還有••••••”
玫瑰金頭發的小法師飛快地咕噥了一句︰“過段時間我也會去帝都,最好別讓我听說你們已經被淘汰了的消息!”
“什麼?”艾倫耳尖地听到了關鍵詞。
同樣五感敏銳的斯科特也听到了那句話,好奇地看向尤利西斯的那邊。
“你這家伙要去帝都?什麼時候?”理查德大聲地反問了出來。
被幾個伙伴齊刷刷地盯著看,貴族小法師的臉噌的一下漲紅到了脖子根。
“問、問那麼多干嘛?!”
“喂,你別那麼大聲喊——好吧我說,我說就是了!!”尤利西斯試圖阻止兩個劍士無果,終于自暴自棄地交代了實情。
原來,是尤利西斯那位遠在帝都的哥哥主動發來了信函。為了表示對弟弟這次取得了好成績的鼓勵,對方提出了可以帶弟弟去觀看最終決賽的邀請。
他一直都在關注的斯科特成了參加學院競賽的一員,尤利西斯當然無法拒絕這樣的邀請,更何況••••••他還準備帶著哥哥親眼看看斯科特的比賽,從而讓對方意識到自己當初的決定有多麼錯誤呢!
——
對于尤利西斯這樣的性格來說,想要逼迫對方坦誠地承認些什麼並不算難,但很快,對方卻會因為過于羞恥或者惱羞成怒等等的情緒陷入暴走狀態。
鑒于斯科特他們是今天的主角,所以要面對暴走的小法師的就只剩下了他可憐的、才剛剛散伙不久的隊友一人。
不過,這都跟斯科特沒有什麼關系了,因為就在尤利西斯追殺理查德的時候,在他們附近的人群之中擠出來了另一個讓他們意想不到的人。
“奧蘭多?又是你這家伙!”艾倫率先反應過來,立刻就要擋在斯科特的身前。
就算是在慶典那天才一起閑逛過,但這並不妨礙艾倫繼續對對方充滿警惕。
“我也是被城主允許送行的一員。”白發的少年板著臉說。
“那一定是因為城主他年紀大——唔唔!老大——”
斯科特把按住好友的手掌抽出來,取代艾倫的位置直面向奧蘭多︰“你今天來送我是有什麼事嗎?”
“是有一些事想要對你說。”對方坦率地承認了。
斯科特沒有說話,奧蘭多也沒有介意這一點,而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在那天想明白了。”他那雙淺藍色的眼楮有些發亮,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答案那般︰“我的確很羨慕你。”
他就這樣坦率地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
“嗯?”斯科特在听到這個結論時,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因為我並不能像你那樣建立那麼多的羈絆,所以我真的很羨慕你。”他盯著斯科特,訴說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思考出的答案︰“我曾經覺得我們是一種人,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改變這個想法,但我們是走在不同的道路上的。”
這一次,連克勞德的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了這個白發的少年身上。
“你的道路是現在正在走的路,而我想走的道路卻是和姐姐一起的路,這是不管再怎麼羨慕也不會改變的東西,所以——”
奧蘭多深吸了一口氣,接著直視著斯科特的眼楮,說道︰“我們只需要走好自己的路就可以了!”
他這一番話說的有些雲里霧里,把旁邊的艾倫听了個兩眼蚊香圈,但斯科特卻是完全領會了對方的意思。
奧蘭多和斯科特的過去雖然是極其相似的兩個人,或者說,兩個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怪物”,但兩人的處境從一開始就是完全不同︰奧蘭多與奧莉薇亞有著割舍不斷的羈絆,而斯科特在異世界睜開眼楮的時候踫到了會說話的頭骨。
事情就如同奧蘭多所說的那樣——他們是走在不同的道路上的。
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會是。
所以••••••
他們絕不可能會變得一模一樣。
奧蘭多竟是那麼輕易地就認識到了這一點,這比斯科特當初花費的時間可要少得多。
看著白發少年跑遠了的背影,斯科特在心中想道——假如當初他不是被克勞德先生撿到、而是孤身一人在異世界開啟了自己的旅程的話,會變成奧蘭多現在的樣子嗎?
