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不是鐘不群麼?
他應該是在等盧盼盼吧……葉沛藍兀自想著,腳步卻分毫不受她自己的控制,已經邁向鐘不群了。
“唉……傅陽,你從來們沒有這麼堅定地想要贏,難道……做那件事的人,真的是你?”
兩天之後,是他們登台的那天。只要那一天他們能夠在學生組取得絕佳的成績,那麼所有的榮譽和關注,就依然屬于他們、只會屬于他們。
懷疑是一顆漂泊在風雨中的種子,可一旦它找到賴以生存的土壤,就會以最迅疾的速度落地生根,瘋狂滋長。
誒?那是?
“怎麼會,”傅陽想也不想便將她的話打斷,“不會只是一場夢的。我們一定可以成功,而且成功的機會就在眼前。”
鐘不群對此也有所耳聞,“是的,我一直都關注著學生組的來著。”
他說到這里,葉沛藍很難不面露愧色。她又回憶起不久前傅陽那幅把鐘不群默認作死對頭的樣子,那種“照片事件”與傅陽有什麼關聯的直覺就越來越強烈。
想到有可能是自己的舞伴陷害了和她相識多年的好友、同學,而自己這麼長時間竟然毫無覺察,還隱隱動過要和那個始作俑者交往的心思……葉沛藍難以壓下心頭愧意,雙唇緊抿。
不過該問的問題還是要問,“因為比賽提前,所以現在對練習的進度、結果與自己曾經的期待……產生了一些心理落差,再加上緊張,還有就是備賽期只剩下兩天了,不能再過量練習……你和盼盼有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
“放輕松。”鐘不群听到這里,又展露出他那招牌的、吊兒郎當的神情,“你的專業課實力,參加學生組本來也沒有任何問題。之前……我是說大四剛開學那會兒啊,咱們專業就是太內卷了。你想想,我們舞蹈學院在整個地區專業排名第一,在全國都名列前茅,每年有那麼多外省的學生爭先恐後地來報考。而你,只是在第一輪學校預選賽里面,可能是因為發揮失常或者各種原因,暫時沒能拿到第一而已。第二輪比賽,你不是很順理成章地就入選了嗎?”
“相信學校的眼光,相信你這段時間的努力。地區決賽而已,憑你的實力,怎麼也得替我們沖進全國決賽吧?對嗎?”
路燈昏暗的燈光下,葉沛藍卻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出鐘不群似油畫、像雕塑一樣精美到無與倫比的臉。他的臉好像本身就具備療愈人心的魔力,只是露出一個爽快的笑容,輔以加油打氣的話,就真讓葉沛藍減少了許多焦慮。
仿佛實情真如他所說那般,她和傅陽跟鐘不群、盧盼盼是有一較高下的可能的,也是完全有實力確保進全國決賽的。
可……
當鐘不群說到“我們”這個字眼的時候,葉沛藍又能真切地體會到鐘不群是把自己和盧盼盼視作一體的,她終究只是個普通朋友,不由得有些悵然。
悵然什麼的,千萬不要表露出來才好。
“嗯,我相信學校的眼光。我們,就當是在代替你們戰斗了。”
我,就當是在代替你戰斗了。
葉沛藍如是想。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們有代表學校參賽的資質,我們卻沒有讓你們替我們上台表演的話語權。說起來,在老師和校領導那邊,還是你們的分量重一些。”鐘不群說著,還沖她眨了眨眼楮。
他只是在抖機靈,旨在安慰,葉沛藍誤解成他急于和她劃清界限,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盼盼來了,我得把東西親手交給她,不然黎老師能手刃了我……你先回宿舍吧。”說到底,鐘不群來宿舍樓下等著,是為了見盧盼盼一面,葉沛藍不好停留,沖著他揮揮手就撤了。
“黎老師要給我什麼東西啊?”盧盼盼隔著一段距離,只听到個大概,“你剛才跟沛藍擠眉弄眼地勾引人家干嘛?”
鐘不群真是比竇娥還冤,“沒有的事,我們剛才遇到,她和傅陽比賽提前了,問問我怎麼調整心態。”
“那你怎麼和她說的?”盧盼盼抱著胳膊,“她心思重,可別說了什麼惹她不開心的話。”
“當然是給她吃洗腦包啊,讓她相信自己的能力什麼的。至于他們的練習計劃,除了老師可以調整,其他人沒有權力干涉。所以在練習相關的事上,我也沒給她什麼建議。”鐘不群想著閑話少說,立刻從上衣口袋里找出一件東西,送到盧盼盼手心,“這個東西你千萬千萬要收好。黎灕說我必須得親自轉交給你,還得我們一起看。而且她也是大半夜喊我過去拿,讓我立馬聯系你,說這個東西你必須要看,一點都不能耽誤。”
“這麼嚴重?”盧盼盼嚇了一跳,“不會又是像專業組報名那樣的,只要是過了今夜十二點,就會截止失效之類的……吧?”
