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三石頭胡同,冬瓜便發覺身後有人跟蹤,他不動聲色,三拐兩拐把那人甩開,和南瓜躲到一條巷子里。</p>
沒過一會兒,果然看到一個人跑了過來,四下張望,冬瓜一眼認出,這就是方才護著喜妹子的那個大漢。</p>
冬瓜沒說話,和南瓜從巷子的那一個出口離開了。</p>
路過一個代寫書信的小攤子,冬瓜花了三文錢,借了紙筆,寫了一張紙條,又給南瓜說了一個地址,讓南瓜去找一個從京城來的甦公子,把這張紙條交給他。</p>
次日,南瓜又去了那個地址,再次見到甦公子。</p>
甦公子打量著眼前的小孩︰“小不點兒,小嫂子手里沒有能使喚的人嗎?怎麼讓你一個小孩兒來跑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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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撇嘴,你一個賣涼粉的,還看不起我?</p>
南瓜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怎麼,比試比試,你敢嗎?”</p>
甦長齡哈哈大笑,扭頭對朱雲說道︰“听見了嗎?這小東西要和我比試,比試啥?掰手腕?你今天吃奶了嗎?沒吃奶就別比,免得連吃奶的力氣也沒有,餓壞肚子。”</p>
南瓜不高興了,很認真很認真地說道︰“小夜才吃奶,我吃飯。”</p>
“小夜?小夜是誰?也是給小嫂子跑腿的小孩?”甦長齡笑道。</p>
“小夜是大黑的兒子,算了,和你說你也不懂,到底比不比,我看你就是不敢。”南瓜不耐煩了,傻大個,真討厭。</p>
“比,怎麼不比,不過,你可不許哭鼻子,免得小嫂子怪罪我。”</p>
說著,甦長齡在桌旁坐下,擼起袖子,露出一截粗壯的手臂。</p>
好吧,南瓜承認,這個賣涼粉的,胳膊快比她的腿粗了。</p>
不過,南瓜毫不畏懼。</p>
她坐到甦長齡對面,伸出了她的小細胳膊。</p>
朱雲連忙過來,就連他們兩個各自的小廝也湊過來看熱鬧,朱雲的嘴巴還不停念叨︰“等回了京城,讓營里的兄弟們知道,老甦你和一個小屁孩掰手腕,保管把他們笑死。對了,你小心點,別把這小孩弄傷了,別說小嫂子,就是霍頭兒那里也不會饒了......”</p>
朱雲忽然沒有了聲音,大張著嘴,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不僅是他,就連小廝們,也都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p>
那個小不點輕輕松松掰倒了甦長齡!</p>
良久,朱雲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一定是老甦還沒準備好,對,一定是這樣!”</p>
小廝們也一起附和,話雖如此,可他們察言觀色,卻發現甦長齡已經變了臉色。</p>
只有甦長齡這個當事人才知道,對面的小崽子力氣有多大。</p>
“老甦,再來一次,精力要集中,別走神,快點!”朱雲說道。</p>
可是下一刻,所有人都不說話了。</p>
這一次,他們看得清清楚楚,甦長齡他盡力了,可他還是輸了。</p>
“我就不信這個邪!”朱雲把甦長齡推開,自己卷起袖子親自上場。</p>
......又輸了,甦長齡還堅持了一下下,朱雲的胳膊直接了當就被摁在桌子上。</p>
“你們四個,也要比嗎?”南瓜揚起小拳頭,意猶未盡。</p>
四名小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那兩位如同活見鬼似的主子,一起縮起了脖子︰“不比,打死也不比。”</p>
南瓜哼了一聲,小拳頭在甦長齡和朱雲面前晃了晃,這才重又乖乖地坐好,恢復了初見時的小模樣。</p>
甦長齡和朱雲好不容易才從震驚中覺醒,小嫂子這是從哪里找來的小孩子,不對,這哪里是小孩子,分明就是個天生神力的小金剛啊。</p>
“請問,你貴庚了?”甦長齡小心翼翼地問道,這莫非不是真小孩,而是一個武林高手,只是生了怪病,永遠不能長高。</p>
“啥叫貴庚?”南瓜眨著大眼楮。</p>
“就是問你幾歲了。”朱雲解釋。</p>
“偏不告訴你!”</p>
南瓜瞪他,大小姐說過,不能把自己的事告訴陌生人,拐子們都是先從小孩嘴里套話,你家在哪兒,你爹叫啥,你幾歲了,家里還有什麼人。一旦被抓住,拐子就會說這小孩是自己的孩子,不但知道小孩的名字,還知道小孩家里的情況,原本見義勇為的路人,往往就會上當,錯把他們當成一家人,以為自己是在多管閑事。</p>
南瓜緊抿小嘴,打死也不說。</p>
甦長齡和朱雲面面相覷,算了,這是小嫂子的人,他們惹不起,那就不惹了吧。</p>
“你把這封信交給小嫂子吧,她讓我們查的事,都寫在信上了。”甦長齡把早已準備好的信封遞了過來。</p>
南瓜看他一眼,收了信封,轉身就走。</p>
“喂,你等等。”甦長齡不甘地叫住他。</p>
南瓜問道︰“你還有事?”</p>
甦長齡咽咽口水,有些為難地問道︰“你......真的是小孩嗎?”</p>
“不小了,我都十一了。”南瓜也挺委屈的,每個人都說她是小孩,其實她真的不小了,她真的有十一了。</p>
唉,就是只長力氣不長個子。</p>
南瓜也挺郁悶的。</p>
看著被南瓜關上的屋門,甦長齡和朱雲唉聲嘆氣。</p>
甦長齡︰我八歲開始練武,至今練了十二年。</p>
朱雲︰我們家都是練家子,我從娘胎里就練武了......</p>
可他們都輸給了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偏偏那小孩又瘦又小,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小。</p>
南瓜回到越秀胡同,她先去把那封信交給明卉,便去洗了臉換了衣裳,又變成了可愛的小朵朵。</p>
信上的內容並不多,明卉一口氣看完,她果然沒有猜錯,何文廣和胡大富這對翁婿,在衙門里都是有桉底的。</p>
胡大富因為傷人和放火,進過四次衙門。</p>
胡大富最後一次進衙門是在六年前,他手頭吃緊,盯上了一戶人家的獨生女。</p>
那家只有一個女兒,因是老來女,女兒雖然只有十幾歲,但父母都已年過五旬,體弱多病,女兒在家里做針線,貼補家用,每隔幾天,都會從家里出來,步行去繡莊子里送繡活。</p>
胡大富找了一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幫手,在那姑娘去繡莊子的路上,把姑娘騙到了一條巷子里,胡大富早已躲在那兒,他打暈了姑娘,用麻袋裝了,賣給了私寮。</p>
而胡大富找的那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幫手,就是他的老丈人何文廣。</p>
桉發是這姑娘竟然從私寮里逃了出來,姑娘沒回家,直接跑到了衙門。</p>
何文廣被捕歸桉,咬出了胡大富,最終,胡大富被判杖四十,罰銀二百兩,役百日。</p>
因何文廣說他是被胡大富逼的,且又是從犯,因此只挨了二十板子,罰了十兩銀子。</p>
事實上,胡大富拐賣良家子,按律,除了杖四十,還要徒役三年,徒役可以銀相抵,胡大富出了二百兩,將徒役時間抵去大半,只讓他在磚窯里做了一百天的苦力。</p>
不過,當時他受了很重的杖刑,還要做重活,那一百天過得並不容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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