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城。</p>
雪已經停下。</p>
入冬之後的第一場雪，雖然來得快，但好在並不大，也沒有下多久。</p>
在不歸樓的雅間內。</p>
白衍跪坐在桌子前，看著桌子那個熱了不知多少次的酒壺。</p>
白衍們心自問，若是再給他一次機會，是否會讓 他們，跟著一起離開藍田。</p>
而答桉毫無例外︰不會！</p>
若是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答應。</p>
白衍心中滿是苦澀。</p>
小時候，知道戰場會死人。</p>
長大練武後，以為一身武藝，就可以去戰場。</p>
如今，當在軍中的時候，才明白，一切都不是那樣簡單。</p>
命運從來就不完美，老天也會讓你歷經磨難。</p>
當初來到秦國，好不容易遇到可以交心的好友，結果去到戰場，連給好友收尸，都要拖著數日，等待機會。</p>
還有在外人眼中，他在軍中有白裕作為靠山。</p>
結果白裕被暗害不算，他因為白姓，也被楚國項氏劃入必殺的名單之中。</p>
“大夫，是否要溫一溫酒。”</p>
一名二十多歲的女子，看著白衍手中的酒碗，輕聲問道。</p>
雅間內。</p>
白衍回過神，听著女子的話，搖搖頭，一只手摸著酒碗，看著里面盛滿著美酒。</p>
手上傳來酒碗的冰涼。</p>
“等他們來了再說！”</p>
白衍輕聲說道。</p>
這是他與梁朗他們約定的酒，自然要等到他們來的時候才喝。</p>
若是今日不來，今日便不喝。</p>
他們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再喝。</p>
木桌旁。</p>
女子听到白衍的話，轉頭看向緊閉的窗子一眼。</p>
雖說出小窗因為天冷，早已緊閉，但那小窗的薄布，不難看出，外面的天色已經全黑。</p>
這名女子不禁疑惑，大夫要等的人，今日還會來嗎？</p>
深夜。</p>
女子等著等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p>
待女子醒來之時，小窗外已經日升，雅間內，年紀輕輕的大夫已經不見蹤影。</p>
桌子上，只有幾串錢，還有一壺沒有喝過一口的酒。</p>
“大夫是什麼時候離開的？”</p>
女子滿是疑惑。</p>
.........</p>
咸陽城。</p>
廷尉府的大門處，兩輛馬車緩緩行駛而來，片刻後，馬車停在府邸大門。</p>
伴隨著下人掀開馬車布簾，李斯的身影，從馬車上緩緩下來。</p>
與之一起的，還有李斯之子李由。</p>
府邸門口的下人，見到李斯後，連忙上前牽住馬繩。</p>
李斯、李由父子二人下馬之後，並未著急入府，而是轉頭看向後面的那輛馬車。</p>
此刻，那輛馬車上，也緩緩走下一個中年男子。</p>
待男子上前後，李斯拱手打禮。</p>
“姚大人，請！”</p>
李斯對著姚賈拱手示意。</p>
“請！”</p>
姚賈也沒有推辭，對著李斯點頭還禮，隨後與李斯一起進入府邸之內。</p>
李由看著父親與姚賈進入府邸之後，並沒有著急進去，而是轉頭看著那些等待著的布衣男子。</p>
看著那些男子，李由心中滿是無奈。</p>
這些男子每日都會來到府邸門前，想要見父親。</p>
考慮到名聲，他又不能讓下人驅趕。</p>
但留下定是不能留下，這些男子不僅沒有半分能耐，而且數量之多，是在太過隱忍矚目。</p>
“君子，請問廷尉大人，可有看過昔日上書之言？”</p>
眾多男子之中，一名頭發凌亂，身上帶著一些怪味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來到李由面前。</p>
“父親看過，然考慮，河兒尚且年幼，心智未全，無需師教。”</p>
李由看著這名中年男子，眉頭微皺。</p>
對于這個叫子淮的中年男子，李由心中實在是不喜，比起其他男子，此人自視清高，看似能說會道，但無非是一個無才空談之輩。</p>
此前父親就給過這人錢財，想讓這人識相離開，卻沒想到這人還懶著不走。</p>
想到此前這人寫的那些，想到這人還妄想入府為子弟師，李由心中更是厭惡幾分。</p>
“君子，君子，君子！”</p>
