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一食堂門口。
    突然看見有一個人向楊軍這邊沖過來。
    楊安國眼尖,橫跨一步,擋在他面前,也不管來人是誰,抬腿就是一腳。
    「啊!」
    隨著一聲慘叫,楊軍發現崔大可捂著肚子躺在地上打滾。
    楊安國見地上這人也穿著軋鋼廠的工服,知道自己打錯人了。
    不過這小子腦子不笨,眼楮一轉,憨厚的臉堂頓時變成了一副悲憤欲絕的樣子。
    「楊主任,這人想要襲擊領導干部,幸虧我反應及時,才沒能讓他得逞。」
    楊軍扶額。
    沒想到這個耿直憨厚的西北漢子也有彎彎繞的一面。
    「行了,行了,這人我認識。」
    楊軍上前扶起崔大可。
    「崔大可,你沒事吧。」
    崔大可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肚子,看了一眼長得魁梧的楊安國,畏懼的退後一步。
    「楊主任,求求你給我換個工作吧,我實在受不了那個許大茂了。」
    「他怎麼了?」
    楊軍聞言,心頭一喜。
    這才一天,許大茂就跟崔大可干起來了。
    嘖嘖。
    可惜沒能親眼目睹他們狗咬狗,實在是遺憾。
    不過,他依舊裝作一副干部關心職工的樣子問道,
    「他……他讓我拜他為師。」
    「有什麼不對嗎?」楊軍疑惑道︰「你學人家技術,叫人家一聲師傅不過分吧。」
    「關鍵是他還要拜師禮,他……他還說,要想學放電影技術,必須給他二百元的拜師禮。」
    楊軍聞言,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許大茂不愧是那個會算計的許大茂。
    果然不負我之所望。
    許大茂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在沒有確定工轉干的前提下,他是不會放棄這個放映員的崗位,更不會輕易的把放映技術傳給別人。
    崔大可又是那種一毛不拔的性格,倆人一個小人,一個壞種,把他們放在一起,才能看到老祖宗的智慧在他們身上演繹一遍。
    「崔大可,許大茂也沒錯啊,古人拜師需向老師獻「束  」之禮,雖然許大茂要二百塊錢的拜師禮有些過分了,但是你也知道的,許大茂這個放映技術也是他爸傳給他的,人家父傳子、子傳孫沒錯吧,你總不能空手套白狼,平白無故的讓人傳你放映技術吧。」
    崔大可聞言一怔,不過仔細一想,楊軍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人家跟你非親非故,憑啥傳給你。
    「楊……楊主任,可……可我沒錢啊。」崔大可哭喪著臉道。
    「不著急,慢慢攢就是了,誰剛上班就有錢呢,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呢?崔大可同志。」
    「可……」
    楊軍不給崔大可說話的機會,給楊安國一個眼色,轉身就離開。
    「楊主任,我能不能再調回食堂?」
    楊軍走了老遠,還能听見崔大可那不甘的聲音。
    呵呵。
    崔大可,你想屁吃呢。
    好不容易把你調到許大茂身邊,怎能讓你回食堂禍害南易。
    你小子沒錢交拜師禮,就慢慢攢吧。
    等你攢夠了,說不定許大茂那邊又出什麼ど蛾子。
    兩人到了二樓包間,伊秋水和楊梅早就把飯買好了。
    一共五樣菜,在食堂大廳打了老三樣,然後又讓傻柱炒了兩個菜,桌子上兩個大盤子,上面擺著十幾個白面饅頭。
    楊軍一看這點飯,
    就知道伊秋水買少了。
    她是不了解楊安國那小子的飯量。
    就桌子上這點飯還不夠他一個人塞牙縫的呢。
    于是讓她們先吃,下去又買了二十個二合面窩窩頭。
    伊秋水和楊梅飯量小,兩人只吃了半個饅頭就飽了。
    而楊軍飯量是不小,但也只吃了三個饅頭,剩下的飯菜全交給楊安國了。
    楊安國看著大家都吃好了,就等他一個人,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倆先回去吧。」
    楊軍對伊秋水和楊梅說道。
    他知道,要是她們在這兒,楊安國肯定不好意思吃飯,說不定這麼多的飯菜就剩下了。
    伊秋水和楊梅相視一笑,輕抿著嘴走了。
    兩人一走。
    楊安國咧著嘴笑了︰「哥,你要不要再來點?」
    楊軍點了一支煙,老神在在的道︰「甭瞎客氣了,你自己吃吧。」
    楊安國聞言,站起來把所有的剩菜全都倒進一個大海碗中,然後抓起幾個窩窩頭,掰開泡在里面。
    然後大口大口的扒著。
    楊軍看著這一幕,眼皮直抽抽。
    看來以前還是小看了他的飯量。
