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匈奴、月氏南下的消息傳開，榆中城內的所有百姓，人心惶惶。</p>
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士族權貴，望著其他地方趕來的秦軍，如臨大敵的模樣，沒人敢擅自離開榆中城。</p>
接下來的兩日。</p>
伴隨著時間過去越久，所有人都感覺越是不安，似乎下一刻，月氏與匈奴大軍，就會兵臨城下。</p>
榆中城外。</p>
在數名鐵騎將士的護送下，一輛馬車緩緩朝著城牆方向行駛而來。</p>
城頭上一名名秦卒見到這一幕，滿是疑惑，互相對視一眼。</p>
因為他們都看清那輛馬車，是官府的馬車。</p>
片刻後。</p>
看著只有一輛馬車，以及寥寥數名鐵騎，城樓上的秦軍校尉很快便下令，打開城門。</p>
不管那輛馬車是從哪里來，既然是官府的馬車，他們自然不可能不讓進，特別是匈奴與月氏的大軍，隨時可能到來。</p>
“何人？”</p>
城門打開後，一名名秦吏手持長戈，走出城門，看向馬車與幾名鐵騎將士。</p>
這時候。</p>
在所有秦吏的注視下，在城內所有百姓的注視下，身穿官服的孟于，從馬車內緩緩走出。</p>
沒有多余的話語，孟于從官服內，拿出官印與木牌。</p>
“大人！”</p>
檢查身份的秦軍校尉，在確定孟于的身份後，連忙拱手打禮。</p>
孟于收回官印，站在馬車上，望著城頭上滿是守軍，這陣仗如臨大敵。</p>
望著眼前這校尉，望著城門內的街道上，一眼看去，擁擠著無數百姓。</p>
“讓將士們告訴百姓，月氏與匈奴已經退去，高奴城，白衍將軍，已經擊退匈奴與月氏的大軍！”</p>
孟于走下馬車，開口說道。</p>
城內太多百姓，馬車很難通行，而且孟于也不喜歡擾民，在孟于眼里，自己的腿還沒到不能走的時候。</p>
“什麼？”</p>
“什麼？？”</p>
城門口，別說校尉，其他秦卒听到孟于的話，全都滿是不可置信的對視一眼。</p>
匈奴與月氏的大軍退了？</p>
白衍將軍率領一萬余戰騎，擊退了十五萬月氏與匈奴的大軍？</p>
不管是校尉，還是秦卒，眼下全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听錯，他們實在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話！</p>
但眼下，既然孟大人親口這樣說，他們身為秦卒，也只能按照命令去做。</p>
城內。</p>
進入城門後的孟于，在幾名鐵騎將士與隨從的護送下，走在街道上。</p>
望著街道上兩旁坐滿無數百姓，一眼望不到頭。</p>
這一刻，直到親眼看到這些百姓，親眼從無數百姓面前一步步的走過，孟于方才親身體會，白衍當初不顧前程之舉，意義到底有多重。</p>
郡守府。</p>
當郡守楊憲、郡尉胡進、監御史李平燕三人知曉孟于入城之後，全都不敢相信。</p>
在他們眼里。</p>
中丞孟于已經前往高奴，按道理，已經被卷入戰事之中，甚至可能被匈奴與月氏抓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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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御史中丞孟大人，已經來到府邸門外！”</p>
伴隨著下來來報，楊憲連朝著門外走去。</p>
胡進與李平燕二人，也在其他校尉、都尉的目光下，一同走出門外。</p>
很快。</p>
楊憲與胡進就在府邸門外，見到孟于，而李平燕對于自己的上級官員，更是不陌生。</p>
“郡守楊憲，見過孟大人！”</p>
“郡尉胡進，拜見孟大人！”</p>
“卑職李平燕，見過孟大人！”</p>
上郡中執掌權利最大的三人，此刻見到孟于，全都客客氣氣的拱手打禮。</p>
孟于依次還禮。</p>
“胡將軍，下令讓將士們退去吧，月氏與匈奴的大軍，已經被白將軍擊退，不會再南下。”</p>
孟于禮畢後，對著胡進說道。</p>
此話一出。</p>
胡進、李平燕、楊憲三人，全都突然抬頭，瞪大眼楮。</p>
一同出來迎接孟于的那些都尉、校尉，也全都互相對視一眼，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錯了，白衍率領一萬多鐵騎，戰退北方月氏、匈奴十五萬人馬？</p>
這怎麼可能！</p>
這絕無可能！</p>
一萬多戰騎，擊退十五萬人馬？</p>
若是匈奴人無馬，他們尚且能有一絲相信的可能，因為當初吳起率領五萬魏武卒，便擊潰他們秦國五十萬大軍。</p>