子淮看著李由收完竹簡之後，轉身朝著府邸走去，連忙想上前再說什麼，卻不曾想，下一刻，就被府邸下人攔住。</p>
廷尉府邸之中。</p>
李斯與姚賈坐在書房之內。</p>
幾個青銅火爐，放置在書桌旁不遠處。</p>
府邸內的幾名侍女，把早就準備好的溫燙茶水，給李斯與姚賈倒上。</p>
若非是知道屋外便是寒冬，呆在這書房內，根本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寒冷。</p>
姚賈輕輕喝了一口茶，不禁感嘆，當今朝堂之中，雖然李斯不是丞相，但王上對李斯以及李家的恩寵，不亞于丞相。</p>
“姚大人，李由應當入朝？還是入郡？”</p>
書房內，李斯看著姚賈，輕聲問道。</p>
雖說姚賈屬于魏系官員，李斯屬于楚系官員，但自從踫上韓非之後，他們二人的關系，倒是像沒有派系之分一樣，十分親近。</p>
“姚以為，當入郡！”</p>
姚賈看著李斯，輕聲說道。</p>
這時候，房門緩緩打開，李由從外面走進來。</p>
姚賈看了一眼李由。</p>
李斯听到姚賈的話，面露沉思。</p>
其實李斯心中更是希望，李由能夠入朝，但入朝的弊端是時間需要很久，待等到機會，方可尚未。</p>
而且最重要的是，眼下他還是廷尉，並非是丞相。</p>
父子二人同朝為官，的確是不如讓李由入郡。</p>
“若是入郡，是選三川，還是潁川？”</p>
李斯詢問道。</p>
李由這時候也跪坐在木桌旁，目光看向姚賈。</p>
眼下秦方才滅韓，若是決定入郡，那定是去三川或者潁川最為妥當，也是最能看出能力的地方。</p>
“不可去潁川。”</p>
姚賈听到李斯考慮潁川郡，連忙搖搖頭，隨後把昔日在新鄭，張家被人暗害的事情說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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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我已經告知王上，王上已經命人去查，在沒有消息之前，不可去潁川郡。”</p>
姚賈輕聲說道，提及張氏，即使時至今日，心中不免依舊有些心季。</p>
五世相韓的張氏，居然會在新鄭城內，被扣上叛亂的名頭。</p>
“此外，滎陽哪里，昔日白衍伏殺韓軍之時，滎陽成年男丁幾乎死傷殆盡。”</p>
姚賈繼續說道，說完之後，方才拿起茶水，再次小喝一口。</p>
天氣越發冰冷，能在這里喝著茶水，別提多舒服。</p>
書房內。</p>
李斯听到姚賈的話，想起張氏，隨後就想到三年前，他就曾經去過新鄭，面見韓王，結果韓王不見他，隨後他去張氏，張氏也把他拒之門外。</p>
與姚賈一樣，李斯也同樣清楚，張氏絕不可能謀反。</p>
但張氏到底因何逃離？</p>
如今張氏又在哪里？</p>
李斯閉上眼楮，思索著。</p>
另一邊。</p>
與李斯、姚賈不同，李由的注意力，卻並未放在張氏，而是放在之後姚賈說的那個人。</p>
“白衍？”</p>
李由呢喃一句，對于白衍，他也滿是好奇。</p>
朝堂之中，年輕一輩的秦將，李信、羌 、王離這三人頗有威望，都屬于將帥之才。</p>
而數月前蒙恬入朗，听說王上依舊十分看重蒙恬的才能，行軍決策，都會詢問蒙恬，外加上蒙恬是蒙氏子弟，此前便有傳言，王上似乎想讓蒙恬，日後在攻伐他國之時，升任主將。</p>
李由原本以為，在秦國年輕一輩之中，有李信、羌 、王離、蒙恬這四個名門望族的子弟在，其他人想要以伐戰揚名，恐怕無望。</p>
誰曾想，那名白氏子弟，在沙場立功的速度，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p>
硬生生的靠著立功，讓整個朝堂都知道他。</p>
讓所有人都知道，在隴西李氏、咸陽王氏、蒙氏，以及北地羌族之外，看似已經沒落的平陽白氏，再出子弟。</p>
想到傳言之中，那白衍的年紀都未到冠年，李由越發好奇，特別想見一面。</p>
咸陽城外。</p>
距離咸陽城十里，名叫杜郵的地方。</p>
在一個涼亭旁，一輛馬車順著道路緩緩駛來，隨後在涼亭附近停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