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二百零六章 有本事你幫壞人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南希北慶 本章︰第二百零六章 有本事你幫壞人

    這才四更天過半,四周都還是一片漆黑,但張家、許家卻已經亮起了燈火。

    “啊!”

    張斐打著哈欠,揉著那睜不開的雙眼,嘴里抱怨道︰“止倩,要不要這麼趕啊?哇這天都還沒有亮。”

    “你以為人人都與你一樣,動不動就去開封府擊鼓,一般耳筆打官司,可都得趕在五更天,將狀紙呈上,否則的話,可能又得等上好幾日。快些走吧!”

    許止倩一邊說著,一邊催著張斐往門外走去。

    送他們出門的高文茵,為許止倩打氣道︰“許娘子,我在家幫你準備慶功宴。”

    許止倩忙道︰“高姐姐,可千萬不要,就算能贏,今兒可能也判不下來,你夫君打得是另一種官司,與我們可不一樣。”

    “啊?”

    高文茵一臉錯愕地看著她。

    張斐也睜開雙目,精神抖擻道︰“你說什麼,我也是你夫君好麼。”

    許止倩眨了眨眼,竟還爭辯道︰“我我也沒有說錯啊!”

    張斐直點頭︰“絕對正確。”

    高文茵羞紅著臉,默不作聲。

    可見三人行,也有可能是一人刺激,二人尷尬。

    許止倩瞟了眼高文茵,又瞪了還在得瑟的張斐一眼,“快點走啦!”

    便是拉著張斐上得馬車。

    雖然天還沒有亮,但是汴河大街上,已經有著許多辛勤的小販挑著膽子趕去自己的攤位。

    等到他們趕到司錄司時,天微微有些亮,剛剛下得馬車,就見那司錄司的大門前,站著不少人排著隊等候,其中有些人帽檐上插著短筆。

    “這麼多人啊!”

    張斐驚訝道。

    許止倩道︰“司錄司和左右廂公是最為忙碌的。”

    司錄司和左右廂公都是處理民事訴訟的,汴京多少人,每天糾紛可得不少。

    李國忠那邊光起訴都花了三天,才排到今日,但是一定要趕早,誰也不知道前面的官司要審多久,而官員肯定是準時下班的,到時就只能往後推。

    當然,許止倩自然不用親自去遞狀紙,律師所那邊已經安排茶食人幫她處理這些事。

    但她也必須早來,待會還要點名的。

    張斐很是汗顏︰“這我還真是沒有經歷過啊。”

    當初他去左右廳,都是走的後門,因為他是跟著呂嘉問一塊去的。

    許止倩說得是一點沒錯,他打的是另一類官司,跟普通耳筆不一樣。

    普通耳筆可是要苦逼多了。

    “許律師!是許律師來了!”

    “許律師,我們是來支持你的。”

    “許律師,一定不能讓不孝子得逞。”

    幾個大娘突然來到離他們幾步遠處,為許止倩打氣。

    哇靠!還有應援團?張斐向許止倩道︰“這是你花錢雇得麼?”

    “我為何要花錢雇她們。”許止倩疑惑地瞧了眼張斐,又道︰“我不認識她們。”

    但她還是向那幾個大娘點頭致謝。

    其實平時司錄司還真沒這麼多人,今日是不少人特地趕來觀審的,而九成九就是沖著許止倩這場官司來的。

    首先,從來沒有女子上堂爭訟,這是一個先例,誰都向看看女子上堂爭訟是一個什麼情況。

    其次,她不收錢。

    這是最關鍵的,對于很多百姓而言,這就是一個福音,再加上許止倩之前就因為樂善好施,在京城小有名氣。

    市民們都相信許止倩是真的免費為人爭訟。

    大家想知道許止倩到底厲不厲害,要是厲害的話,那今後他們也可以找許止倩尋求幫助。

    張斐突然偏頭看向那幾個大娘,然後沉著臉走了過去。

    許止倩愣了下,問道︰“你干什麼去?”

    “有點事。”

    張斐來到那幾個大娘面前,面色嚴肅地問道︰“你們認識我麼?”

    其中一個大娘道︰“俺識得,俺識得,你不就是那張大耳筆麼。”

    張斐很是納悶道︰“為什麼你們叫她許律師,叫我就叫張大耳筆?”

    邊上那個大娘道︰“你是男人,當然是叫耳筆,許娘子是女人,以前可也沒有女人當耳筆,俺們也不知道能不能這麼叫,你那店名不是叫什麼律師所麼,俺俺們尋思著就叫她許律師。”

    “原來如此。”張斐點點頭,心中很是不甘,我創的名字,讓夫人給摘了桃子,又道︰“那你們能不能也叫我張大律師。”

    “啊?哦,好好的,張大耳筆。”

    “謝謝。打擾了。”

    張斐一臉郁悶地回到許止倩身邊。

    許止倩雙肩急聳,拼命地憋住笑,她是知道張斐對這耳筆是很有抵觸感,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張斐叮囑道︰“別笑出來,我現在很生氣。”

    他不說還好,一說許止倩直接笑出聲來。

    “倩兒姐!”

