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陵關。</p>
“這個地方……”</p>
楊豐看著周圍的崇山峻嶺。</p>
“不出意外是一定會出意外的。”</p>
他說道。</p>
“這就是大峴山？</p>
遙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p>
姚廣孝頗有興致地說道。</p>
然後他在楊豐的注視中尷尬一笑……</p>
“大師也有這般豪情壯志？”</p>
楊豐很驚訝地說道。</p>
“貧僧只是置身此處，不禁遙想古人！</p>
貧僧出家人而已，早已跳出這世俗名利。”</p>
一不小心暴露本性的姚大師，趕緊低眉耷眼地合十說道。</p>
“你這廝就是虛假，明明一個不安分的花和尚，非要裝得道高僧，就如那明明暗地里半掩門的，卻在外面開口閉口說自己是貞潔烈女。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雖到如今不過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然終究男兒到死心如鐵。</p>
看試手，補天裂！”</p>
張定邊上前說道。</p>
“若師兄于殺徐壽輝前，倒是有資格說這話。”</p>
姚廣孝說道。</p>
他居然還學會頂嘴了。</p>
張定邊臉色一變，緊接著上前一步。</p>
姚廣孝嚇得趕緊往楊豐後面鑽。</p>
不過張定邊還是停下了。</p>
“錯了就是錯了，某還不至于不認！”</p>
他冷笑一聲說道。</p>
隨後他一臉暗然的看著面前的崇山峻嶺。</p>
的確，如果是在殺徐壽輝前，他們可以說自己是看試手補天裂，想著就像當年劉裕橫掃中原般，為漢人殺出氣吞萬里如虎的豪氣。但他們殺徐壽輝後就沒資格說這話了，而且不是他們殺徐壽輝，說不定還不至于在群雄逐鹿中淪為失敗者。要知道僅僅他和張必先兩人輔左著陳友諒，就已經能和朱元章那一堆的開國名將幾乎打平，如果再加上明玉珍等一幫因此和他們決裂的，真有極大可能會打敗朱元章成為勝利者。</p>
因為他們殺徐壽輝，光明玉珍自己就憤而帶走三十萬紅巾軍入川。</p>
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啊！</p>
看他不會揍自己，姚廣孝才恢復大師氣度，從楊豐身後走出來。</p>
“天色不早，咱們還是趕路要緊。”</p>
他說道。</p>
楊豐也沒興趣跟他們懷古，隨即走向山下。</p>
“出來！”</p>
張定邊突然喝道。</p>
楊豐急忙轉身，然後看見他目光在看著右邊山林。</p>
那里一個山民打扮的，陪著笑臉小心翼翼走出。</p>
“法師，小的只是在采藥，看幾位大老爺都是富貴人家，想過來問問要不要靈芝，小的采了個好大的靈芝。”</p>
他緊接著行禮說道。</p>
說完他放下背簍，把雙手伸進去拿他的靈芝……</p>
但下一刻他抬腳踢翻了背簍，緊接著雙手多出兩把小斧頭，對著楊豐扔過來，楊大使順手拽過姚大師，然後一把小斧頭從旁邊飛過，另一把卻在姚大師的驚叫中，一下子砍在他背上。</p>
好在他背上是個包，里面是他經常翻看的佛經。</p>
小斧頭正砍在上面。</p>
張定邊在那里看著笑。</p>
“還不追？”</p>
楊豐扔開工具人姚大師不滿說道。</p>
“急什麼，他還得等咱們！”</p>
張定邊說道。</p>
楊豐看著那山民，後者已經跑到樹木間，但卻突然仿佛被絆倒，然後又爬起來一瘸一拐……</p>
“瑪的，都是演技派！”</p>
楊豐憤然說道。</p>
然後他拔出手槍瞄準，但緊接著放下了。</p>
