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1992年的十月份。
天氣也慢慢變得涼爽了,楊軍沒事的時候都在釣魚台釣魚,有時候也接見下面的人,他都快三個月沒去單位了。
當然,單位那點事自有秘書譚琴負責和統籌,他大可以當個甩手掌櫃的。
這天,他在釣魚台釣魚,眼見著一條魚要上鉤了,卻被一個不速之客驚跑了。
“爸。”
楊成道不知什麼時候來的,突然叫了一聲,把楊軍嚇了一跳,而且魚兒也嚇脫鉤了。
眼見著上鉤的魚又脫鉤了,他的空軍高官帽子就能徹底的摘掉了,沒想到最關鍵的時刻又功虧一簣,怎讓他不惱。
“你早不來晚不來的,偏偏這個時候來?”楊軍瞪眼道。
看著水面上撲稜的水花,楊成道這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確實不該突然出現,于是歉意的笑道,
“爸,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時間和機會摘掉空軍帽子。”
“滾犢子,你個癟犢子玩意也來嘲笑你老子?”楊軍作勢要抽他。
楊成道見狀,連忙閃到一旁,然後在旁邊的小板凳上坐下。
“嘿嘿。”
楊軍也只是做做樣子,並沒想抽他。
于是,把魚竿往地上一丟,就坐在了他的那張藤椅上。
“你小子消失快一個月了,怎麼今天想起來找我了?”楊軍。
“嘿嘿,正如您所說的,我這不是一個月沒見您了嗎,有點想得慌,這不專門過來看看您嗎。”楊成道嬉笑道。
經過幾個月的鍛煉,他比以前更加成熟了,整個人也愈發的圓滑了。
見兒子有如此大的變化,楊軍既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兒子長大了,能挑得起整個家族的重擔,心疼的是小小年紀就承受如此之重,全家人的希望全部壓在他身上,這才是讓他不忍心的地方。
要知道,楊成道滿打滿算才二十一周歲啊。
“少貧。”楊軍瞪了他一眼,道︰“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楊成道听了,站起身來就走。
“回來,干嘛去?”楊軍叫住了他。
楊成道站下,並且轉過身道︰“不是您說的沒事滾蛋嗎?”
“我沒別的事啊,就是專門來看看您的。”
楊軍聞言,愕然。
“故意氣你老爸是不?”
“嘿嘿,我哪敢啊。”
說完,楊成道笑眯眯的又坐回了小板凳。
“爸,我這次過來也沒別的事,就是想跟您說說話。”
楊軍看著兒子那張稚嫩略顯成熟的臉,這才發現他臉上寫滿了憂愁,想必這幾個月來沒少為家族產業的事操心。
“累了?”
楊軍掏出煙點上火,並且拔了一支給他。
楊成道見狀,愣了一下,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這還是父親第一次,且主動給他遞煙,他心里百感交集。
看著兒子那驚訝的眼神,楊軍板著臉道︰“別告訴我你不抽煙?”
“抽,我抽,老爸給的煙我肯定抽啊,嘿嘿。”
楊成道很熟練的把煙夾在嘴上,並且點上火。
看著他那熟練的抽煙動作,楊軍知道這小子很早就學會了抽煙,也許是高中的時候吧,甚至更早。
“在您面前,我就沒必要再裝著了。”
說完,楊成道嘆了口氣道︰“說實話,真累,累的我有時候想撂挑子不干。”
楊軍沒說話,坐在那兒抽著煙靜靜地听著他發牢騷。
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心累後是什麼心理狀態,目前兒子確實累了,只希望找個人好好傾訴心里的苦水。
“不當家不知道身上的責任重,自從我接手家族產業後,我才感受到那股巨大的壓力,也更能體會到您和我媽的艱辛了。”
楊成道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吐出嘴里的濃霧,接著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媽以前是如何承受這麼大的壓力的,那麼多的產業,上千萬的員工,光是管理就是一項很繁重的工作,至于宏觀決策和調控更是一項復雜的工作。”
“以前一直覺得只要坐鎮中心,運籌帷幄遙控指揮就能把所有的產業調整好,可自從接手後,才知道工作不是那麼好做的,先不說讓龐大的產業鏈運轉就很困難了,如果把所有的產業都做好更是難上加難。”
楊軍不說話,就坐在那兒听著。
他知道兒子不是需要听他安慰的話的,只是來傾訴一下。
“爸,我不是退縮了,也不是當逃兵,我就是來和您傾訴一下的,倒到肚子里的苦水,”楊成道苦笑道。
“我知道。”楊軍淡淡的說道。
“您放心,倒完苦水,發完牢騷,我該干嘛干嘛。”
“我知道。”
楊軍依舊道。
“我也沒別的人能夠說得上話,只能和您說說了。”
楊成道苦笑道︰“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有很多朋友和兄弟,可是自從我踏入社會後才知道那些所謂的朋友和兄弟全是扯淡,他們要麼是奔著我來的,要麼就是奔著我的錢來的,沒有一個對我是真心實意的。”
“惟一能說的上話的……只有您了。”
听到這兒,楊軍忍不住問道︰“這麼多年就沒有交到一個真正的朋友?”
