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問個不禮貌的問題嗎？”打完招呼，心情也勉強穩定下來，錦辰終于想起正事。
不禮貌的問題？
男子伸手摸了摸下巴，似在思索錦辰會問什麼問題。
那模糊不清的面容靜靜看著錦辰，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
終于，男子淡淡道︰〔講。〕
得到準許，錦辰立刻一步跳了過來，伸手輕輕戳了一下男子胸口，入手一片濕潤冰涼。
“你現在這種狀態……”
原來如此，好奇神之雜質啊。
“是已經死了嗎？”
唔……還真是很不禮貌的問題啊。
男子沉默了數秒，伸手一指輕輕彈在錦辰額頭，〔笨蛋，說什麼傻話。〕
“但是很奇怪啊。”錦辰踮起腳看著他的臉，身軀幾乎整個貼在他身上，“你還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能以能量的形式出現在我的識海之內啊？”
那不都是你干的嗎。
“你，是什麼境界啊？”
〔境界？〕男子發出低低的笑聲，似是听到什麼好笑的事。
他又化成水流，繞著錦辰轉了一圈，才重新定形，伸手抱著錦辰的腰，像舉起一個布娃娃一般，將她抱了起來。
〔連這種事都忘了，看來你真的殘缺的很厲害啊。〕
錦辰也不掙扎，也不解釋，任由他舉著。
〔我是千古漣，七虹仙瞳的持有者，七虹天境的主宰。〕
〔我不會生也不會死，不是人也不是神。〕
〔我沒有境界，又或者說，我早就自成一種境界。〕
〔他人修煉皆是為了成道，而你當年說我，本就是一種大道。〕
〔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不明白，但……“听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呵，听起來很厲害……嗎？
他可不是僅僅只有這種程度啊。
不過算了，現在還是不跟她計較這些了。
反正要跟她計較的東西還多著，以後計較的機會也多的是。
〔你回來這里，是為了搞清楚那個吧。〕千古漣輕輕將她放下，指著不遠處的“神元力”池子道。
“嗯嗯。”錦辰連忙點頭，蹦跳到他身旁，又裝出一副軟萌可憐的樣子，軟聲道︰“方便告訴我嗎？”
呵，千古漣輕笑了一聲。
既是你來問，又怎麼會有不方便的。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的你，因為各種機緣巧合，因為各種利益糾葛，借助上一代的遺產，在自己的體內鑄造了神之基石。〕
上一代？神之基石？
在她之前還存在“上一代”？上一代是什麼？某個人？又或是神？還是什麼勢力里的特定人物？
神之基石，遺產？“上一代的遺產”是神之基石的鍛造法，還是神之基石的鍛造材料？亦或是兩者都是？當然也可能都不是。
啊，總感覺接觸到了什麼關鍵，但又好像走進了更大的迷霧。
真是個麻煩的家伙啊——不知多久以前的她。
〔神之基石，那是世間一切奇跡的聚合體，甚至可以說，它就是奇跡本身。〕
哦哦，真是厲害。
錦辰呆呆地站著，除了感覺很厲害，她已經什麼都听不懂了。
不對，是她已經什麼都不想懂了。
她知道的東西太少了，不管是對天地義經，還是對她自己。
這樣的她，又怎麼可能僅僅只靠他人的只言片語，就把握到事情的全貌呢。
不要多想了，能听到多少情報是多少吧。
〔神之基石，是讓生靈羽化成神的最重要的條件，沒有之一。〕
羽化成神的條件？總感覺她好像知道什麼類似的東西，是什麼呢？
思維發散著，錦辰的視線隨意掃過四周。
就這樣，她猛地注意到了那被自己一不小心忽略的東西︰
天地義經！
沒錯，是天地義經。天地義經是能讓她成神的功法。這種功效，正好對應了“神之基石”！
〔在神之基石的影響下，你獲得了種種不可思議的力量。但同時，在這些奇異力量的影響下，你本人也發生了某種改變。〕
某種改變？
〔一開始的時候，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忘記了你，以為你們是初次見面。〕
這種事應該很常見吧，只要不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的話，也沒多少人能記住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啊。
他為什麼專門提到這個？