    這小子以前還藏拙呢,今天要不是看見這一幕,他還真被騙了過去。
    看這小子的飯量,一天最少也要十斤的糧食。
    也不知道二叔一家這些年是如何養活兩個兒子的。
    「你在家吃飽過嗎?」楊軍下意識問道。
    楊安國大口扒著飯菜,嘴里支支吾吾的,
    「沒吃飽過。」
    「家里沒糧食,我娘就在棒子面里摻點東西,湊合著吃個半飽。」
    一提到他娘,楊安國眼圈一紅,似乎想家了。
    兒行千里母擔憂。
    畢竟是第一次離家,以後可能很長時間都不能回家看看家人了,他一想到這些,就覺得心被揪的  的。
    「夏天還好點,山上有野果子,樹上有榆錢葉子,地里有野菜,水里有魚蝦,反正和粗糧湊合著,也能挺過來,最難熬的就是冬天了,雖然有紅薯和土豆,但頂不住人多,那點口糧只能塞牙縫了,每天只能喝兩碗棒子粥,每天半夜都被餓醒。」
    楊安國說著辛酸事,眼里忍不住的掉在飯菜里。
    楊軍沒想到老家過的那麼苦,要不是親身經歷,誰也不知道農村生活的艱辛。
    「抽空,我跟你回趟老家。」
    楊軍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後掏出二十塊錢遞給他。
    「想必你們出來時也沒帶多少錢,我預先把香秀的工錢支給你們,你們抽空買兩身衣服。」
    「哥,不能 ,我怎能要你的錢呢。」
    楊安國一听急了,連忙推辭。
    「又不是白給你的,這是香秀的工錢,拿著。」
    楊安國雙手捏著二十塊錢,眼圈紅紅的。
    「謝謝哥。」
    「都是一家人,說啥客氣話呢。」
    兩人吃完飯,楊軍開車帶他去把郵局,準備把那張工作證明寄回去。
    從郵局出來,路過成人制衣點,楊軍又給他買了一身中山裝。
    畢竟是自己的司機嘛,總不能讓他穿著羊皮襖出去吧。
    回到廠子里,楊軍又讓他去辦公室給家里打了個電話。
    電話是直接打到村支部的,全村也只有那里有電話。
    接電話的事村支書王大眼。
    「喂,你找誰?」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地道
    的山西口音。
    「喂,大眼叔,我是家國啊,我找一下俺丈人,麻煩你幫忙找一下。」
    楊安國抓起電話,和電話那頭的王大眼 起了地道的山西話。
    楊軍在一旁听的愣愣的。
    這口音太純正了,以至于他一句都沒听懂。
    就听見,他們在電話里嘰里呱啦了。
    電話還沒掛斷。
    就听見對面電話里傳來廣播聲。
    「喂,喂,馬大炮來村支部接電話,你城里的女婿找你。」
    大約過了五分鐘。
    電話那頭就傳來馬大炮氣喘吁吁的聲音。
    「家國啊,你和香秀到了嗎?有沒有住的地方嗎?工作都安排好了嗎?」
    馬大炮一著急,就來個經典三連問。
    難怪叫馬大炮,楊軍隔著老遠就能听見他說話如放炮的聲音。
    楊安國那小子好像早就有預感,提前把話筒拿遠了一些。
    「馬叔,俺和香秀好著呢,你不用擔心,俺跟你說啊,俺現在是在廠長辦公室給你打電話 ,俺今天已經上班了,還發了一身新工裝,可威風了。」
    馬大炮︰「好,好,你們好就成,俺待會轉告你大,說你們好著 。」
    楊安國︰「馬叔,俺差點忘了跟你說正事,之前那個工作證明給你寄了回去,你看看讓三位大舅哥商量一下,看誰來工作合適,另外你這幾天注意查收信件,別讓人給掉包了。」
    楊安國話還沒說完。
    就听見旁邊王大眼罵道︰「你個瓜慫,人不大,心眼還不小,信件都是寄到村支部的,你這是防著你大眼叔是不是?」
    楊安國急道︰「大眼叔,俺不是防著您,您是知道的,這東西有多重要,俺只是提醒馬叔小心點罷了。」
    「哼。」
    那頭傳來王大眼一聲冷哼就不再說話了。
    里面接著又傳來馬大炮的聲音。
    「家國,你放心,這幾天俺讓俺家大娃去鎮里郵局守著,讓二娃在村支部守著,一準誤不了事。」
    「那就好,那就好。」
    楊安國一听老丈人安排的妥妥當當的,也就放下了。
    馬大炮有四個孩子,三子一女,馬香秀最小,上面還有三個哥哥。
    大哥和二哥已經成家了,並且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老三今年二十歲,如今還單著。
    要不是馬香秀提前結婚,肯定也得等他這個當三哥的結婚後,她才能結婚。
    掛斷電話後。
    楊軍就把楊安國攆去保衛科了。
    這小子終于在老丈人面前雄起了一回,以後老丈人一家都不敢在他面前說大話了。
    不過看著這小子得意的樣子,楊軍不禁擔心,他能不能扛過下午的訓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