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安撫好了差點兒為了後院的事炸毛的魯王,應長史再出門的時候天色就已經晚了,原本魯王這邊是留了他用飯的,可應長史心里掛念著應超的事,還是委婉的推拒了,等到出了門看了看天色,他登上了家中來接的轎子。
    回到家的時候燈籠已經都亮起來了,家里靜悄悄的。
    他下了轎子竟也沒有內院的人過來接,他便有些不大習慣,畢竟以前這個時候,應夫人早已經派了內院的婆子過來,幫他把一切都給打點妥當了。
    應夫人這麼多年來在家里的事情上頭的確是盡心盡力,把什麼事都給處置的非常妥帖,如今竟然撂挑子,可見是今天的事的確是叫她傷心了。
    應長史心中有怒氣,但是想到自己勸魯王的那些話,又眯了眯眼楮。
    罷了,自己都知道勸魯王處理好內院的事,難道自己還做不到?
    他可沒有魯王那樣的身份,何況應夫人這些年侍奉公婆終老,是守過公婆的兩重孝的,又剩下子女,送了大姑子出嫁。
    于情于理,若是讓應夫人出了什麼事,家里的臉面上也過不去。
    文官重視的就是一個名聲臉面。
    應長史短短時間想明白了利弊,再抬頭的時候便又是個好丈夫,親自去了應夫人的院子。
    應夫人的院子也是靜悄悄的,他走到門口,底下的下人便急忙過來跟他說︰“老爺,太太已經睡下了。”
    這麼早睡下?
    應長史皺了皺眉︰“這麼早便安置了?”
    婆子陪著笑︰“是啊,太太身子不大舒服,連晚飯也不曾吃,便進屋躺下了。”
    應長史擺擺手,讓婆子下去,自己便徑直進了屋子。
    听見動靜,應夫人翻身面朝里躺著,只當沒听見。
    應長史在她身邊坐下嘆了口氣︰“夫人明知道我是一時氣話,難不成還當真惱了我,再也不理會這個家了不成?”
    他低了頭,應夫人的委屈便更加忍不住了,翻身坐起來質問他︰“到底是誰惱了誰?我知道,老爺如今是王爺跟前的紅人了,什麼都要最好的,我這個糟糠之妻自然也到了要下堂的時候。”
    她是真的傷心,最近應長史眼看著愈發的得了魯王重用,隨著人得勢,對家里的要求也越來越高,什麼事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哪怕現在暫時還沒起換妻子的心思,過陣子也是一樣要起的。
    應長史嘆了一聲氣,忍耐著性子安撫她︰“你胡說些什麼?我難道是陳世美那樣的人?我今天之所以發怒,是因為阿超,他真是愈發的不像話了,加上在外頭听說了些不好的話,便有些難受,這才會牽連了你,可若說我真的對你有什麼不滿的,那是萬萬沒有的,若是有,我自己就先對不住祖宗和子女,你哪怕不信我的人品,也該信我的腦子吧?”
    這話說的倒是真的。
    應長史是個最自律不過的人,他對自己的前程是無比看重的,拿什麼冒險,也不會拿自己的前途冒險。
    應夫人心里的難受壓了壓,到底還是接過了應長史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角,啜泣著問︰“阿超到底是怎麼了?他到現在還沒回家。”
    這話問的應長史也不知道怎麼答,想到弟弟至今還沒回家,他心里更加沉重。
    應超是去了哪里,別人不知道,他是心知肚明的。
    到現在還沒回家,只怕是馮家把人給扣下了。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可若是發生了,也只得再想辦法。
    此時他搖了搖頭︰“我已經讓羅平安出去找了,這麼晚了,想必羅平安也已經差不多回來了,你先起身吧,我在王府還沒用飯呢。”
    發過脾氣,應夫人此時已經恢復正常了,听說應長史還沒吃飯,忙攏了攏頭發便叫了婆子進來,一疊聲的吩咐著︰“快去廚房,讓她們重新生火.”想到如今也已經晚了,再做菜只怕費功夫,便蹙眉說︰“行了,我自己過去。”
    她以前自己操持家務習慣了,如今也還沒太使喚慣人,怕底下人說不清,便打算干脆自己給他煮個面。
    應長史見安撫好了妻子,便重新去了前院。
    羅平安果然已經回來了,正在廊下候著,見了他忙喊老爺。
    應長史示意他進屋說,等到進了屋子,便問︰“找到人了沒有?”
    羅平安亦步亦趨的跟著走了幾步,小心恭敬的彎著腰︰“老爺,小的帶著人去了二老爺常去的地方,酒館茶館和賭坊都走了一遍,有人說昨天的確是在城東的賭坊見到了二老爺,只是後來二老爺便不知道去哪了。”
    這還是跟說了沒什麼分別,人還是找不著。
    應長史現在已經猜到人八成是已經被馮家給弄去了,垂了眼嗯了一聲。
    他走到書桌後頭坐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有些多,他走馬觀花的都在心里想了一遍,才想到這馮家的事兒。
    原本是打算靠著這件事把馮大老爺給從織造署的位子上擠下去,好換成魯王這邊的人的。
    可現在看來,這件事怕是不成了。
    能把應超弄走,必定是馮天佑那邊出了岔子。
    這種紈褲子弟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真是什麼事都辦不成。
    只是人落在了馮家手里,應長史卻也不擔心會牽扯出什麼來——充其量也就是馮天佑能指正應超攛掇了他賭錢。
    至于其他的事,比如殺妹子嫁禍養兄這樣的主意,那可都是馮天佑自己拿的主意。
    哪怕是鬧上公堂,應長史也不怕。
    應超其實也是個紈褲,跟馮天佑差不多,但是自己卻從不曾真正吩咐過他什麼或是給過他什麼東西,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馮家也不可能靠著官府給應超定罪。
    他們也不敢鬧上官府——做錯事的可是板上釘釘的就是馮天佑,鬧上官府去,這件事也就成功了。
    哪怕是應超真的被判個流放什麼的,那也算得上是立功了,到時候自有一百種法子把人給弄出來免了刑罰。
    這麼一想,應長史面上顯現出個微笑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