〔再往後，是今天剛認識的人到了第二天便不認得你。〕
哎？錦辰瞪大了眼楮。
〔再到後來，你發現自己的存在感變得越來越弱，不發出很大響聲的話，根本不會被人注意到。而且，即便你發出很大響聲，也只能吸引人們很小一段時間。時間一過，人們又會注意不到你。〕
錦辰喉嚨滾動，她忽然感覺有些恐怖。
如果一個人無論如何都無法被他人記住，那這個人，不就好像根本不存在嗎……
怎麼會這樣？
帶著些許細微的顫抖，錦辰抱緊了自己雙臂。
她忽然感覺有點冷。
〔不久，你又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沒了葵水。〕
葵，水？
她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對那個的稱呼吧——女生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
“我……”
〔你並未經歷過男女合道之事，所以也不存在孕育了生命這種可能。另外，它也不是那個月紊亂了遲到了什麼的，而是，你再也沒有流過葵水。〕
如果是平時，听到有男生一本正經地跟她談她的這種事情，她一定會給那個男生一拳。
當然，力道大小看心情。
而現在，她並沒有這種心情。她只是越發抱緊自己，越發感覺，好冷……
〔你失去了孕育生命的能力，或者說，你逐漸變得不像一個生命。〕
“等等。”錦辰忽然開口，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急急開口︰“我現在所走的路，還跟當年一樣嗎？”
“我以後，也會無法被任何人記住嗎？”
果然還是害怕了啊。
說起來，當年的她也是這樣，所以才會想辦法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想辦法被人記住，才會把那種話拿來跟人打招呼。
但，〔你弄錯了一件事。〕
〔現在的你，體內雖然仍存在神靈殘缺之物，但卻並不存在神之基石。〕
哎？她沒有神之基石，可天地義經又是什麼？
這麼想著，錦辰又下意識看向不遠處懸浮的厚重古書。
千古漣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他只看到一團朦朧的迷霧。
〔那不是神之基石。〕
“可是……”
它明明就符合你對神之基石的描述啊，而且，它能讓她達到那種結果——羽化成神！
〔那是貨真價實的神之權柄。〕
錦辰又一次瞪大了眼。
“神之權柄，那是什麼，神明的力量，某種能力？”
〔你還是不明白神靈的存在方式啊。〕
〔確實，對生物來說，力量或是能力，和本人是有從屬關系的，只有某人的力量，某人的能力，而不存在力量的某人這種說法。〕
〔但于神明而言，權柄就是 的一部分，失去了權柄，就如生靈斷了手腳，不再完整。〕
〔你現在看著的東西，毫無疑問是神靈的一部分。是一位……〕
〔殘缺不全的神！〕
哈？
似有風吹過，嘩啦嘩啦，天地義經的書頁緩緩翻動，就好像， 在跟她打著招呼。
但，一個人的識海中怎麼可能有風呢。
【真是冤枉啊，當年明明是汝從吾身上竊取了天機，剝下了天地義經】
是啊，她早就知道了。
早就說過了，天地義經，是從神身上剝下來的，是神的一部分。
只是她沒有想到，天地義經也能被稱為殘缺不全的神。
人的手斷了，那手就只會是一只斷手，不會成為另一個人。
而神的手斷了，那手也會成為一尊殘缺不全的神。
等下，殘缺不全？
天邪失去了天地義經， 毫無疑問是殘缺不全的。
天地義經被剝了下來， 也毫無疑問是殘缺不全的。
然後， 們沒有主從之分，那也就是說，天地義經和零，和壹，和 ，甚至和點，都是平級的？
不不不，這樣想未免太樂觀了。
人有強弱之分，神恐怕也是如此。
從零的說法催測，恐怕只有她走完一段路之後，她和天地義經真正不分彼此的時候， （她）們才算是真正與 對等。
至于現在，還是不多想了。
“我們回到之前的話題吧。”
〔好。〕
天地義經無聲地翻動，又悄悄回到了之前翻開的地方。
就連錦辰都不曾意識到，在之前天地義經有所動作的時候，她莫名其妙的就默認了零，壹， ，點都是殘缺不全的。
以她的情報來說，她最多推斷出零是殘缺不全的。
可是在天地義經的影響下，她卻把某個推論的範圍擴大了，擴大成了後續推論的一個已經存在的前提︰
現在這世間所有的神靈，都是殘缺不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