“我倒要看看這次又是誰！”</p>
他緊接著追過去。</p>
後面原本騎馬等他們的錦衣衛已經下馬趕過來，張定邊悠然地跟著楊豐，兩人就隔著不到三十米，看著那個一瘸一拐的山民。後者不時回頭看他們，雖然一副很驚慌模樣，但也始終保持那不到三十米，很快他們到了山後。</p>
破空聲驀然響起。</p>
楊豐很干脆地把胳膊往面前一擋。</p>
下一刻弩箭正中他胳膊，然後立刻被臂盾彈開。</p>
而在同時至少十支弩箭也撞在他身上。</p>
他很無語地放下胳膊，但驀然間破空聲再次響起。</p>
他本能地一側身。</p>
精準的弩箭幾乎擦著他鼻子掠過。</p>
而也就在此時，旁邊響起張定邊的吼聲，這個老和尚已經直沖弩手的方向，緊接著里面一片喊殺，十幾個隱藏的刺客同時沖出，手中全是鞭 之類。張定邊仿佛一下子回到當年橫掃千軍的狀態，悍勇地撞向他們，轉眼和最前面的遭遇，手中當拐杖的木棍直刺最前面刺客。</p>
然後……</p>
“砰！”</p>
刺客倒下。</p>
刺空了的他愣了一下。</p>
緊接著他很不爽地向右邊包抄的刺客橫掃。</p>
“砰！”</p>
那個刺客突然跪倒。</p>
張定邊氣的一腳踹翻他，木棍直刺下一個。</p>
“砰！”</p>
那一個也倒下了。</p>
“啊……”</p>
他憤怒地咆孝著。</p>
掄起木棍砸向再下一個。</p>
“砰！”</p>
那該死的聲音又響起，然後這個刺客也倒下了。</p>
他憤然把木棍一扔，站在那里轉頭看著楊豐……</p>
“大師，時代變了！”</p>
楊豐舉著手槍笑得很開心。</p>
而原本悍勇沖出的刺客，卻像他們的突然出現般，又以最快速度撤進了林木間，楊豐也沒追他們，只是悠然地走到被打傷那個身旁，後者凶狠地看著他，但很明顯也不是漢人，而是色目。</p>
楊豐也沒廢話，直接照著他腦袋補了一槍。</p>
“你不想審一下？”</p>
張定邊說道。</p>
“沒必要，我已經知道是誰。”</p>
楊豐說完指了指後面正趕來的錦衣衛。</p>
張定邊了然。</p>
當然，楊豐不是說這些錦衣衛。</p>
刺客是故意引他們和錦衣衛拉開距離才動手，也就是說刺客們不想因為刺殺楊豐傷了錦衣衛，所以刺客背後的主使很顧忌這一點。那麼他的身份也很明顯，就是知道殺了楊豐也不會受懲罰，但殺了錦衣衛就很可能會受懲罰的人。</p>
藩王。</p>
或者說齊王朱𣻹。</p>
至少最大可能是他，畢竟山東就兩個王，魯王府還空著呢！</p>
“那倒是有趣了，前面估計還有人在等著，這荒山野嶺可正是殺人的好去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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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定邊說道。</p>
這時候那些錦衣衛已經趕到。</p>
“咱們此行需要經過青州嗎？”</p>
楊豐問為首的小旗。</p>
“回大使，按說是不用，在臨胊轉向昌樂即可。”</p>
小旗回答。</p>
“去青州吧，我很想去拜見一下齊王殿下。”</p>
楊豐說道。</p>
小旗沒有說什麼，和其他幾個錦衣衛檢查了一下地上的死尸，但沒什麼有用收獲，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全都屬于色目人。至于接下來的處置就不用他們操心了，實際上穆陵關巡檢也跟著他們，這些交給巡檢去處理就可以了。</p>
“大師沒傷著吧？”</p>
楊豐貓哭耗子般看著還在看那斧子的姚廣孝。</p>
