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廠長，我這個人干這種事情最拿手了！”
熊科長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在熊科長看來，自己在廠里面工作多年，對廠內方方面面的情況都了如指掌。
無論是廠里面的領導，還是車間里面的領導，都跟他有聯系。
只要他出面，那些領導們絕對會賣給他一個面子。
況且現在打著胡廠長的名義，調查一個人簡直輕而易舉。
熊科長回到辦公室後，立刻拿起電話，接通了電視機廠保衛科︰“是保衛科嗎？你們副科長呢？”
“我們副科長已經被抓了，你不知道嗎？”
听到對面的回應，熊科長這才想起，保衛科科長和副科長都被李衛東收拾了。
他板起臉說道︰“我是後勤處的熊科長！你們保衛科現在由誰負責？”
保衛科接電話的人听出是熊科長的聲音，心里一緊。
畢竟熊科長是後勤處計劃科的重要科長，手里掌握著物資發放大權。
要是得罪了熊科長，保衛科說不定連經費都申請不到。
“是熊科長啊，您誤會了。
現在我們保衛科處于停滯狀態
您可能還不清楚，自從副科長也被抓走後，護廠隊就全面接管了廠里的安保工作，我們保衛科的工作被暫停了。”
听到這話，熊科長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原本打算借助保衛科的力量調查陳主任，沒想到保衛科現在不管事了。
“這個李衛東還真是考慮周全！”熊科長心里窩火，卻也不得不承認李衛東手段高明。
要知道，只要保衛科還在原班人馬掌控下，電視機廠很多事情就不好說。
不過熊科長並未就此著急。
保衛科雖然無法出面行動，但保衛科的人畢竟還是廠里的職工，依然可以利用。
想到這兒，熊科長再次撥通保衛科的電話，這次他點名讓保衛科的劉正接听。
劉正是保衛科的干事，入職後工作勤奮，頗受原副科長重視，現在擔任隊長一職。
劉正接起電話，得知對面是熊科長，顯得十分興奮︰“熊科長，您找我有什麼事？”
開玩笑，熊科長可是後勤處的大科長，而他現在只是保衛科的一個小科長。
熊科長笑著說︰“劉正，你這話說的，沒事就不能找你啦？咱們可是親戚！
當年你進保衛科，你老爹還特意讓我照顧你，這幾年我可沒少關照你，怎麼，你都忘啦？”
熊科長這話多少有些夸大其辭。
劉正確實是熊科長的遠房親戚，但入職保衛科後，熊科長幾乎沒幫過他。
不過，劉正也不好直接拒絕熊科長。
“熊科長，您有話就直說，只要我能辦到，一定幫您辦好。”
“你看看，又誤會我了不是！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想請你晚上喝酒。咱們電視機廠旁邊不是有個酒館嗎？下班後，咱們在酒館踫面。”
掛斷電話，劉正皺起眉頭，撓了撓頭。
他實在想不明白，熊科長為什麼突然請他喝酒。
但既然熊科長提出來了，他也不好拒絕，畢竟兩人是親戚。
在那個年代，親戚關系十分緊密，要是拒絕了，傳到老爹耳朵里，他沒法交代。
另一邊，李衛東拿著陳主任的資料來到有關部門。
接待他的領導熱情地將他請進辦公室︰“衛東同志，電視機廠發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這一次，真是多虧了你。
要是沒有你，咱們電視機廠說不定還會出亂子。”
“您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李衛東謙遜地笑了笑，將資料遞過去，“前幾天，上級征詢我關于推選廠長的意見，我覺得這位同志挺合適。”
領導起初沒太在意，在他看來，新廠長大概率會從兩位副廠長中選出。
可當看到資料上寫著陳主任的名字時，他愣住了︰“老陳？
這位同志確實不錯，這兩年表現突出，這次處理劉廠長的事，也立了大功。
但他級別太低，是不是不太合適？”
李衛東听後，不慌不忙地解釋︰“領導，現在電視機廠的情況十分嚴峻。要是不大刀闊斧地整治，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廠子就得垮掉。
在這種情況下，咱們還糾結陳主任的級別，是不是不太妥當？”
