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陳樂山就被公主的侍女給喊起來。
到了蕭薇薇那里,小桌上擺滿了各種小點心,也沒有多禮,陳樂山坐下就開吃。
蕭薇薇見他隨意,心中很是高興,不斷推薦這個那個。
陳樂山喝一口小米粥,皺皺眉頭,旋即說一聲︰“真香啊!”
蕭薇薇臉上笑開了花,樂山心想,果然是她做的,心下多少有些感動。
雖然有點胡味。
蕭薇薇吃了幾塊點心,便拿著茶慢慢飲,直等到陳樂山把小米粥喝完,放下筷子,才遲遲疑疑地問︰
“昨夜,皇兄可是找你了?”
“嗯,是啊。”
“哦,他跟你說什麼啊?”
“嗯。”樂山回憶︰“你皇兄讓我去追王歡來著,說是要給我請功。”
“還有呢?”
“嗯,還有就是問問我想做些什麼?”
“哦?你如何回答?”
“那自然是以萬民為己任啦。”陳樂山隨口說道。
安平公主蕭薇薇終于耐不住性子了,口中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陳樂山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可也確實未曾說什麼,他訕訕地道︰“你皇兄說是要給我請功報爵的,可能是侯爵吧。”
安平公主蕭薇薇心思轉了轉,自覺是明白了,又欣喜起來。
她把手指在桌上劃來劃去︰“皇兄要我和李長史,一起回中京城,擔心胡士奇惡人先告狀。”
“不行,你得跟我在一起!”陳樂山經過昨夜,思路已經大有改變,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安平公主吃驚地看著他︰“可是皇兄已經說了。”
“說了也不行!你必須在我身邊。”陳樂山不想直說,于是換個說法︰“我一日不成宗師,你就陪我一日吧。”
蕭薇薇有喜有憂,巴巴地問︰“若是你成了宗師呢?”
那,那也得等你成了宗師。”
“如我們都成了宗師呢?”
陳樂山愣住,都成了宗師,你以為宗師是大白菜。
蕭薇薇也緩過神來,知道問得不妥了︰“那你得去和皇兄說才行啊。”
陳樂山點點頭︰“我今天會叫梁師範和陳叔離開的,這接下來就你跟我了。”
蕭薇薇越听越歡喜了。
陳樂山說︰“你且屏退左右吧。”
“啊?”蕭薇薇傻眼了,這,這,這是不是……
幾個侍女也吃驚地瞪眼楮。
陳樂山知道這話說急了,忙道︰“我是有一篇功法要給你看。”
說罷環顧左右,侍女們忙眼簾垂下。
“哦,嗯,好,你們下去吧。”蕭薇薇這才裝模作樣地吩咐,幾個侍女竊笑而去。
陳樂山拿出心經,放在桌上︰“你看看。”
蕭薇薇還低著頭,聞言抬頭一看︰“啊,還真是心經啊?”
說完滿臉通紅,狠狠地看向陳樂山,心中想,又戲弄我。
陳樂山知她要發作,心中好笑,趕緊起身,很嚴肅地說︰“這可是關乎你我性命的大事,你要認真看,接下來,可沒人可依靠的,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蕭薇薇見他說得慎重,也借此解了尷尬,細看一遍︰“這不就是《介子心經》嗎?我又不是沒看過。哦,多了些,我再看看。”
她反復看了幾遍,抬頭望向陳樂山︰“這是不是還有不全之處?”
陳樂山點點頭,把昨夜看到的又跟她講述了幾句。
“這怎麼可能?那豈不是現在的宗師都在找死?難怪了,我是說我青平山怎麼就只有師傅一個大宗師,哎呀,那豈不是師傅也危險了?”
陳樂山安慰道︰“玄心真人只怕不是一般的宗師境,他既然知道真力的細致分別,自然明白一入宗師境,就已經是時日無多,而他成名天下已經好多年,想來應該是另有他法。”
蕭薇薇一想也是啊,自己懂事之前,師傅就是大宗師境了,現在想來,當初玄心真人說,璇璣子可能是青平山的第二個宗師,那就是知道這個奧秘了。
她看看陳樂山,難怪說我必須在他身邊,原來是這個功法的緣故?心中有些不快。
“我畢竟是一國公主,這麼跟著你,皇兄和父皇怕是不允的。”
陳樂山知道她想什麼,只是這功法合練,若是不捅破這層紙,也不好修煉,于是干脆開口笑道︰
“公主是不可以,但你是我老婆,自然可以。”
蕭薇薇大窘︰“胡說什麼?”
這是,一個侍女過來,遠遠站著︰“公主殿下,大王升帳議事,請殿下和陳山主過去。”
安平公主站起來,皺著小眉頭︰“等會皇兄令我回京,我怎麼答復才好?”
