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吃完早飯，楊軍帶著母親王玉英一塊去醫院看望楊柳去了。
王玉英一直擔心楊柳，天不亮就嚷嚷著要去醫院，楊軍沒辦法，只能帶她過去。
到了醫院之後，楊梅和楊榆她們早就在了，她們不放心楊柳，天不亮就過去了。
伊秋水和楊梅照顧了一夜，現在顯得非常疲憊。
楊柳已經醒了，只是現在腦子還不太清楚，時常說胡話，身體上的疼痛讓她一整夜都沒休息好，醫生半夜給打了兩次的止疼針都沒多大的作用。
一見到楊柳那副模樣，王玉英心疼的直掉眼淚。
楊軍把伊秋水叫到走廊的一頭，詢問情況。
“老公，你是不是隱瞞了病情，我瞧著三妹那樣子不像是能保住腿的樣子啊？”伊秋水問道。
楊軍聞言，嘆了一口氣。
“是，我騙了你們。”
“醫生說了，保住的幾率很小，不過，幾率再小也要試一試。”
伊秋水听了，又是長嘆一聲。
“三妹昨天晚上哭的很傷心，一直詢問是不是腿保不住了，我和二妹好一陣安慰，可是……”
“可是，她早晚要知道實情的啊，到時候怎麼和她解釋啊？”
“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楊軍皺眉道︰“她現在內心非常脆弱，肯定不能告訴她實情，要不然她又要鬧死鬧活的，等過了這陣子再說吧。”
“也只能這樣了，哎。”伊秋水道。
“哦，忘記告訴你了，小六找到了。”
“小六找到了？太好了。”
伊秋水一听楊成六找到了，高興的直蹦。
這幾天家里的煩心事太多，終于有了點所謂的好消息吧。
小六從七八歲就來到了楊家，伊秋水一直把她當成親閨女來養，對她的感情不可謂不深。
“她還活著嗎？什麼時候回來啊？”伊秋水著急的問道。
“還活著，不過……”楊軍沉吟了一下，道︰“不過右腿截肢了，現在小五陪著她在那邊養傷，等傷好了之後再回來。”
“怎麼會截肢呢？”
伊秋水听了，黯然傷神，眼圈通紅，不過，難過之後，強顏歡笑。
“只要能保住命就行，其他的都沒關系。”
“是啊，只要能保住命就行。”楊軍喃喃道。
兩人沉默了一會。
伊秋水︰“三妹的腿傷不太樂觀，一晚上的功夫，就開始發炎了，大腿各個毛細血管都已經不血液流通了，我偷偷的聞了一下，似乎有一股腐爛的味道。”
“這麼嚴重？”
楊軍听了，也是大吃一驚。
“本來是應該截肢的，可是齊院長還是想保住她的腿，所以就采取了保守治療，現在看來，這個方案是行不通了。”伊秋水道。
她以前是個醫生，楊柳什麼情況她非常清楚。
要不是礙于楊軍的面子，齊院長根本不會采取保守治療的。
現在看來，手術失敗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要截止了。
“截肢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楊軍眼神迷離的看著窗外，喃喃自語︰“這是命，誰也沒辦法。”
說完，楊軍長長嘆了一口氣，對她道︰“你辛苦一晚上了，早點回去休息吧，這邊我守著。”
其實也不需要楊軍親自守著，自有保姆幫著照顧，但是醫院這邊又不能不留人，再加上楊柳自從離婚後，一直是一個人過，楊軍這些兄妹要是不管她的事的話，那就真沒人了。
“哎，我先回去了，家里一攤子的事，我回去處理一下。”
伊秋水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你身份不方便，這里又不需要留那麼多人，要不然你也回去吧？”
楊軍點了點頭︰“我去病房看柳兒一眼，然後跟你一塊回去。”
說完，兩人就回了病房。
病房里。
楊柳眼神空洞的躺在那兒一動不動，任憑楊梅王玉英她們怎麼勸都不說話。
她似乎猜到了自己的一條腿要保不住了，感覺整個天都塌了，她不想下半輩子在輪子上度過。
她還年輕，才三十出頭，正是享受大好青春年華的年齡，她怎麼甘心下半輩子就這麼度過呢。
