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嚇得渾身直篩糠，兩眼驚恐地看著牆壁上黑乎乎的洞口。
「廠……廠長，這是怎麼回事？」老孫哆嗦道︰「我記得剛才明明都取掉的啊。」
「哈哈，老孫，我都告訴你了，千萬不要太自信。」
楊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時候，迷之自信會丟了吃飯家伙的。」
老孫的槍械技術確實了不起，也有炫耀的本錢。
可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楊軍喜歡在槍膛里多加一顆子彈。
這要是再戰場上，老孫的腦袋早就搬家了。
最終，楊軍也沒有告訴老孫答案。
原因無他。
就是希望他以後做事的時候多一份謹慎之心，啥事都不要那麼絕對。
不過，這個老孫確實是個人才，讓他在槍管科上班確實屈才了。
不過，人各有志。
楊軍不會強迫別人做不願意做的事。
老孫希望在這個崗位上終老，楊軍也願意成全他。
從保衛科出來，楊軍直接把消音器收入空間中復制。
剛回到辦公室，黃雅妮就跟了進來。
「廠長，這是上面剛送來的通知，您看一下。」
楊軍點了點桌子，示意她把文件放下，然後他起身倒了一杯水。
「人都安排好了？」
雖然沒題名道姓，但是黃雅妮知道楊軍說的是誰。
「已經辦完入職手續了，明天就能正式上班了。」
黃雅妮說到這兒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嘴唇張合，似乎有話要說。
「什麼時候學的這個臭毛病？」
楊軍臉色一沉道︰「要說就說，不說以後就不要用這種表情說話。」
楊軍很不喜歡別人這種說話的表情，就好像自己求她說似的。
「我這不是拿不定主意嗎？房管科的吳科長讓我問問，這個梁山要不要分他一套干部住房？」黃雅妮被訓的臉色通紅。
按照軋鋼廠干部待遇規定，梁山現在也是個副科級的干部了，他是有資格分一套干部住房的，但是，楊軍之前有過交代，沒有他的批準，剩下的幾套干部住房誰都不能動，但是，這個梁山是楊軍親自安排的，所以，他們拿不定主意，才讓黃雅妮問問的。
「這還用問嗎？」
楊軍用手敲了敲桌子道︰「沒有我的批條，任何人都甭想分到房子。」
梁山在軋鋼廠上班，只是臨時的，如果以後他和錢佳佳能走到一起，錢伯伯自然會安排他的，如果走不到一起，房子分給他又有什麼用，到時候還不是收回來。
上次籌資建干部住房的時候，多出來六套，除了分給尚鐵龍一套外，剩下的五套緊緊地攥在楊軍手里。
廠子里有很多干部沒有分到住房，都把主意打到那五套住房上，他們曾經不止一次的申請干部住房，不過，都被楊軍拒絕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近二十年內，軋鋼廠不會有建設干部住房的打算了，剩下的五套干部住房，他必須好好規劃一下。….
要是沒有混到高層領導干部的級別，就甭想打房子的主意。
楊軍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看。
原來是上面準備調一名工程師過來，明天就能到了，讓廠里的人去火車站接人。
「這事你去安排吧，明天讓馬駒子去一趟就行了。」
「好的，廠長，我先出去了。」
黃雅妮停頓兩秒，見楊軍沒什麼要說的了，才出去。
工程師比八級工還要稀缺，各個單位都當成寶貝來對待。
上面能調一名工程師過來，顯然是大領導對他的特殊照顧。
大領導可沒少照顧楊軍，不管有什麼好事，總是想著第三軋鋼廠。
為此，第一、第二軋鋼廠沒少抱怨。
楊軍讓馬駒子去接站，也算是對人才的重視了。
畢竟，不是誰都有資格讓廠長的司機去接站的。
說實話，對于楊軍而言，上面派個工程師過來還不如給他調個八級工合算。
這是個計劃經濟的年代，只要有訂單，照葫蘆畫瓢生產就行，工程師缺乏創新精神，整天坐在辦公室里閉門造車，從來不下車間，即使下車間，也只是動動嘴皮子，具體的活兒還得下面人來做。
對于楊軍而言，這些工程師就是供起來的大爺，打不得罵不得。
不像那些八級工，雖然是技術大拿，但是人家好歹也干活啊，人家拿的高工資理所當然，不像那些所謂的工程師一樣，眼高手低，每個月還拿著幾百塊的工資。
打發走黃雅妮後，楊軍開始處理文件。
文件不多，大多都是黃雅妮優先處理過的，上面寫著建議。
楊軍要是覺得合適，就直接簽名，要是覺得不合適，再修修改改，反正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麼繁瑣了。
一天的時間都在忙碌中，然後再喝喝茶、抽煙、看報紙，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楊軍直接把門一關，就準備回家。
路過二樓的時候，正好踫見了楊梅。
「梅子，最近還好嗎？」
自從王玉英搬到他那邊住之後，他很久沒回大雜院看過這個妹妹了。
「好著呢，能吃能睡，不耽誤上班。」
楊梅的話里帶著怨言。
楊軍听出來了，她是故意給自己添堵的。
可能是怪他沒給劉志安排工作，或者王玉英無法給她帶孩子了。
「那就好，你明天讓劉志來上班吧，我給他安排好了。」
楊軍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道。
楊梅眸子里閃過一絲喜色，但是隨即又消失了。
「還是算了吧，蘭青沒人帶，劉志上不了班。」
楊軍一听，嘴角翹起一抹弧度。
就知道是這樣，家里沒人給你帶孩子，看你怎麼上班。
再說了，即使劉志來上班，楊軍也會把他安排在車間，干最髒最累的活。
家里有楊梅一個人上班就夠了，一個月五六十塊錢的工資足夠她們一家花銷的了，他倆還不知足，非要兩個人一起上班不可，把幾個月大的孩子扔給王玉英帶，也不知他們是咋想的。….