陳樂山笑笑,輕聲說了幾句。
蕭薇薇滿面通紅,心道,這可不是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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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北王召集眾將議事,安排周運啟和胡田前往西衛城鎮守,令張義率五千人,隨同陳樂山前往東衛城領兵,著李玉南下督促糧草,又對城中各事做了若干安排。
等到諸事都安排妥當,再尋公主,卻不見了蹤影。
一名侍衛跑來,說是公主帶人出城了,留下書信一封。
青北王看了書信,很是無奈,給李玉看。
李玉看畢,拱手道︰“賀喜大王,公主殿下這是有著落了。”
青北王苦笑︰“也好,宮中俱是信佛,她即便去了也是不喜歡多待的,就由著她吧,我等會再寫一封信,你交給父皇,請求賜婚吧。”
他又頓了頓︰“牧達,你說這次父皇會不會听信胡士奇的讒言,重重處罰我呢?”
李玉搖頭︰“必定不會的。胡士奇終究未明君上的意思啊!”
他感嘆地說︰“這次胡士奇輕易撬動西北軍,看起來是他奇謀妙計,其實反倒是證實了大王忠君之心,並無擁軍自重的意思。所以,大王看似有錯,實則有功;相反,胡士奇這次太過逞強,只怕君上會有所猜忌。”
胡士奇的背後便是太子,所謂猜忌,自然是猜忌太子,只是兩人謹言慎行,俱不去說透。
青北王也是嘆息︰“牧達數十年一盤大棋,以弱對強,終究還是走對了。只是此次也確實凶險,你也差點困死鎮蘭城了,那可不是我所想看到的,以後用計,還是要惜身才是啊。”
李玉很是感動︰“大王厚愛,牧達領受了。只是大道相爭,實在是凶險非常,這一條路,可是不能回頭。”
他又說︰“另外,大王你再寫個請罪折子,就說對下屬管束不嚴,以致周運啟和張義,無令而動,請陛下降罪!”
青北王驚訝︰“這怎麼可以?降罪我就可以,怎麼能……,哦,你的意思,父皇必定只會責我,卻不會對他們問責?”
“對,你已經賞無可賞,君上必然對你略施小懲,至于周運啟等人,他卻不會去管,估計還要你多用心管好自己的隊伍呢!我看西北軍此次的示弱,君上多半反而為你擔心了。”
青北王笑著指指李玉,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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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樂山這里,張義帶著五千步兵營,騎馬而行,行不到十里,就遇到女扮男裝的公主馬隊。
陳塘等人原是奇怪,為何公主未一同而來,現在,在這里偶遇,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都不說破,假模假樣地一番招呼。
只是唐虎終究少不更事,說話破綻太多,還在問公主要去哪里,被陳樂山推開,直接請公主同行。
蕭薇薇想著總得找些理由,就說道︰“我是來找師叔的,青玉小劍,還請師叔幫著煉化了,也好早日開始養劍。”
落塵道長卻說?︰“這一刀一劍,本是一對,那是要一起煉化的。”
隨後,隊伍休整,落塵帶著二人走到一邊,大約花個把時辰,分別煉化。
完畢之後,落塵又道︰“還不夠穩固,姑且觀察幾日吧!”
安平公主這才心里踏實,安心跟著陳樂山的隊伍,一路前往東衛城。
可憐的唐虎,被陳塘押在隊伍的末尾,不許他再靠近公主。
陳樂山走在隊伍里,看著表情嚴肅的張義,面色刻板也許是麻木)的士兵,他突然有一個想法,
與這些英勇的士兵比起來,他們的馬,顯得更靈動,鮮活。
他們是否知道這個世界的未來呢?
他們有沒有考慮在下一場戰斗中,是否依然存活呢?
他轉頭看看穿著盔甲,感到很新鮮很開心的蕭薇薇,心底有一點點刺痛。
也許該帶更多的兵吧,這樣會少死些人。
不知兵事的陳樂山這樣想著,臉上有些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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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士奇在夫子城低頭發著呆。
該做的都做了,青北王已經返回鎮蘭城,單于已死,冒上退兵,想在朝堂壓制青北王,已經很難做到了。
他沒有想到李玉會以死破局,也沒有想到祝文卓會入局,他不恨這兩人破局,但是卻恨東北軍,如果不是燕雲關配合,祝文卓怎麼敢輕身犯險?
他無奈地錘了一下桌面,現在只希望夫子城派出的騎兵,能夠接回王歡,到了京城,以西北軍西衛城副將叛亂為名,或可在朝堂扳回一城。
自己該回京了,他站起身來,看看四周,突然想起這是夫子城,也就想起了陳靜。
胡士奇猶豫片刻,對著空處躬身行禮,心中嘆息︰
“閣老啊,這畢竟是儒家的天下啊!也只能是儒家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