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子俞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又說不上來,只能答應道,「好,那你等我回來,我先去問問。」
看著馮子俞的背影,葉秋生心里堵得慌。
手機不停的震動打亂了她的思緒。
她一接通電話,就傳來周陽慌張的聲音。
「不好了老板,有人來截人,已經把人帶走了,我們現在正在追。」
「什麼!」
對方一直有在關注她的舉動,可問題是人是司行宴那邊找到的,他們怎麼會知道呢。
以防萬一,葉秋生沒有把人帶到京城,而是直接親自來了姑甦,就是怕路途出現意外,怎麼還會。
「你們先追,我現在派人來,要活的!必須抓到。」
葉秋生將手機往包里一塞,就沖後面喊道,「鐘九,開車!」
司行宴抓著葉秋生的手臂。
「你干什麼?!」
葉秋生現在警惕性很高,向豎著刺的刺蝟,誰靠近她都能扎他一身血。
「你是不是沒腦子,就這麼去?」
司行宴有些慍怒,眉心一皺,爽利的從外套里掏出個東西放進葉秋生手中。
隨後拉著她一路狂奔,一躍上車。
不得不說,司行宴的反應極快,思維敏捷,是自己慌了陣腳了。
那麼多年,參與這件事的那麼多,這個人活了下來。
不對,對方明明可以直接殺人滅口,為什麼還要把他帶走?
「司行宴,事情不對勁你有沒有發現?」
葉秋生臉色煞白,看向已經靠在椅背上,閡眼松懈的司行宴。
他的大掌握住葉秋生冰涼的手,「這件事有問題。」
那事情的關鍵節點是什麼呢?
馮子俞來到警局之後,就感覺這里的氛圍極其不正常。
安靜得嚇人,而且所有人都在規規矩矩的低頭辦事,多余的一點事情都沒有。
她左顧右盼的走進一個走廊,推開一扇門。
不是警察。
是個雍容華貴的婦人坐在正中央。
馮子俞看得出來,她的收拾價值不菲,女人即使沒有抬頭睜眼看她,就是坐在那兒,便已經有了壓迫感。
「你好,請問,這里的警察呢?」
馮子俞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婦人抬起頭微微笑著,她背後一扇格子小床,窗里透出來些光灑在她絲綢般的衣服上。
「你進來坐坐吧,別害怕,我是有事找你。」
女人的聲音並不尖銳,甚至有些緩慢的優雅。
馮子俞緊張的搓搓手,「什麼事?要關門嗎?」她側過身去拉住門。
「關上吧,這里是警局,我不會對你做什麼,只是有點話想說。」
女人和藹的笑笑。
但是馮子俞早就被這群上等人搞得要分裂了,心里不禁發怵。
馮子俞坐在離女人兩米的,對面辦公桌旁。
今日是個好天氣,不似平常的霧蒙蒙的,女人身旁是面窗子,窗台上有盆郁郁蔥蔥的盆栽,陽光成光柱般打在她身上。
「姑甦還是蠻好的,我第一次來,這里的確養人,姑娘們都生得漂亮。」
女人一手搭在桌子上,美甲片細長,有些圓潤的手被保養得很好,白嫩無瑕。
「是嗎?太太不是姑甦人,是從京城來的嗎?」
馮子俞想不到其他的答案了。
問題是她也沒心情和她細聊什麼,心不在焉的搭著話。
「是啊,但是看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女人拿起份文件,自己瞅了兩眼,又伸手遞了出去,「這個,應該是你來警局想知道的吧。」
馮子俞目光一轉,順手接過來,在看了第一頁後,心髒就漏了一拍。
「什麼意思?!」
她把目光猛得朝向對面的婦人。
而她只是清淡的回了句,「看完。」
馮子俞哆哆嗦嗦的多翻了兩頁,不敢細看,僅抓住了幾個關鍵詞,就感覺心髒都一張無形的手抓得死死的。
死亡鑒定報告!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
她拼命想壓制住自己發抖的手,但是不行,就是不由自主的在抖。
抖到她沒有辦法繼續翻看,沒有辦法拿住東西,她差滴啊把文件撕裂了。
她再也坐不住了!