遙想上次他們兩個為了商量是否要報名專業組,直接貓進了顧青的咖啡店“大聲密謀”,還意外解鎖了顧青的本校老教授身份,得了貴人相助才一路走到如今。
那時候的他們,只剩下短短三個多小時的時間,來決定要不要參與另一個組別的報名。為了做出一個審慎的決定,他倆的腦細胞都快要燒沒了。
黎老師,這次您這是鬧哪樣啊?
“很有可能。”關鍵時刻,好在鐘不群是個能及時鎮靜的,“顧老頭不可能這麼晚了還在咖啡廳。不過其他的樓多半鎖起來了,你的宿舍我也進不去,得迅速找到個能接通電腦電源的地方,把這個不知道是內存卡還是U盤的東西打開才好。”
“要不咱們出學校?”
?
“你認真的?”
“對啊,出學校,找個可以過夜的地方。”
“這會兒?我們兩個人……嗎?”難道是去賓館?鐘不群被盧盼盼的虎勁兒嚇得不輕。這姑娘……不會經常這麼操作吧?鐘不群突然腦補出自己腦袋上已經提前扣上一座青青草原的場景。
他的盧盼盼,那些禽獸……他們怎麼可以……
“想什麼呢?!”盧盼盼真的服了這個曾為海王的男人的腦回路,“網吧,24小時營業的連鎖快餐店,我覺得都可以啊。要不然就快餐唄,餓了還可以買點東西吃,而且我們去那里,就算上回那個偷拍我們的人,還有意盯著我們……什麼的,也不用怕。咱們又不是出去吃喝玩樂,是抱著電腦學習呢。你說對不?”
嗯,妙哉。
“這樣啊。”葉沛藍尷尬得頭皮都快要炸開了,“那什麼,我想問你一點事情,很快,幾句話就好。”
自從鐘不群和盧盼盼正式在一起之後,葉沛藍和鐘不群之間相處的氛圍,變得越來越怪異。也許鐘不群自己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對于葉沛藍來說,她盡量減少和鐘不群之間的交集這件事,顯得不是那麼自發自然,而像是在戒斷、在舍棄,或者說在刻意回避。
這種感覺很煎熬,這也是為什麼她一開始根本沒法找到一個正常的、可以進行下去的話題同鐘不群說話。
該死。
葉沛藍只是發覺自己已經下意識走近,想著總得說點什麼話緩解尷尬才好。結果一開口,更尷尬了。
她只是想隨便找個話題,哪里想到她隨便找到的話題……竟然會這麼“白痴”。
鐘不群為什麼會出現在宿舍樓下?當然是來找盧盼盼啊。一向風流的“海王”為了美艷優秀的系花收心,本就算是段佳話,現在在全校都傳遍了,葉沛藍這時候問這麼一句,可不就听起來像是白痴麼……
“哦,我找盧盼盼。”鐘不群也干脆當起了白痴,直接無視了葉沛藍的這點小失誤,把話很自然地接了過來。
“你,你怎麼在這里啊?”
葉沛藍正要上宿舍樓,卻發現宿舍樓下徘徊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幸好,鐘不群很捧場地點了點頭,但始終和她隔開一段距離站著。
“我們學生組的決賽提前了,這件事情你有听說嗎?”
備賽以來,葉沛藍還是第一次看到傅陽的眼神里流露出熊熊燃燒的斗志。不過,那斗志似乎不是沖著比賽本身,它似乎有著別樣的動機和目的。
“好……我知道了,我們打起精神來,明天繼續練習吧。”說是打起精神,其實葉沛藍更多地還是被傅陽的這種精神狀態給唬住了。她怎麼感覺……他眼神里閃爍著的野心,是可能會刺傷他人的呢?
盧盼盼和鐘不群的學霸人設早就不再純粹,甚至可以說是已經坍塌。再加上他們兩個在專業組參賽,每次準備的劇目只會時間更長、動作更瑣碎。學校有意要栽培他們,就務必得付出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這次只許成功,不能失敗。一定要讓學校深刻地意識到,他傅陽和葉沛藍,才是當之無愧的最優解。
越想越覺得詭譎,葉沛藍這才想著把這個話題就此掐斷,她好趕快脫身。
傅陽點點頭,把葉沛藍送到宿舍樓下,就直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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