李衛東的話分量很重，看似在解釋，實則在暗示領導，電視機廠落到如今這步田地，相關部門也有一定責任。
李衛東並不是要把責任推到他們身上。
而是事跡情況就是這樣。
這些年，魔都電視機廠的職工們也沒有少反應情況，但是每次都沒有回應。
這其中有劉廠長動了手腳的原因。
但是跟這些人疏忽也是有些關系的。
領導听出弦外之音，尷尬地笑了笑︰“李專員，你的擔心不無道理。這樣吧，這件事我會和其他領導好好商量。
你放心，我們肯定會盡快拿出方案，解決電視機廠目前的困境。”
李衛東對此並不意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電視機廠。
只要領導們商議，大概率會同意。
“領導，我十分看好陳主任，只要他當上了廠長，我相信，在他的領導下，魔都電視機廠能夠重新站起來。”
“愛國同志，上級把您派來，對電視機廠來說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隨後，李衛東和領導又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此時，已接近下班時間。
因為最近廠子面比較亂，所以車間里為了加緊生產，所以工人們還在車間里面忙碌。
但是，無論是後勤處還是保衛科都下班了。
熊科長早早下班，一直在酒館門口等候。
看到劉正騎著自行車慢悠悠地過來，他立刻笑著迎上去︰“大佷子，你可算來了！走走走，趕緊進去，酒菜我都點好了。”
劉正見熊科長如此熱情，有些受寵若驚。
熊科長雖是親戚，但這些年仗著自己是後勤處領導，根本沒把劉正放在眼里。
尤其是劉正小時候，家里窮，熊科長過年都不去劉正家走動。在那個年代，這種行為很傷人自尊。
劉正尷尬地笑了笑，跟著熊科長走進酒館。
這家酒館雖然地處偏僻，確是魔都的最好的國營酒館之一。
價格也特別昂貴。
平日里，劉正也喜歡喝酒，但是他卻從來舍不得到這家酒館。
這次，熊科長下了血本，點了兩個肉菜，還叫了兩壺老酒。
肉菜一盤子是牛肉，一盤子是豬耳朵，放在後世的話，也許不算什麼，但是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已經算得上是最好的下酒菜了。
老酒那就不用說了，一壺至少得五塊錢，價格堪比茅台酒了。
熊科長親自把劉正讓到座位上，笑著說︰“劉正啊，咱們是親戚，按說在廠里應該互相照應。
可你也知道，我這位置明暗，要是讓人知道咱倆關系密切，免不了遭人議論，對咱倆都不好。所以這些年我沒和你多聯系，希望你別見怪。”
熊科長這番話不過是在推脫責任，可劉正頭腦簡單，竟信以為真︰“熊科長，您這說的什麼話！
咱們是親戚，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我怎麼會在意呢？”
“哎呀，劉正，沒想到你能這麼想，太讓我感動了！以後在廠里，要是有什麼事，盡管跟我說。
我這個科長，手底下管著不少人，和各部門領導都熟，只要你開口，我肯定幫你辦妥。”
說著，熊科長拿起酒壺，給劉正倒酒。
劉正听到這話，心中十分高興。
不過他不清楚熊科長的意圖，只能接過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
幾杯酒下肚，氣氛熱絡起來。熊科長見狀，開口道︰“劉正，這次找你，是想請你幫個忙。”
劉正酒量不錯，幾杯酒下肚，並未喝醉。
听到熊科長這話，他頓時警惕起來︰“熊科長，您這話說的。要是工作上的事，您是科長，直接安排就行。
要是私事，您一句話，不用請喝酒，我也肯定幫忙。”
這話的意思很明確，要是工作上的事，就別找他。
可熊科長像沒听出來似的，喝了一杯酒，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劉正啊，這次還真是工作上的事，但和你想的不一樣。我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咱們電視機廠！”
劉正皺起眉頭︰“熊科長，到底什麼事，您就直說吧！”
熊科長嘆了口氣︰“最近你可能也听說了，車間的陳主任要當咱們廠廠長。對于李專員的決定，我舉雙手贊成。