“真正的朋友……”楊成道說︰“有一個,不過他現在在孤兒島。”
楊軍知道他說的是孫小果。
孫小果和楊成道同齡,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從小學初中高中一直到大學都是同班同桌,如今唯一的兄弟替他背黑鍋躲到孤兒島去了,如今楊成道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羅玉成呢?”楊軍再次問道。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他不算。”
楊成道微微一沉思道︰“他最多只算個最忠誠的下屬。”
楊軍聞言,心里默默的點了點頭。
羅玉成是羅小軍的兒子,從小就被灌輸思想,想著如何對楊家人忠誠什麼的,骨子里天生就帶著使命,所以兩人相處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真正跨過那個階級,所以不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不過,能成為最忠誠的下屬楊軍已經很滿意了。
就像羅玉成老子羅小軍一樣,楊軍和他就不能成為真正的朋友,他永遠是最忠實的下屬。
“何曉呢?”楊軍再次問道。
他把羅玉成何曉以及孫小鵬放在楊成道身邊,就是希望他們能夠成為楊成道的左膀右臂。
“何曉?”
楊成道笑了笑,道︰“他不是朋友,也不是兄弟,甚至連最忠誠的下屬都算不上。”
“他這個人功利心比較強,我不喜歡,所以我就把他打發去管理一個公司了,也算是對得起他是您干兒子這個身份了。”
楊軍听了,沒有說話,不過心里還是默認兒子的這一行為的。
何曉這個人確實功利心有點強,他也不喜歡這個干兒子,要不是何雨柱非要讓他認下這個干兒子,他絕對不會認的,不過,他對兒子的這一安排也很滿意,既把這種人打發的遠遠的,又不顯得那麼無情無義,最起碼面子上過得去。
“嗯,既然不喜歡,那就把他打發遠遠的。”
微微一停頓,楊軍接著道︰“小鵬呢?”
說到這兒的時候,身後正在啃雞爪子的孫招財突然眼楮一亮,豎著耳朵听著,生怕錯過一個字。
剛才听到楊成道說起大兒子孫小果的時候,把兒子當成唯一的兄弟,他還是倍感欣慰的,如今又提起二兒子,他的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了。
“小鵬……”
提到孫小鵬,楊成道笑了一下,臉上的喜色都溢出來了。
“小鵬和他哥哥一樣,既是兄弟又是最得力和忠誠的下屬。”
“嘿嘿。”身後的孫招財听了如此的評價,忍不住笑了出來。
“啃你的雞爪子。”楊軍瞪了他一眼。
“嘿嘿。”
楊成道回頭對孫招財笑道︰“招財哥,您兩個兒子都不錯,我都很喜歡。”
“嘿嘿,你喜歡就行,要是那兩個癟犢子玩意不听話,你盡管教訓,不用考慮我的面子。”孫招財。
楊成道听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好好。”
楊軍白了孫招財一眼,回頭對楊成道說道︰“小果和小鵬跟你招財哥一樣,都是忠心不二的,他們一家人你大可以放心的重用。”
“是,爸,我會的。”
楊成道接著道︰“說到小果,爸,事情都過去兩年了,是不是該考慮讓小果回來幫我了?”