但眼下匈奴與月氏，皆是游牧部落，戰馬之多，難以計量。</p>
白衍麾下只有一支白氏鐵騎，又是如何做到擊潰十五萬人馬？</p>
無人能想通。</p>
但看著從高奴回來的御史中丞，孟于大人，所有人又都明白，孟大人絕對不會說假！</p>
府邸外。</p>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p>
孟于從身後那些鐵騎將士之中，接過一卷竹簡，里面詳細記載著鐵騎將士的傷亡。</p>
“這是白將軍，托孟于帶來給胡郡尉的。”</p>
孟于把竹簡，交給胡進。</p>
胡進接過竹簡，打開後，看到里面詳細的記載傷亡人數，戰亡四千七百多人，輕傷三千六百人，重傷六百。</p>
“孟大人，那白衍？”</p>
胡進收起竹簡，抬頭看向孟于。</p>
“離開高奴那日，孟于曾言匈奴與月氏，已然退去，希望白將軍隨孟于一同來榆中，白將軍卻輕言婉拒，要為陣亡的將領立碑。”</p>
孟于對著胡進說道，腦海里浮現那日離開山脈的時候，白衍送他上馬車的時候說的話。</p>
久居咸陽，這一趟，孟于見到尸山，見過焚城，見過滿城百姓風餐露宿，更見過匈奴月氏十五萬人南下，無功而返。</p>
更重要的是，孟于見識到，在上郡有一個叫做白衍的少年。</p>
正如同秦吏送去咸陽的書信中，提到的一句話。</p>
不因責罰而無舉，不因敵眾而怯戰，不因功大而忘卒，城有此子，民之所幸，將有此子，伍卒之幸，國有此子，秦之大幸。</p>
生平之中，孟于從未對一個人如此贊譽過，也沒想過，會遇上這樣的人。</p>
直到來這高奴城，親眼見到白衍。</p>
孟于曾經寫過無數竹簡，有些留存，有些交給王上，而在所有竹簡中，第一次，孟于親自寫下這句話，寫給王上，告知王上他對一個人的評價。</p>
孟于更是在後面說到，這樣的將軍，定要小心他國挖走，絕不能讓這樣的少年去他國效命。</p>
“傳我命令，開城門！命各地都尉、校尉，全部回隘口駐守！時刻打探消息！”</p>
胡進轉頭下令道。</p>
“諾！”</p>
“諾！</p>
”</p>
听到胡進的命令，一名名都尉、校尉，紛紛拱手接令。</p>
此刻所有人都有些懵。</p>
白衍真的率領一萬多戰騎，擊退十五萬人馬？怎麼做到的？也太生 了些！</p>
一旁。</p>
楊憲此刻也是真的老臉發懵，他至今都不敢相信，白衍率領鐵騎擊退月氏與匈奴的兵馬。</p>
但楊憲同樣也清楚，去過高奴的孟于，絕對不會說假。</p>
听到胡進的話，楊憲回過神，雖然不清楚那白衍如何做到的，但眼下匈奴與月氏退去，他也終于松口氣。</p>
“來人，立刻通知城內百姓，令讓秦吏準備護送高奴百姓返回高奴。”</p>
楊憲開口下令道。</p>
然而話音方才落下，就看到孟于開口。</p>
“楊郡守，高奴已經一把火焚毀，此事需告知百姓。”</p>
孟于說道。</p>
孟于的話，讓楊憲瞪大眼楮，脫口而出。</p>
“焚城？”</p>
楊憲滿是不可思議，白衍焚毀一座城？</p>
胡進與李平燕，乃至其他那些準備離開的校尉、都尉，听到焚城，全都一臉失神。</p>
听到孟于的話，他們這時候，方才有些相信，為何白衍能擊潰月氏與匈奴的大軍。</p>
連焚城都敢！</p>
“楊郡守？”</p>
孟于看著年邁的楊憲，忍不住笑起來。</p>
“當初白將軍前來榆中，若是有一人相信，白將軍何至于焚城？”</p>
孟于反問一句。</p>
在峽谷內風餐露宿的那晚上，孟于已經從鐵騎將士哪里知道，當初白衍來到郡守府，站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天黑的事情。</p>
這件事情，他也寫在那封送往咸陽的竹簡之中。</p>
........</p>
高奴城。</p>
此刻在山脈之下，在峽谷出口兩旁，數千個小土包。</p>
白衍看著這一幕。</p>
柴、奚元等一眾鐵騎將領，全都跟在白衍身後。</p>
這一戰，不僅是將士，鐵騎將領，也死傷一半，僅剩的人，已經全在這里。</p>
“將軍，甲衣都已經整理好。”</p>
宴茂從遠處拍來，來到白衍身旁，拱手說道。</p>
此刻宴茂心里那叫一個憋屈，當初他奉命兵分兩路，一路作為疑兵，一路埋伏，結果都沒有發揮作用，月氏與匈奴就已經翻臉。</p>
反觀他從其他將領口中，得知峽谷這里的經過後，熱血沸騰的他，恨不得親自在場，與將軍一起殺匈奴。</p>
“好。”</p>
白衍點點頭。</p>
那些衣甲，是要帶回去，給那些陣亡將士的家人。</p>
看著將士們的遺體，埋在這里。</p>
日後他與白氏鐵騎只要還在，年年都會來這里掃墳。</p>
若是他與白氏鐵騎全部戰亡，高奴百姓尚有良知，都會來到這里幫忙掃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