「為什麼!」
她站起來沖婦人怒吼。
「誰干的!誰!」
只有更加激烈的情緒可以掩蓋住她所有的無助。
什麼意思?她沒媽媽了......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麼警察不說?」
馮子俞發現即便想聲嘶力竭,也使不上力氣了,嘴唇一直在哆嗦。
她現在只想找個房間把自己關進去,她好想逃避這里的一切。
婦人的臉上出現一絲的哀痛,她低眸,「哎,這個事,是有人不讓說的,我也是偶然得知。先告訴你,我的身份吧。」
「我是楚禾的媽媽。」
「你干的?!」
馮子俞覺得自己滿腔的情緒無處釋放,就想找個人好好質問清楚。
「孩子,不是我啊,是我,我會和你說嗎?是比我更厲害的人,而且你母親,你母親是因為......」
楚夫人開始裝可憐,欲言又止的暗示難以啟齒。
「說,你說清楚,說啊——」
「因為葉秋生!」
楚夫人快速的說出真相。
馮子俞的大腦一滯,緩慢的開始搖頭,「不,不對,不是。」
「她為什麼?她不會的,我媽媽養了她三年,我媽媽養了她三年你知道嗎?如果不是我媽媽,她可能早死了,當時,當時葉如聞慘死,沒有人管她......你是在挑撥嗎?」
馮子俞的眼眶里突然續上的淚水。
好接上了什麼源頭一樣。
楚夫人緩緩道來真相。
「當時葉如聞的死,你媽媽知道些真相,一直隱藏了很多年,前段時間葉秋生回來,你媽媽來了京城。」
「當時是她的病復發了,住進了醫院,葉秋生去看了她,好像也問了點當年的事。就得罪了點不該得罪的人,這才沒活下去。」
楚夫人觀察著馮子俞的反應,小心翼翼的補充道。
「反正得罪了挺厲害的人吧,這件事我也是偶然知道的,我以為葉秋生都和你說了,但是前兩天你來報警,我才知道,你原來不知道。」
楚夫人把無辜,善良,樂于助人的姿態,拿捏得很好。
馮子俞呆在了原地。
好像一個字也沒蹦進大腦,又好像一串字符拼命的在往腦子里鑽。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了那個站在院子里笑著等她放學回家吃飯的女人。
她戴著個圍裙,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放學啦?怎麼那麼晚,是不是又被留堂了?」
她還是搖頭,「不,不,得罪了誰?你為什麼要和我說?你為什麼?如果我媽媽死了,為什麼一直沒有人告訴我?你今天和我說這些,你目的是什麼?」
巨大的
信息量讓她激動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又半點反應都做不出來。
她早該覺得不對勁的,她早該啊!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疑慮。葉秋生不是什麼好人,你也別太信她,楚禾也是你的一個情敵,你一個人,誰也對付不了,你肯定不想你媽媽白死吧?」
「你不是楚禾的媽媽?你想讓我幫你對付她們?」
馮子俞冷笑兩聲,跌坐在後面沙發上。
雙手即便不用力,也依舊是不停的顫抖,她好難受,卻覺得好悶,悶得來喘不過氣。
「你們到底想我怎麼樣?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我沒有!這些事到底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只想過好我自己的生活!」
楚夫人沒人著急,也沒有奮力勸說她,而是心平氣和的道。
「我不是楚禾的親生母親,她是私生女,她憑什麼能嫁給趙燁?我知道你喜歡趙燁,我可以幫你。」
那個煩人的私生子,二十多年了平平無奇的,好不容易給養廢了,現在卻有點姿色了,這讓她不得不感到危機。
「你想想看,你媽媽是怎麼死的,不是因為葉秋生,她會被人暗下殺手嘛?那份資料你也看見了,非正常死亡。沒有人,有理由殺害你媽媽,如果她不是和葉如聞和葉秋生有什麼關系,你們就是普通人,誰會對你們下手。」
「你要說我挑撥,我也無法辯駁,但事情確實是這樣,看樣子你和葉秋生關系還是挺好的,她居然連這麼大的事都不跟你說,你猜她為什麼瞞你?不就是心虛嘛,你要是還能和葉秋生做姐妹,那我也是佩服至極。」
馮子俞雙手抱頭,將自己裹成一團,她好想屏蔽掉楚夫人所有的聲音,但是房間好安靜啊,她的那些話又清晰又沉重,像陣風刮進了耳朵,「你說的是真的嘛?」
「我可不逼你,但是我覺得是個人都應該知道怎麼做選擇。你可以直接去問她,你們那麼好的姐妹,她肯定「知無不言」,這是我的名片,拿好。」
楚夫人將用大拇指和中指捻起名片,輕輕往桌上一擱,在名片上點了兩下。
她提著包,緩步走出了警局。
我就不信了,這麼大的仇恨,真是半點反擊也不做?
一個無父無母,在京城接了個小角色,就想從此立足?
楚夫人是算準了馮子俞的骨氣,拿捏住了她每一寸心思。
馮子俞將自己蜷縮在沙發的一角,捂住自己的嘴,瞪大著眼楮,無神的呆滯著。
半晌,她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像是一榔頭突然砸來,給她錘麻了。
過了許久,一滴淚珠從眼底滑出。
滑著滑著的就沒了。
然後她吭氣一聲,整個胸腔都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她將頭邁進臂環里。
眼淚放匝,理智些許回歸。
她沒有媽媽了,她還沒有出嫁,她還有很多重要的人生節點。
再也沒有人嘮叨,再也沒有人等她回家了,她還不會做飯,可是媽媽的菜也吃不到了。
怎麼會還會有人把她當成寶貝,不會了。
那個中年婦女,從此只能在夢境中相見,此生再無踫面的可能,而今生母女情分,到此,戛然而止。
祝你,到了那個世界快樂,媽媽。
對不起,這次我不 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