“暫時還不行。”楊軍道︰“那個被你打死那個人的家屬是一根筋,什麼都不要,就要償命,如今還在到處上告呢,暫時別讓小果回來了。”
“不過,爸答應你,等你大學畢業後,我一定會讓小果回來幫助你的。”
楊成道听了,點了點頭。
“知道了,爸。”
這時候,孫招財插話了。
“楊叔,小果回不回來的都行,不是有小鵬在嗎,他的身手不錯,完全可以替代他哥哥的。”
“實在不行,我就讓我家老三也跟在成道身邊,他的身手不比他兩個哥哥差。”
楊軍聞言,擺了擺手。
“這不是身手強與弱的問題。”
楊軍看了兒子一眼,接著道︰“保護成道安全是一方面,主要是成道需要一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在身邊,你可懂?”
孫招財聞言,眨巴幾下眼楮,然後晃了晃大腦袋。
“不懂。”
“不懂就多啃雞爪子。”楊軍瞪了他一眼。
孫招財听了,咂吧幾下嘴巴,果斷選擇閉嘴。
在他的認知中,他覺得作為警衛員只要身手好,夠忠誠就行了,至于什麼說的上話什麼的他不懂。
“招財哥,這些事你別管了,我會安排好的,您放心,到時候我會讓小果回來的。”楊成道。
“哦,你說的話我听懂了。”
孫招財說完,瞟了楊軍一眼,臉上還隱隱有得意之色。
楊軍見狀,不停的翻白眼。
隨後,他們父子倆又閑聊了一會。
楊軍給他講了一下未來幾十年發展的趨勢和走向,讓他適當的調整產業結構,優化產業,盡量把產業做大做強,盡可能的在未來能夠立于不敗之地。
同時,又給他規劃了畢業後需要走的路,讓他盡快把產業交給白荷搭理,將來他是要走仕途的,不能一心二用。
聊了一會後,楊成道就去後院找他媽媽去了。
……
晚上的時候,楊軍吃完晚飯,就去了黃雅妮院子。
前段時間體檢,黃雅妮檢查出高血壓,每每發病頭暈腦脹的,身體非常的不舒服,楊軍答應給她打特效藥的,一直沒抽出時間,今天正好有空,他打算過去給她把病治了。
一進院子,就听見黃雅妮在訓斥楊成芝。
楊軍听了一耳朵,似乎黃雅妮責怪閨女經常回家晚了什麼的。
楊軍猜測,可能閨女是和他未來夫婿郭環在一起。
對于閨女這個問題,楊軍也是頭疼,他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畢竟他們兩個已經訂過親了,就等畢業結婚了,他也不好過分的干涉他們的生活。
“咳……”
楊軍干咳一聲,故意加重腳步聲走進客廳。
听見楊軍來了,黃雅妮立馬停止訓斥閨女。
“老楊,你怎麼來了?”
黃雅妮笑著迎了過來。
“我自己的家,不能來嗎?”楊軍愕然。
“額,當然能來了,這是你的家,你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剛剛被訓斥的楊成芝見救星來了,一掃剛才頹廢的神情,立馬沖楊軍笑道,
“爸,你們聊,我回屋做作業去了。”
說完,不給楊軍開口說話的機會,轉身跑上樓。
“額……你……”
看著閨女消失的背影,楊軍搖了搖頭︰“還做作業……我信你個鬼。”
黃雅妮笑道︰“你明知道她是在撒謊,可你偏偏拿她沒辦法,你說氣人不?”
楊軍听了,瞪了她一眼。
“你自己沒教育好孩子,你還有臉說?”
“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這個當父親的不是也沒教育好孩子嗎?”黃雅妮。
“你……”
楊軍被懟的啞口無言。
手指點了點黃雅妮,道︰“信不信我收拾你?”
“來呀,誰怕誰?指不定誰收拾誰呢。”
黃雅妮笑眯眯的攬著的胳膊,徑直把他往臥室方向引。
“我是來給你打針的,你就一點都不怕?”楊軍翻了翻白眼。
“有什麼好怕的,你就是換上粗針頭我也不怕,咯咯!”黃雅妮笑得花枝亂顫。
“我真的是來給你打針的……”
楊軍道︰“這次給你換個細一點的針頭,就問你怕不怕。”
“不怕,說不怕就不怕,咯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