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念循著哭聲走到了肥遺的尾端。
最後,在肥遺的尾巴尖找到了哭聲的來源。
哭的不是別人,正是肥遺自己。
準確來說,是肥遺的殘魂。
碩大的肥遺,此時的魂魄只剩下小小的一只。
魂魄的顏色很淡,幾近透明,看起來隨時會魂飛魄散的樣子。
小念念伸出手比了一下,發現那只殘魂還沒自己的手掌大,頂多只有她食指那麼長。
肥遺的本體雖然看起來有點可怕,但它的魂魄小小一只,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
想來是死去太久,魂魄被鎖在體內無法入輪回,日漸衰弱,所以成了這個樣子。
“嗚嗚嗚......”
肥遺的殘魂坐在自己的尾巴上,哭得很傷心,六只小腳和透明的翅膀都跟著一顫一顫的。
“小肥遺,你怎麼了?”
小念念為了不嚇到謝昀之,用的是隔空傳音。
肥遺听到她的聲音,停止了哭泣,好奇的向她望過來。
“咦?你能看得見我嗎?”
肥遺的聲音很稚嫩,透著一股天真。
小念念趁著謝昀之沒有注意這邊,趕緊點了點頭。
“太好了!終于有人來陪我說說話了!”
小肥遺有些激動,可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它的情緒又低落了起來。
“可是沒用了,我已經死了,魂魄也快要消散了......”
想到此,肥遺又開始哇哇大哭了起來。
“嗚嗚嗚......”
小念念想安慰它,想了想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可任由它這麼哭也不是法子。
就這麼一會兒,它的魂魄又淡了幾分,再這樣哭下去會魂飛魄散的。
“那個,你先別哭別哭,能不能告訴我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怎麼被封印在這里的?”
肥遺可算停止了哭泣,抽抽搭搭的說起了自己的故事。
“這,這個地方原本是我家,我在這里住了很久很久。”
“可是有一天,來了好多好多壞人。”
“他們說,我影響了他們的生活,毀了他們的家園。”
“可是,這里明明是我的家啊。”
“是他們找上門,要跟我搶地方,卻還說的那麼冠冕堂皇。”
“這里原本都是荒漠,我獨自在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
“直到那群壞人來了,他們將我抓了起來,把我封印在這里三千多年。”
“這三千多年,我說不了話,吃不了東西,連動都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點死去。”
肥遺說著,又有點想哭了。
“被封印的感覺太難受了嗚嗚嗚......”
“要不是鎖魂鏈斷了,我直到魂飛魄散也沒法再出來看一眼。”
“我沒有做任何壞事,也沒有傷害過人,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就因為我會導致土地干旱嗎?可是我已經很努力的遠離人類了,就是不想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肥遺突然抬起頭,委屈的望著小念念。
“為什麼他們還要來和我搶地方,為什麼他們非要來找我?”
“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小念念啞口無言,低垂著眸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十分理解肥遺的感受,在現代的時候她也只能和爺爺一起生活在遠離人類的地方。
不然要是讓人類發現了她的存在,一定會想方設法把她抓住的。
盡管她什麼壞事都沒做,但她的能力是一種潛在威脅,人類不會允許她這種威脅存在。
就好像肥遺一樣,原本可以和人類互不打擾的生活著。
它沒有傷害任何人,沒有做過壞事。
卻因為人類想要佔有這片土地,就把它生生囚禁了三千多年。
這三千多年,它該有多絕望,該有多生不如死。
可它大大的眼楮里卻沒有一絲恨意,只有無盡的悲傷和委屈。
有些獸類天生善良,思想也很單一。
它們不會勾心斗角,也沒有過多的情緒,甚至連怨恨都不會。
就比如小狗狗們,人類對他們再殘忍,他們也不會產生怨恨,不會有報復心理。
受傷了,只會自己躲起來舔舐傷口。
就好比,眼前的這只肥遺。
她靠近肥遺的時候,感受到的也只有悲傷,沒有一絲怨恨的情緒。
肥遺看著小念念,露出一個怯怯的笑容。
“我......我想讓你摸摸我,可以嗎?”
小念念點頭,走上前想摸一摸肥遺的腦袋。
可她的手指直接穿過了肥遺透明的魂魄,只觸摸到了一片虛無。
肥遺卻並不在意,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真好呀,離開的時候,終于有人陪著我了......”
“謝謝你,人類小女孩。”
肥遺閉上了眼楮,透明的身體漸漸化為了一片淡淡的煙霧,在空中飄散開來,最後消失不見。
“肥遺......”
小念念的眼眶有些濕潤了,聲音都有些哽咽。
她還想說,肥遺這輩子過得很淒慘,希望它下輩子可以過得開心無憂。
可又想起它已經魂飛魄散,魂魄不能再入輪回。
所以它,再也沒有下輩子了。
肥遺魂魄散盡之後,籠罩在小念念心頭的那股悲傷也隨之消失了。
但小念念卻更加想哭了,因為肥遺真的太可憐了。
正在這時,謝昀之突然大喊一聲。
“快看!那是怎麼回事?”
小念念的悲傷思緒被打斷,抬頭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肥遺從頭部開始,整個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如同冰塊放進了熱水中一樣快速消融。
“這......”
小念念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須臾片刻,肥遺的軀體就消散在空氣中完全不見,只剩下空空的祭台。
世間最後一只肥遺就這樣消失,連一絲氣息也沒留下。
小念念呆立在原地許久,心中情緒復雜,直到謝昀之喊她才緩過神來。
謝昀之站在祭台中央,指著腳下的圖案沖小念念喊道︰“你快過來看看,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