她現在處于崩潰的邊緣，一旦想不開，她就會采取極端的行動。
“柳兒。”
楊軍叫了一聲。
听見叫聲，楊柳緩緩的看了他一眼。
當她看到是楊軍時，突然眼楮一亮，雙手死死的抓住楊軍的胳膊。
“大哥，你一定要保住我這條腿啊，我不想下半輩子坐輪椅啊。”
“大哥，你想想辦法，請最好的醫生，一定要保住我這條腿啊。”
楊軍聞言，心頭一酸。
看到妹妹這個樣子，他也非常難受。
他拍了拍楊柳的手道︰“柳兒，放心，哥一定會想盡辦法保住你這條腿的，我已經讓人情這方面最好的醫生來了，估計下午他們就能來。”
“相信哥，你的腿一定沒事的。”
楊軍現在只能瞞她多久就多久，他也不想看到妹妹失望的眼神。
楊柳的傷勢太嚴重，腿部的血液已經不循環了，肌肉已經壞死了，截肢是必然的。
估計，也瞞不了多久了。
一旁的王玉英听了，道︰“軍兒，你一定要想想辦法，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你妹妹這條腿啊。”
楊梅她們幾個也道︰“大哥，你認識的人多，一定要想想辦法啊。”
楊軍听了，只能點頭答應。
“大哥，拜托你了。”
楊柳淚流滿面，死死地抓著楊軍的胳膊不松手。
“放心，我一定想辦法。”
就在這時，醫生來查房了。
齊院長帶著骨科的醫生來了。
他們先是簡單的詢問了一些狀況，然後就開始打開紗布查看傷口。
他們看了一眼，然後很快的合上了。
“大領導……”
齊院長眼神示意了一下，示意楊軍出去說。
“不，你們不要出去，有什麼話就在這說。”楊柳突然失控的叫道。
她也想听听自己的腿能不能保得住，她總覺得楊軍他們在騙他。
楊軍見狀，道︰“齊院長，你就實話實說吧，別瞞著。”
齊院長聞言，點了點頭，剛要實話實說，突然看到楊軍的手打了個手勢，他立馬意會過來。
“我們看了一下，問題……不大，這條腿大概率能保得住。”
他也不敢把話說死了，只能模稜兩可。
“你們沒騙我？”楊柳睜大著眼楮看著他們。
“我即使騙你也不敢騙大領導啊。”齊院長苦笑道。
“真的沒騙我？”
“沒有。”
楊軍見狀，道︰“行了，柳兒，齊院長是這方面的專家，他說沒事就沒事，這下你放心了吧。”
“大哥，你不許騙我啊。”
“不騙你。”楊軍示意她躺下，然後道︰“你先休息一會，我再去听听你的病情，回來再告訴你。”
說完，輕輕揮了揮手，就和齊院長他們退了出去。
隨後，他們就去了醫生辦公室。
楊梅和楊榆也跟著進來了。
齊院長看了她們兩個一眼，張了張嘴，猶豫著。
“沒事，說吧。”楊軍道。
他可以瞞著楊柳，但是不可以瞞著楊梅和楊榆。
剛從騙楊柳那也是逼不得已，現在楊梅和楊榆听听也好，也好給他分擔點壓力。
“大領導，那我就實話實說了。”
“你說。”
楊軍坐在凳子上，點上一根煙抽了起來。
“情況非常不樂觀，傷口惡化的非常厲害，血液不流通，整條腿的肌肉已經腐爛，我的意見是，盡快做截肢手術。”齊院長道。
其他幾名會診醫生也點頭附和。
“齊院長，真的要截止嗎？就不能再想想辦法？”楊梅緊張的問道。
“齊院長，一定要想想辦法啊，我三姐還年輕，不能下半輩子坐在輪椅上啊。”楊榆道。
齊院長聞言，臉色悲戚，無奈的搖了搖頭。
“齊院長，您是這方面的專家，您一定要想想辦法啊。”楊梅苦求道。
“齊院長……”
“行了。”
楊軍打斷道︰“齊院長已經盡力了，你們就不要逼他了。”
楊軍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事情已經到了不可為的地步，再磨蹭下去也沒什麼意思，齊院長即使是這方面的權威專家，面對這種情況，他也是無能為力。
“大哥，嗚嗚！”
楊梅和楊榆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她們從情感上自然不希望楊柳截肢，但是她們又不得不接受現實。
她們知道齊院長已經盡力了，再逼他也沒意義。