    “倩兒!”

    忽听得幾聲悅耳動听的聲音。

    張斐回頭看去,只見幾個頭戴帷帽的小娘子從馬車上下來,雖然看不清容貌,但身條子都很正點。

    “呀!你們怎麼來了。”

    許止倩立刻快步走了過去。

    “我們來支持你的呀!”

    “你呀!尋得如意郎君,可就將我們這些姐妹給忘了。”

    “可真是見色忘義。”

    “你們瞎說甚麼,待會我要輸了,可就得賴你們。”

    “閨蜜都不介紹一下麼,好歹我外號叫做閨蜜殺手啊!”

    相比起那些不識趣的大娘,張斐還是更喜歡跟小姐姐聊天,正準備主動走了過去,打個招呼,加個微信什麼的。

    突然一人攔在身前,“張三郎。”

    “喲!李行首!”

    正是李國忠。張斐隨口問道︰“李行首親自上陣?”

    李國忠回答道︰“我是茶食人,只負責寫狀紙,這官司是由我店里的一個耳筆負責。”

    古代的行業,是很講究規矩的,什麼人干什麼事。

    李國忠又問道︰“三郎既然有空,為何不親自打這官司?”

    張斐笑道︰“這李行首還猜不到麼,那大娘可是請不起我。”

    李國忠稍稍皺了下眉頭︰“我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

    張斐笑道︰“李行首有話但說無妨。”

    李國忠道︰“听聞許娘子是不收錢幫人打官司的。”

    “對啊!”

    “這恐怕會壞了咱們這行的規矩。”李國忠疑慮道。

    張斐呵呵道︰“咱們這行與其它行業不同,關鍵不在于免費和收費,而是在于能否打贏官司。若是打不贏官司,你就是倒貼錢,人家不會找你的,你若打得贏,你就是免費,人家也會把錢往你嘴里塞。”

    打官司這種事,不是要錢,就是要命,能力才是關鍵,跟收不收錢是一點關系都沒有,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惡意競爭。

    別說現在,在張斐以前的那個時代都是如此,你就是免費,人家都不找你。

    李國忠點點頭,但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張斐瞧了他一眼,笑道︰“其實李行首不是擔心壞了行規,而是擔心這會增加你們爭訟的成本,對嗎?”

    李國忠笑道︰“真是什麼也瞞不過張三郎啊!”

    原來很多百姓請不起耳筆,最多也只能去耳筆胡同買一張狀紙,有錢人就佔很大的便宜,他們書鋪很少輸。

    如果這回沒有許止倩的話,可能嚇唬一下,再拿一點點錢出來,那劉大嬸就妥協了。

    如今許止倩免費幫窮人打官司,這會令他們書鋪的成本和壓力劇增。

    張斐笑道︰“有競爭才有進步,多少本事,賺多少錢,這才合理。”

    “那是!那是!”李國忠笑著點點頭,心里卻在想,他們兩夫妻就是來破壞的。

    換誰遇到這種事,都會感到不爽,以前寫張狀紙就能夠將錢掙了,如今!

    正當這時,一個後生跑了過來,喘著氣道︰“行首,我們是排在第一場。”

    李國忠稍稍點了下頭。

    張斐郁悶道︰“原來我們來的最早啊!我就說不用這麼趕嗎。”

    李國忠解釋道︰“並非我們趕得早,而是這場官司因為許娘子,受到不少人關注,如果先審別得官司,那會受到影響的,而且又是梁司錄親自審,如今這天氣炎熱,第一場是最舒服的。”

    “原來這里面有這麼多門道。”

    張斐點點頭,又問道︰“听行首之意,不是每一場都是那梁司錄審?”

    李國忠道︰“那當然不是,可是好些個獄司輪流審。”說著,他又感到好奇,“三郎似乎對這些一無所知?”

    “呃我以前在縣里,就很隨便,來京城後,第一次就是在審刑院打得,呵呵不是太熟悉。”張斐訕訕解釋道。

    李國忠無言以對。

    這小子打官司,至少都是開封府,最高都已經打到政事堂去了。

    李國忠突然皺了下眉頭,心想,難道難道他是嫌這司錄司級別太低了,若是如此的話,可就太好了,至少我們是遇不上他。

    又過得一會兒,大門打開來。

    許止倩也趕緊回來了,都不將張斐介紹給自己的閨蜜,就急急帶著丫鬟青梅從邊上的小門入得院內。

    首先是要點名,登記。

    張斐不會與她一塊上堂的,因為如果他在的話,許止倩必然會選擇依賴他。

    故此他們是在家排練。

    當然,司錄司也不會允許他們夫妻上陣的。

    畢竟現在是連大門都不讓張斐進。

    “喂我可是許止倩的夫君,憑什麼不讓我進?”

