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遠馳在里屋的還有一個中學生摸樣的女孩,听從謝老師吩咐,站起來和邢毅打招呼︰“邢叔好!”
邢毅朝她點頭︰“你好。”
謝老師的孩子在外念大學,邢毅就問︰“你來這邊補課呀?”
女孩說︰“不是,這是我姨媽家。”
謝老師把茶水遞給邢毅,坐下來說︰“我姐的孩子,馬上就小升初。”
邢毅說︰“那來姨媽這里補課就再好不過了。”
謝老師說︰“我就這麼一個姐,她身體很差,自身飲食起居都困難,我就讓小靜過來,生活學習都管了。這段時間也剛好和遠馳搭個伴。”
邢毅說︰“太好了。”
謝老師說︰“遠馳的媽媽下鄉去了,遠馳在我這里吃住,你一個人生活上就有點不方便,你們公司辦食堂了沒有?”
邢毅說︰“我們的公司人員不多,比較松散,集中時間少,就沒考慮。”
“那你一個的生活問題怎麼解決?不如你也過來,午反晚飯都跟我們一起吃,我都是做的家常菜,隨便點。”
“不了,遠馳在你這里,就夠麻煩的了。我的生活倒是簡單,街上好幾家快餐店,各種小吃也不少,隨便在那里弄點,就解決問題了。”
女孩遇到難題,拿著本子來找姨媽看。
邢毅偏過腦袋看那作業本,說︰“你叫羅靜呀?”
女孩點頭︰“叔叔姓邢?”
邢毅說︰“是呀?你怎麼知道?”
女孩朝那遠馳看︰“他叫邢遠馳,你是他爸爸呀。”
“是呀是呀,那你爸爸姓羅,我猜得對不對?”
這是個笨玩笑,兩個孩子卻都開心地笑起來。
謝老師說︰“小靜她爸爸和遠馳的媽媽在一個單位呢。”
邢毅驚奇︰“該不會是老羅哥吧。”
謝老師說︰“可不是嗎,郵政局就他一個姓羅的,他因為背有點那個,加上姓羅,就被大家叫老羅哥。貶義詞呢,他自己倒無所謂,誰喊都爽快答應。”
邢毅說︰“恐怕還是與他真誠厚道有關,含有對他的尊重味道。”
“是你才這樣認為,基本上大家都一個看法,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就認死理的角色,不會轉彎抹角,牛拉不動的脾氣,把自己害慘了。”
“倪淑貞說過的,老羅哥還是可以,喜歡他的人還是多數。”
“他呀,遇事一根筋,人前不願低頭彎腰,現在可好了,自己被整下鄉去了,家里老婆癱在床上,孩子都在上學,都是關鍵時刻,一個要準備高考,一個要升初,緊關節要的時候,調下鄉去了。”
“下鄉去啦?”邢毅听倪淑貞說,一起去的三個,那兩個一個姓,一個姓。
“是什麼時候的事?”
“快一個月了,我就勸他,主動找找領導,低低頭,彎彎腰,說些好話,送點東西。人家就一聲不吭。我都說清楚,一家子人,有苦難說出來,錢不夠,我幫補一點。死個舅子都不干。事到臨頭,我只去找一個阿姨去幫忙,一個月六百塊我拿。我們就只兩姐妹,父母都不在了,我不顧誰顧呀。”
邢毅說︰“這事情倪淑貞咋不跟我說呢?”
謝老師說︰“半年前他就被喊出來,樓上樓下打雜。小倪就不知道了。按說干啥都是工作,只要工資不少,不用挑三揀四,你也沒那個資格。還以為這樣沒事了,沒曾想,人倒霉起來就是接二連山。”
“又怎麼啦?”
“出了事也還是不說,是我姐告訴我,晚上做夢開口罵人。我就找人打听,結果搞清楚了,外面有人送東西來給領導,沒有見著,就放在一個什麼不被人看見的地方,他去打掃衛生看到了,不給領導匯報,更沒有悄悄送去,而是拿到大門口來擺上,貼上一張紙,哪位失主的,請自己來認領。大家都心知肚明,領導也不好來拿,大門口就有幾個攝像頭,就那樣放了半個月,最後不知是狗還是貓叼走了。你說這還是運氣倒霉,還要那樣倔巴,還有好日子過嗎?這下鄉不就來了嗎?家境就這麼差,真是雪上加霜了。”
謝老師說到雪上加霜,表情沉重,眼里含早淚光,邢毅性情也沉重起來,老羅是性格倔強,認死理,被整也是有原因的。
邢毅回家悶了一晚上,第二天又去一趟謝老師家,要了老羅哥的電話號碼,走到街上,就打了過去,問他下鄉在哪個支局,想過去看看。
老羅說︰“黃泥支局,全縣最邊遠的地方,離縣城七十公里,沙子路,一年有七個月不通,不是這里塌方,就是那里陷落,雖說是個支局,連我這個不佔編的在內只有四個人。”
邢毅說︰“不就是那個搶救財產負傷的職工所在的鄉?那個職工現在怎樣?”
“人死了。”
“什麼時候?”
“半年多了。”
“病死的嗎?”
“傷病復發。”
“沒有去衛生院?”
“去啥衛生院,以前欠下的醫藥費都沒有支付,人家肯定不不舒服,也不好說,建議送縣醫院,還沒到半路就不行了。可憐的人,生錯地方了。縣局不是沒得錢,他自己也不主動,在家里喝悶酒,拖時間長了,傷口不會愈合,長期流膿淌水。”
听到這里邢毅真受不了,當時采訪……卿媛親口說的,事情搞定了。卿媛采訪報道成功率是很高的,沒想到這件事,被姓斐的玩了手段,真是卑鄙至極。
想到兄弟兩的命運就毀在這腐敗分子手里,忍不住咬緊了牙關,一句老詞涌上心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為明全討公道,不出三天。
次日上午,邢毅叫上楊林翔,開車去了小小村。
老木匠見了他,趕緊放下手里的活計,先把妻子叫出來,讓邢毅看她脖子上的痕跡,說︰“你看,疤痕在縮小,兩次手術,拿下一大坨來。它擱在那頸子上十幾年,好痛苦啊,這事全靠你,沒有你,哪有這麼一天,是你救了她,救了我這一家子。”
他妻子早就眼淚汪汪。
楊林翔听了,看了,抱住老木匠的肩頭︰“你是遇上救星了。”
邢毅說︰“我哪里向你們說的那樣好啊,我只是說說話,出出主意而已。”
老木匠說︰“那里只是說話了,這五六萬塊錢,不是你從山里挖出寶貝來,我們上哪去找?一輩子都不敢想的事。”
“主要還是你時間抓得緊,精心照顧,你對嫂子一往情深,感動了我。就算做了點事,也算不得啥,好久又都沒過來,心里真是過不去,現在好了,以後嫂子身體健康,輕輕松松做家務,你就可以專心搞你的事情了。”
老木匠說︰“我完全按你的安排,做好了十幾個面具,你來看。”搬出一個大木箱,打開取出一個個面具,擺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