人類是無法想象沒有發生過的未來的,而斯科特也沒辦法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唯獨听到坐在他肩膀上的克勞德先生嘆息一聲,接著那條小小的胳膊就已經在他的腦袋上拍了拍——
【真高興能在那里遇到你。】死了三百年的騎士說道。
[我也一樣,克勞德先生。]斯科特回答。
——
成功地向斯科特展示自己的思考結果之後,奧蘭多的心情也久違地變得輕松了起來。
像是在呼應著這種輕松的心情,他在人群中穿梭的腳步也跟著輕快了不少。
“姐姐。”奧蘭多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那在角落處的白發,接著快步走了過去。
可他才剛剛看清楚姐姐身邊的情況,那還在上揚著的嘴角就已經放平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里?”奧蘭多看著站在奧莉薇亞旁邊的那個少女。
少女撫了撫自己的裙擺,微笑著說︰“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奧蘭多騎士?”
奧蘭多的表情徹底冷淡了下來。
“這里不歡迎叛徒。”
“你這麼說可真令人傷心。”
他並不喜歡這個人,因為這個叫做薇妮的少女在東厄城的決賽之中背叛了姐姐,將那些轉學生的隊伍們全都送出了賽場。
但同樣知道這點的姐姐似乎卻並不在意,這一次,奧莉薇亞也是同樣的表現。
白色長發的少女伸手將兜帽向下拉了拉,遮住自己這頭顯眼的發色,然後看向從剛才就一直咄咄逼人的親生弟弟——
“奧蘭多。”她只是一聲,剛才還想說些什麼的奧蘭多就已經乖乖住了嘴。
奧莉薇亞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我都已經說過了,我原諒了她曾經的過錯,不許再揪著不放。”
“好的,姐姐。”奧蘭多偏過頭去。
奧莉薇亞知道對方在介意什麼,但她本人卻並不在意這些。對于奧莉薇亞來說,她的目標遠比許多人想象的更要高、更要遠,也正是因為這個目標的高遠,才會讓一些小事變得更加的無足輕重——就比如薇妮這個人曾經的背叛。
嚴格意義上來說,她的背叛也並沒有對奧莉薇亞造成太大的影響。更何況,有著這個弱點在奧莉薇亞的手中,以及另外一個由這個背叛引出的、對方更加明顯也更加重要的弱點。
兩個弱點相加在一起,這個少女就立刻從叛徒變成了一個更為好用的下屬。
薇妮需要奧莉薇亞的原諒與寬容,奧莉薇亞需要得用又聰明的人,兩人當然是一拍即合。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讓奧蘭多知道了。
奧莉薇亞抿住嘴角,在灰撲撲的斗篷和兜帽之下,絲毫不顯眼的她遠遠地看了那邊階梯上站著的少年一眼。
這是在決賽之中讓她嘗到了挫敗滋味的對手,同樣也是出現在了聖子預言之中的“灰發勇者”。
她並不覺得聖子當初那句“你不會後悔”是在騙自己。
因為哪怕是輸掉了比賽,在聖子死亡、其他聖徒遠離中心城前往帝都的時候,她身為唯一“落敗”了的聖徒能做的事情••••••
說不定,比想象的還要更多。
但同樣的,奧莉薇亞也在自己與聖子的雙重預言之中,意識到了“預言”與“偏差”的關系。
也許僅僅依靠著那神聖力量所帶來的的預言,並不能穩妥地解決掉一切的隱患。奧莉薇亞隱隱地意識到這點。在未來的行動之中,比起做出的預言,她對于切實把握在手中的東西將會更注重幾分。
這種“叛逆”的想法在她的心中只是一個小小的萌芽,但在時間的催化之下,這個小芽說不定也會有枝繁葉茂、開花結果的那一天。
奧莉薇亞轉過了身,朝著自己來時的路走去。她的身後,一男一女兩個人也停止了互相看不順眼的對視,緊緊地跟了上去。
命運的齒輪吱嘎吱嘎地轉動、交錯,人生路口的交錯點由此產生了不同道路的分支。
在這種命運交匯的時刻,正站在階梯之上的斯科特也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他猛地轉頭,目光準確地落在了人群之中的某處。
那里卻什麼也沒有。
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張又一張不熟悉的面孔。
居民們正興致勃勃地議論著眼前的送別儀式,有個幼崽正坐在父親的肩膀上打著哈欠。
忽然間,他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連哈欠都忘記繼續打,突然抬手指向了天空——
“爸爸,看!那是什麼?”
“哇——好漂亮的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