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衙門。</p>
青天大老爺坐在高堂。</p>
李桑頭跪在地下，訴說著自己的遭遇。</p>
半路上，昌家莊似乎有家丁盯著他，還要阻攔，卻及時迎來了衙門的官人，為他做主，並且將他帶到城里。</p>
他如今對青天大老爺極其感激，對報仇成功的期望增加了許多。</p>
看著一旁的昌威，李桑頭憤怒得全身都在發抖，拼命忍耐著，他相信大老爺一定會給他個公正的結果。</p>
外面的民眾也都感同身受，朝著一旁身穿白衣，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昌威破口大罵。</p>
“真是畜姓！”</p>
“狗娘養的！“</p>
外面，傅丘听著李老頭的講述，心中也給殿上的那位公子哥判了死刑。</p>
“也不知道會怎麼處理？”</p>
“還能怎麼處理？官字兩張口，那昌家也是本地大族，隨便施點銀子，還用說…”</p>
“那可不一定，我今天都看見了，人是大老爺讓宋捕頭親自去鄉下接的，說不定會秉公處理。”</p>
“是嗎？這老頭在衙門里也有人？”</p>
“听說大老爺和本地幾家不對付……”</p>
听著人群中的竊竊私語，傅丘眼神變換，這件事比他想得復雜啊。</p>
殿上，大老爺看著堂下的兩人，面色無所情緒，心底卻露出了笑容。</p>
他是個流官，在朝中得罪了人，被發配到此處。</p>
本地大族也得了上頭囑咐，對他很不配合。</p>
面對這些勢力強大且盤根錯節的鄉紳，他一直打不開局面，如今契機終于到了。</p>
想到昨晚，昌家老太爺親赴家中的種種許諾，大老爺更是激動，看著一旁的李桑頭，都順眼了許多。</p>
李桑頭眼神感激的看著大老爺︰“請大老爺做主。”</p>
大老爺點頭︰“本官自會秉公執法。”</p>
他的目光看向昌威。</p>
此刻，昌威頭雖然垂得很低，極力在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但他低著頭的眼楮里並沒有畏懼之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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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堂前，家里便已經傳來了讓他放心的消息。</p>
他正瞧著自己的靴子，鞋尖上染著塊血漬，正是那天留下的。</p>
一個村女毀了他一雙靴子，他心頭有些可惜，斜著掃了一眼身旁的老漢。</p>
雖然身上沒有二兩肉，但是家里的惡犬應該不會嫌棄，對了，還有他那個孫女，居然敢反抗。</p>
大老爺的聲音很嚴肅，道︰“昌威，李老漢所言，你可有話說？”</p>
昌威點頭，老老實實的說︰“草民知罪。”</p>
大老爺怒道︰“作為本地鄉紳之子，竟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本老爺要治你的罪，服不服？”</p>
昌威連連點頭，一副心服口服的模樣︰“大老爺說什麼就是什麼！”</p>
大老爺臉色忽然緩和了下來，點了點頭︰“你的行為雖可惡，總算還勇于認錯，沒有在我面前說謊，年輕人只要肯認鍺，就還有救藥，而且幸好李姑娘所受的傷不算太嚴重……”</p>
李桑頭忽然覺得陣暈眩，大老爺下面說的話，他一個字都听不到了。</p>
“她受的傷還不算太嚴重……”</p>
要怎樣才算嚴重？</p>
一生的幸福都已毀在這個畜牲手上，永遠不會恢復，這還不算嚴重?</p>
大老爺又道︰“我只問你，日後可敢再犯？”</p>
昌威低著頭，眼中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他知道這件事已將結束。</p>
“大老爺明鑒，老爺不敢了。”</p>
大老爺點頭︰“念在你初犯，又勇于認錯，這次我特別從輕發落，罰你白銀五十兩，全都算李姑娘受傷的費用。”</p>
他重重一拍桌子，厲聲道︰“下次你若敢再犯，本官絕不容情。”</p>
李桑頭全身力氣好似被抽空，再也站不住了。</p>
五十兩銀子在他這個鄉下人眼中很多，甚至賣光了家里的桑田，也不過如此。</p>
但是他想要的不是錢，是公道！</p>
他想要那個毀了孫女一輩子幸福的混蛋，付出真正的代價。</p>
殿外，此刻也議論紛紛。</p>
“五十兩不少了，怡紅樓的清倌人出閣，也不過這個數，一個鄉下村女，大老爺還是很公道的。”</p>
“呸！人家都告城里了，才五十兩就了事，對于昌家，不過九牛一毛。”</p>
“呵呵，你是沒有看到人家背後的努力，這里只是五十兩，大老爺那里，說不定就是五百兩，一千兩。”</p>
“我看這老爺子是想把這個公子哥關進大牢。”</p>
“傻不傻啊，這有什麼意義？得了五十兩，都能在城里買兩個鋪子了，不錯了。”</p>
“唉，事已至此，賠點錢也好，關進大牢，除了出口氣，還剩什麼？更別說這種公子哥，監獄里，多半也有人照拂，絕對吃不了虧。</p>
“我倒是擔心，這昌家算後賬。”</p>
听著人群的議論，傅丘的心情也很復雜，他意識到了時代觀念的差距。</p>
這個時代的人，似乎站不起來！</p>
大老爺重重拍了拍桌子︰“散堂！”</p>
昌威垂著頭往外走，走過李桑頭面前的時候卻忍不住瞟了他一眼，目光都是帶著勝利的表情。</p>
此刻，李桑頭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力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用盡全身力氣沖過去，抓住了昌威的衣襟，捶著他的胸膛。</p>
大聲喊道︰“我去賣田賣地，湊夠五十兩銀子，帶你的姐姐，帶你妹妹來，我也要……“</p>
傅丘眼楮一亮，他早該想到的，這老頭雖然有點傻，但卻是個有血性的。</p>
大堂上，昌威冷拎地瞧著李老頭，沒有動，沒有還手。</p>
李桑頭的拳頭打在他胸膛上，就好久螻蟻撼樹一般。</p>
一旁的衙役已經過來，抗住李桑頭的手，將他整個人懸架了來。</p>
那宋捕頭更是嫌棄的擺手︰“若不是你的孫女招蜂引蝶，他也不敢做這種事，否則他為什麼沒有對別人的女孩子做，鄉下的女子又不止你孫女一個。”</p>
他揮了揮手，厲聲道︰“快回去教訓你自己的孫女，少在這里發瘋。”</p>
李桑頭愣愣的看著這個在鄉下說要為自己做主的捕頭。</p>
明明是同一個人，卻有種說不出的陌生。</p>
傅丘冷冷一笑，手中掐著法訣。</p>
剎那之間，六月的天上，下了突然飛雪。</p>
整個衙門天搖地動，一道龐大的裂痕在地上瞬間形成，大老爺、宋捕頭、昌威等人都慘叫著，直接落進了深不見底的黝黑裂縫中，一道道淒慘的回音。</p>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又瞧見地上的裂縫竟漸漸縫合，只听見清脆的斷裂聲、慘叫聲，至府衙恢復原來的模樣，地下咕嚕咕嚕冒著血水，看上去詭異無比，所有人都心中一寒。</p>
李桑頭突然抬頭，似乎感受到什麼，連忙跪倒在地，不斷的磕頭。</p>
“多謝山神爺爺，多謝山神爺爺。”</p>
其余人這才反應過來，外面的觀眾連帶著堂上的衙役，一個個跪倒在地，口呼︰</p>
“山神爺爺怒了！”</p>
“山神爺爺饒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