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望著賈琛那雙幽邃的瑞鳳眼,越發覺得這個堂弟深沉睿智,氣度沉凝,絕非池中之物。
雖然賈琛沒有明說,但賈璉估計,賈琛肯定已有謀劃,自己只需要依計行事。
約莫兩炷香的工夫過後,賈璉和小廝們用馬車把所有賬本都運到了守靈廳。
賈琛讓小廝們把兩張大床重新挪到地窖上方。
“璉二哥,這里正合適有兩張床,今晚,咱們就睡這里吧!”
“好!”賈璉正有此意,挖出這麼多財寶,他要是不守在旁邊,肯定是睡不著的。
即使現在財寶就在床底下的地窖里,賈璉也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里患得患失,時而盤算著該怎麼花這筆巨款,時而又擔心這筆錢被老太太和二房搶走。
反觀賈琛,卻是氣定神閑,處之泰然,很快就心平氣和地睡著了。
翌日清晨,賈琛讓人去把金彩兩口子叫來守靈廳。
賈璉正睡得迷迷糊糊,當听到金彩夫婦來了,便再也睡不著了,萬分警惕地坐起身,薄唇緊抿,臉皮緊繃,雙手死死地抓著床沿,防範金彩夫婦掀開床搶走賈母的私房錢。
賈琛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想笑,安慰道︰
“璉二哥別緊張,金彩兩口子都只是咱們賈家的奴僕,他們肯定不敢明搶,而且,等今日之後,他倆連暗偷的心思都不會有了。”
耳听此言,賈璉心神稍安,听賈琛這番話的弦外音,似乎是已經想好了怎麼拿捏住金彩夫婦的死穴。
俄頃之後,金彩兩口子被小廝帶進了守靈廳。
他倆剛進屋,賈琛突然拍了一下床邊的桌案,大喝一聲︰
“來人啊,把這兩個中飽私囊,貪墨家財的刁奴綁了!”
話音剛落,從兩側沖過來四個小廝,把金彩兩口子摁翻在地。
金彩夫婦唬得臉色煞白,一臉懵逼,又驚又懼,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先把這倆刁奴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賈琛的又一聲暴喝,讓嚇得魂不附體的金彩瞬間回過神來。
“琛大爺,饒命啊!我們老兩口的老骨頭可禁不住打。”
賈琛厲聲道︰“那你們就老實交代,為何要中飽私囊,偷竊公中的財產?”
“冤枉啊!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哪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金彩帶著哭腔連聲喊冤,一雙渾濁的老眼卻時不時朝床底下偷瞄,眼神中閃爍著難以掩飾的慌亂和疑懼,很顯然是擔心被賈琛發現床底下埋藏的財寶。
賈琛冷笑一聲,抄起一本賬冊,狠狠地扔到金彩的臉上,怒斥道︰
“那我問問你,為何這賬是錯的?”
實際上,賈琛之所以要奪取老太太藏在守靈廳的私房錢,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老太太把賈家的掌家大權交給了賈政兩口子。
賈政的正妻王夫人很可能是謀害林黛玉的幕後黑手。
賈琛自然不希望王夫人繼續做榮府的當家人,具備暗害林黛玉的條件。
戴權已經送林黛玉北上回京,只要林黛玉繼續待在榮府,就會受到王夫人的威脅。
只有剝奪了王夫人的當家大權,才能削弱她謀害林黛玉的能力。
奪走老太太藏在金陵的私房錢,乃是賈琛設計奪取榮府管家大權的第一步。
賈琛雙眸微眯,先不說王夫人有沒有暗害林黛玉,也先不論賈政有沒有參與謀劃下毒之事,若是放任榮國府的管家大權落入賈政之手,那賈家最終必然難逃被抄家的厄運。
因為賈政雖然看似正經端方,其實是個缺乏管理能力的庸才。
而且,他識人不明,養了一群混吃混喝的清客,還多次提攜幫襯陰險無恥的賈雨村,對家里人作威作福的荒唐事也放任自流。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懂為官之道,竟然一再向太上皇表忠心,引來皇帝的忌憚和怨恨,最終導致賈家敗亡的悲慘結局。
當然,賈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現在,只能先幫賈赦把管家大權奪回來,以後,再爭取把賈府實權攥到自己手里。
思及此處,賈琛沉聲喝問道︰
“金彩,我問你話呢!為何這賬是錯的?”
實際上,賈琛根本就沒看賬冊,但他料準了賬目有問題。
聞听此言,金彩頓時眸光顫抖,面露驚慌之色。
由于藏在守靈廳里的這些財寶是賈母的私房錢,金彩並沒有把這些財寶記錄到賬目里。
也就是說,這些私房錢,相當于賈母在賈家公賬之外,自己私藏的小金庫。
而這些私房錢的來源,卻是金彩夫婦從賈家的祭田產出、店鋪收租、莊子收成等各項收入里,偷拿其中的一部分,私貪而來的。
也就是說,賈母這個榮府最大的當家人,竟然在暗中唆使金彩夫婦,做著損公肥私的勾當。
事到如今,金彩在鐵證如山的賬本面前,理屈詞窮,無從辯駁,只好期期艾艾地供認道︰
“琛大爺,其實這些財寶,都是老太太的私房錢,小的不是有心要隱瞞老太太的私產一事,是怕琛大爺和璉二爺年輕氣盛,捅出簍子來,被老太太知道了。
其實不單單是小的,金陵祖宅的一些下人也知道此事,可又有誰敢在明面上說出來?”
金彩面容愁苦,聲音苦澀。
實際上,背著宗族置辦私產,等同于偷竊,屬于“七出”的其中一條。
“七出”是對古代男性休妻的標準理由,指的是︰不順父母,無子,淫,妒,有惡疾,多言,盜竊。
如今,賈母的夫君,也就是先國公賈代善已駕鶴歸西,沒人替他休妻,可賈母還想要她那張老臉,自然不敢聲張自己的私房錢之事。
也就是說,即使賈琛伙同賈赦和賈璉父子倆把賈母的私房錢奪走,賈母也不敢大張旗鼓地調查,只能打斷牙齒和血吞。
既然賈璉參與了此事,那自然是瞞不住賈赦的。
實際上,賈琛之所以要拉著賈赦和賈璉一起奪取老太太的私房錢,是因為賈琛只是榮府遠房子弟,無法插手金陵祖宅的事務,而賈赦與賈璉乃是榮府大房,有這個權力。
看到金彩已經“招供”,賈琛淡然一笑道︰
“璉二哥,你去向大伯父匯報一下吧。”
賈璉有些不情願,但身為人子,不能欺瞞父母,也只能如實相告。
等賈璉出了守靈廳,賈琛追了出來,見四下無人,輕聲道︰
“璉二哥,你給神京城的榮府去一封信,就說大伯父已經病入膏肓,只怕時日無多,需盡早準備後事。”
賈璉愕然地瞪圓雙眼,道︰
“父親其實是裝病而已,為何要聲稱父親病重瀕死,行將就木?”
賈琛道︰
“雖然咱們已搜出來了老太太的私房錢,但老太太知曉之後,定然會向咱們索要,我已想出一條計策,可以讓老太太無法索回這筆錢,我讓你寄信,是實施這條計策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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