楊軍猛抽兩口煙，吐出濃霧。
幾經思考，道︰“齊院長，你打算什麼時候手術？”
“越快越好。”齊院長道︰“現在身體的各項指標已經下降，已經不能拖了，最遲不能不能超過明天。”
楊軍聞言，點了點頭︰“那就明天早上手術吧。”
“是，大領導，那我們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就手術。”
楊軍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去吧。
等他們走後，楊軍坐在那兒不說話。
他要靜一靜。
這段時間，事情太多，搞得他心煩意亂的。
先是楊成六截止，現在又是楊柳，他一時間還無法接受。
“大哥，怎麼和三姐說啊，嗚嗚！”楊榆哭道。
“是啊，大哥，這麼大的事不和柳兒說不行啊，恐怕瞞不了太久。”楊梅道。
楊軍聞言，猛抽一口煙，吐出濃霧。
“先不跟她說，明天直接送她去做手術，先保住命再說。”
楊梅和楊榆聞言，半天不說話。
她們也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現在能瞞一會是一會，先保住楊柳的命再說。
“行了，梅子，你陪了一夜，早點回去休息吧。”楊軍道。
“我不回去，我要陪著柳兒。”
“別鬧。”楊軍板著臉道︰“明天柳兒還要做手術，你必須養精蓄銳才能更好的照顧她。”
“嗚嗚……大哥，我知道了。”
“榆兒，今天白天辛苦你了，晚上我來替你。”楊軍道。
“知道了，大哥。”
楊軍說完，直接把煙頭掐了。
“我就不去看柳兒了，我先回去了。”
說完，沖站在門口的伊秋水示意一下，然後兩人就離開了。
王玉英沒有回來，她要留在醫院陪著楊柳。
回到家後。
伊秋水洗漱一番就去休息去了，楊軍就去了前院的客廳。
今天是大年初二，按照風俗，很多人都會竄門拜年。
楊軍這邊也不例外，一上午他就在家接待客人。
這些客人有的是親戚，有的是朋友，有的是戰友，還有的是廣官場的同事。
臨過年了，他們借著拜年的機會巴結楊軍，和楊軍走動走動。
楊軍一整天就陪著他們，一共接待了幾十撥客人，可把他累的不輕。
臨到晚上的時候，終于輕松了一下。
他伸了伸懶腰，就去餐廳吃飯。
伊秋水已經起床了，正帶著一幫女人在做飯。
一幫孩子也都圍在餐桌那兒，準備吃晚飯。
楊軍把嘴里的煙掐滅，然後就坐到孩子堆。
從楊成才手里抱過十二郎，就開始逗孩子玩了。
十二郎是楊成才的親弟弟，他們是一母同胞，所以，平時如果楊清香太忙，都是他幫著帶孩子的。
“你哥呢？這兩天死哪兒去了？”
楊軍掃了一眼，沒有發現楊成道。
這幾天一直沒看見他的影子，這熊孩子一直在躲著他。
楊成才聞言，先是看了看廚房里伊秋水正在忙碌的身影一眼，然後吞吞吐吐道︰“不知道，我也沒看見。”
楊軍見狀，立馬知道他在撒謊。
這孩子從小就老實，根本不會撒謊，只要一撒謊，臉蛋就會紅。
“說實話。”楊軍沉著臉道︰“別逼我動家法。”
楊成才一听，都要急哭了。
“爸，你能不能別問我啊，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時一旁的三閨女楊成芝道︰“老爸，我知道大哥在哪兒。”
“嗯，你說。”
楊成芝也瞟了廚房里的伊秋水一眼，然後小聲道︰“在大媽的書房里。”
說完，小聲道︰“老爸，千萬別告訴是我告訴您的哦。”
楊軍聞言，一下就猜到肯定是伊秋水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許透露楊成道的蹤跡。
楊成道又和白荷混在一起的事還沒過去呢，楊軍正憋著一肚子火找他算賬呢。
再加上這兩天事情比較多，楊柳和楊成六都要截肢，這個時候肯定心煩意燥，所以，她怕楊軍下手沒個輕重，就下了封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