可我听到風聲，這陳主任不是什麼好人，這些年仗著車間主任的身份，沒少從車間往外倒騰東西。
要是讓他當上廠長，咱們廠還有什麼發展前途？
所以，我不是為了個人利益找你幫忙，而是為了廠里全體職工著想啊！”
劉正和陳主任接觸不多，但也听說過陳主任的為人︰“熊科長，不會吧？陳主任那人挺正派的。
我听說，當年車間發生意外，有工人受傷，陳主任還主動捐錢給工人治病呢！”
劉正的意思很明顯，他不願意介入這件事，更不願意幫著熊科長敢這種事情。
但是，熊科長豈會就這麼就罷休了。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站起身給劉正倒了一杯酒，遞了過去。
“劉正，來來來，先喝了酒。”
劉正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鬼主意，猶豫了片刻之後，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熊科長這時候才接著說道︰
“就因為你年輕，才被他蒙騙了。他那些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實際上，這些年他靠偷車間的東西，賺得盆滿缽滿，怎麼會在乎那點錢？”
劉正還是不信，又皺起眉頭︰“熊科長，要是陳主任真做了這種事，您直接告訴李專員，李專員肯定不會姑息他。”
熊科長接著說道︰“我還沒說完呢！這次他能當上廠長，全靠李衛東。我懷疑他倆早就勾搭上了，所以才找你幫忙。”
劉正對李衛東比較了解，特別是這次李衛東拿下保衛科兩位科長，贏得了保衛干事們的稱贊。
在這種情況下，劉正並不願意為了李衛東而得罪廠里面的工人和保衛科的保衛干事們。
“熊科長，很抱歉，這件事我幫不了。
我還想勸您，李專員不是您想的那種人。
要是您對李專員有誤會，最好重新考慮一下。”
劉正這番話出于好意，熊科長卻臉色驟變︰“劉正，你什麼意思？
咱們才是親戚！要是扳倒陳主任，讓胡廠長當上正廠長，我肯定能升官，到時候把你提拔為保衛科科長，你能少走幾十年彎路。這麼好的事，你竟然不願意？”
劉正哭笑不得︰“熊科長，多謝您看得起我。可我沒什麼大志向，不想當什麼科長。”
說著，他站起身，“對不住，我今天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劉正不再理會熊科長，徑直離開了酒館。
熊科長看著劉正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他是後勤處的，管不到保衛科，況且還指望保衛科的人幫他對付陳主任。
“好你個劉正，你以為這事就這麼算了？我告訴你，沒那麼容易！”
熊科長老謀深算，絕不會善罷甘休。
他非常清楚劉正的弱點。
劉正並不知曉這些。
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樣去廠里上班。
保衛科因為被護廠隊取代了，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工作。
劉正在保衛科待了一整天。
下班後也和往常一樣回家。
還沒走到家門口，就听到屋里傳來聲音︰“熊大哥，您怎麼來了？哎呀，您太客氣了，來就來唄，還帶什麼禮物，讓我實在過意不去。
你看看，我怎麼好意思呢！”
“老弟啊，真是對不住。這些年咱們兩家的來往不多，其實我心中一陣牽掛著你的。
前陣子我才知道你生病了，我工作忙，一直沒時間來看望。
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就趕緊過來了。”
“看您這話說的，老哥哥，誰不知道您是後勤處的大科長，責任重大。還是咱們親戚里面最後本事的人，您能想著我，我就知足了。”
熊科長怎麼來了？
听到屋里老爹和熊科長的對話，劉正心中一沉，快步走進屋里。
果然，熊科長正坐在椅子上，老爹在一旁倒茶水。
劉正不傻，自然明白熊科長來家里的目的。
他臉色一沉︰“熊科長，您跑到我家來干什麼？我告訴你，這里不歡迎您，請您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