    張斐沖著門口的衙役抱怨道。

    那衙役瞧他一眼︰“你不就是一個耳筆麼,又非這官司的證人,憑什麼讓你進?”

    張斐笑道︰“原來差哥知道我的身份,那今後千萬別做違法的事,要是讓我逮著哼!”

    那衙役頓時就慫了,低聲求饒道︰“三郎勿怪,這都是上面吩咐的,我們也是沒辦法。”

    張斐听罷,暗道,看來我是將整個官場都得罪了,上哪都能遇到仇人,今後可得抱緊大腿,不然的話,不得被他生吞活剝了。

    正說著,里面走來一人,正是那範純仁。

    “範司諫。”

    張斐趕緊打招呼。

    範純仁瞧了眼門吏,道︰“放他進來吧。”

    “多謝多謝!”

    張斐立刻 了進去。

    又跟著範純仁去到堂內左邊的一棵大樹下站著。

    突然發現對面的廊道上站著好幾個女子,都是許止倩的閨蜜,許止倩的姐妹,肯定也是出身官宦家庭,自然不會站在外面觀審。

    張斐尋思著,好歹是止倩的閨蜜,我得過去跟她們解說一下。他瞄了眼範純仁,道︰“範司諫,咱們為何站在這里,不站到那廊道上去?”

    範純仁板著臉道︰“你沒有瞧見麼,那邊有女子,怎好意思站過去。”

    “是哦。那邊怎麼有女子,我才剛剛發現。”張斐又趕緊轉移話題,“範司諫是來這執行公務麼?”

    範純仁搖搖頭︰“我也是觀審的。”

    張斐嘿嘿道︰“範司諫莫不是來學習的?”

    範純仁倒也沒有否認,只是言道︰“那場官司,我回去想了想,覺得于我不公。”

    張斐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範純仁道︰“如王鴻那樣當了十多年官的知縣,又有幾個能夠潔身自好,不沾一點淤泥,這你都可以拿來攻擊他,再加上那事,他本就有過失,故此對我並不公平。”

    張斐笑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如果只是判失出人罪,即便判罪,也是你贏,但結果。”

    “判那麼重,並非是你的原因。”範純仁搖搖頭,又道︰“如果這場官司,你是幫那黃老二,而我幫劉大嬸,我是不會輸的。”

    張斐呵呵道︰“你輸不輸我不知道,但劉大嬸肯定要吃大虧了。”

    範純仁道︰“你每一次都是幫好人,那你自然總是佔得優勢。”

    張斐郁悶道︰“你以為我總想幫好人,原本我是打算幫那黃老二的,但結果被止倩給阻止了。下回若是有大富商出大錢請我,範司諫幫我勸勸許止倩?”

    範純仁點頭道︰“一言為定”

    張斐驚訝道︰“真的假的?”

    範純仁面色嚴肅道︰“真的。”

    他是真的不服,他不是那種只會舞文弄墨的文官,他當初也參加過司法考試的,而且是第一名。

    但是他也不願意幫助壞人打官司,他認為是道德束縛了他,當時他就直接放棄韋愚山,說實話,這確實有些傷,他就寄望于張斐去幫壞人,他來幫好人。

    張斐可真是求之不得,激動地雙目都泛起了淚光,連連拱手道︰“那就有勞範司諫了。”

    聊得一會兒,見到不少衙役入得場內列隊。

    這司錄司的公堂,就是一塊大操場,跑兩步就會塵土飛揚。

    當然了,老爺們是坐在正前方的屋檐下,是上有屋頂,下有石板,不會風吹日曬的。

    衙役、耳筆全都是站在外面的。

    坐?

    桌子?

    可真是想多了。

    又過得一會兒,梁棟與六個官吏是一同從廊道上入得審問台,梁棟與三名官員入座,還有三名則是站在一旁。

    其中有三人是獄司,就是法官。

    一名是堂錄,還有兩名則是負責提供審計、驗尸等專業方面的協助。

    司錄司每天要審很多桉子,是很多法官輪流著審,並且有大量的專業人士在場協助。

    這也是北宋爭訟之風盛行的原因。

    朝廷內部考核,最難的就是司法。

    司法官員每年都要考核一次,一次考六天。

    這導致各法院都是專業人士在審,那些舞文弄墨的士大夫,通常是不會出現在這種場合,偶爾出現一次,也就是坐一坐,審桉還是專業人士。

    可惜的是,宋朝創立這一整套司法制度,被元朝全部摧毀,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在封建朝代,宋朝的司法制度絕對是巔峰。

    過得一會兒,只見許止倩和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上得堂來。這個耳筆名叫李磊,據說李國忠書鋪最厲害的耳筆。

    他們先是行得一禮,然後呈上狀紙。

    梁棟仔細看了看雙方的狀紙,然後道︰“宣黃永利上堂。”

    張斐見罷,皺了下眉頭︰“他沒有用咱們那種審問方式。”

    範純仁道︰“你那只是例外。”

    張斐撓撓頭︰“這下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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