要是真想來上班，完全可以把孩子仍給劉志爸媽帶啊。
「可惜了啊，名額只能保留三天，要是這次不來上班，以後又不知道等什麼時候了。」
楊軍裝作一副痛心的樣子說道。
楊梅臉皮子直抽抽，朝楊軍翻了翻白眼。
心內腹誹︰「楊老大變了，真當自己是傻子，這種話也好意思說？安排一個人，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還非得說什麼保留三天。」
「哥，不跟你說了，我先回了，蘭青估計餓了。」
楊梅生怕再听楊軍說下去，非得氣死不可，直接加快腳步，騎上自行車就走。
「記得明天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給蘭青又拿了兩桶奶粉。」楊軍在後面喊道。
看著楊梅離去的背影，楊軍搖了搖頭。
他這個妹妹太要強了，哪怕在自己親哥哥面前都不願意服輸。
兄妹倆較著勁呢。
……
第二天一早。
剛到廠子里，就看見大門口彩旗飄飄，門兩旁的牆上貼著標語。
上面寫著︰「歡迎黃志強工程師」幾個大字。
旁邊還有幾個腰系紅綢的職工，他們一臉喜氣洋洋的站在一旁，旁邊是鑼鼓樂器，用來歡迎工程師的。
儀式是宣傳部組織的，這也是軋鋼廠的傳統了，只要來了新人，廠子里就會組織歡迎儀式。
上次廠子里來了兩個大學生，伊秋水還去參加歡迎儀式了呢。
馬駒子一早就派去接站了，他今天自己開著車來上班的。
對于這種儀式，他根本不感興趣。
別說是大學生、工程師了，後世穿越而來的他什麼沒見過。
碩士、博士、海龜、教授、專家等等，不說滿天飛了，一個磚頭扔過去，至少會砸到二個專家一個學者。
他把車子停在樓下，從車子里抱著一個壇子往樓上走。
路上，正好踫見王二娃。
「老楊，怎麼著，大魚大肉吃慣了，改吃咸菜了？」
這種壇子是專門用來腌咸菜的，難怪王二娃會認錯。
「我就愛吃這口，你管得著嗎？」
楊軍翻了翻白眼，直接漠視他。
「嘿，大早上吃槍藥了？」
王二娃被他懟的一愣一愣的。
「不對，想吃咸菜也沒必要連壇子都搬來，這里面肯定有情況。」
說完，轉身就追了上去。
壇子里是鹵豬肉，楊軍用來當午飯吃的。
現在伊秋水和丁秋楠她們是輪流打飯，而他又懶得一個人吃飯，所以，他決定在辦公室放一壇子鹵豬肉，用來打打牙祭。
其實楊軍完全可以直接在辦公室里取出鹵豬肉，只是為了被人突然瞧見而做的準備罷了。
「廠長，你抱的是啥？」
一進辦公室，就踫見正在打掃衛生的黃雅妮。
「這個可是寶貝啊。」
楊軍拍拍壇子道︰「對了，還是放你辦公室比較安全。」
「啊，哦，我馬上給你開門。」
黃雅妮楞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連忙帶著楊軍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楊軍一想到他這里經常有鬼子掃蕩，即使有再多的好東西也不夠他們糟蹋的，索性直接放在黃雅妮辦公室。
那幫人匪性再大，總不能去隔壁辦公室掃蕩吧。
「廠長，啥寶貝啊？」
黃雅妮忍不住再次問道。
楊軍把壇子搬到隱蔽的角落，然後解開上面的油紙，把手伸進去，捏了一塊鹵肉出來。
「以後不去食堂吃飯了，這壇子的肉夠吃兩個月的了。」
楊軍一邊吃，一邊示意她也嘗嘗，
「哦，對了，你也可以隨便吃。」
黃雅妮看著楊軍咀嚼的挺香的，咽了一下口水，手指呈蘭花狀，捏了一塊放入嘴里。
「好香啊。」
黃雅妮忍不住發出一聲呢喃聲。
把剩下的半塊肉塞入嘴中，拍了拍手，嬌笑道，
「您就不怕我給偷吃光了？」
楊軍翻了翻白眼，眯著眼上下打量她一眼，幽幽道，
「你要是吃光我的肉，我就吃你的肉。」.
天青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