姚廣孝默默看著他……</p>
“大師，佛祖講究舍身飼虎割肉喂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您剛才救了我一命，就勝造七級浮屠，所以您一定不會怨我的哈？”</p>
楊豐真誠地說道。</p>
“大使所言極是！”</p>
姚大師憂郁地說道。</p>
“對，我就說您一定會贊同，下次再有這種事情，您一定不要離開我手臂距離。”</p>
楊豐說道。</p>
所以他還想有下次？</p>
他們緊接著繼續前行，不過這次巡檢也嚇得不輕，畢竟不管是不是神仙打架，只要楊豐死在他的轄區，那他都是少不了的一死，他這種小雜魚最適合當替罪羊了。所以他很干脆的召集兩百弓兵，先給楊豐開路，反正就是白嫖的當地民夫，在道路兩側警戒就行。</p>
過了穆陵關依舊是山，實際這片山區一直到臨胊，正常步行得好幾天。</p>
騎馬也得兩天。</p>
這里也根本跑不起來。</p>
天黑前他們到達蔣峪鋪。</p>
午夜。</p>
“來了！”</p>
張定邊突然推開楊豐的房門說道。</p>
根本就沒睡的楊豐，趕緊跟著他走出房間。</p>
外面是混亂的戰馬嘶鳴聲，黑暗中無數火把的亮光……</p>
“馬匪來啦！”</p>
“馬匪劫村啦！”</p>
……</p>
百姓驚恐的尖叫也在混亂的響起。</p>
“里面的人听著，今天有兩人在穆陵關傷了我們的兄弟，爺爺此來不為別的，就是為給兄弟們報仇，只要交出這兩人，咱們立刻撤走，否則打開蔣峪鋪雞犬不留！”</p>
一個聲音在外面響起。</p>
“這個齊王，似乎不是什麼听話的好孩子啊！”</p>
楊豐深沉地說道。</p>
的確，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可以說出格了。</p>
刺殺他沒什麼大不了。</p>
畢竟如果真是齊王，那麼作為朱元章的兒子，殺一個外人，最多也就是禁足，就像對晉王的處理，但調動護衛騎兵扮土匪，搞這種大規模突襲就不一樣了。</p>
這是犯忌的。</p>
“家天下，天下都是朱家的，還有什麼可顧忌？</p>
縱然真屠了這村子又怎樣？</p>
難道朱元章會殺了自己兒子給這些草民報仇？”</p>
張定邊冷笑道。</p>
的確，就算真屠村又怎樣，兒子是親兒子，老百姓不過是可以生殺予奪的草民，怎麼可能與親兒子相提並論，更不可能殺了親兒子給這些草民報仇了，魯王都割小朋友了，最終還不是僅僅一個髡刑。</p>
倒是殺了個。</p>
可那殺的是兒媳婦啊！</p>
而這還是因為魯王禍害的是自己護衛軍戶。</p>
軍戶可比草民重要。</p>
“走吧，那就別連累百姓了！”</p>
楊豐說道。</p>
然後他背著步槍，把防彈插板做的臂盾套在左臂，扛起兩根狼牙棒向外走去。</p>
張定邊依然拎著他的棍子。</p>
這種小場面對他來說完全不值一提。</p>
而那小旗帶著錦衣衛當然也肯定要跟隨，姚廣孝猶豫一下，最終還是也跟著了，不過在驛卒那里要了個盾牌拎著，這樣再被楊豐拎過去當盾牌時候還能有個防護。他也知道佛祖不可能一直保佑他，再說真有佛祖，也不可能保佑他這樣的假高僧。</p>
楊豐等人就這樣在本地百姓默默注視下走向城門。</p>
肯定有城牆啊！</p>
這種山區小鎮怎麼可能沒有城牆。</p>
沒城牆的話別說土匪了，就是山里的野獸都能進來吃人。</p>
其實這里過去還是金國時候的穆陵縣城。</p>
走出城門的楊豐，扛著兩根狼牙棒，看著對面數百騎兵……</p>
“單挑！”</p>
他吼道。</p>
對面一片哄笑。</p>
“我們兄弟單挑閣下一人？”</p>
對面為首的說道。</p>
“那也行！”</p>
楊豐說道。</p>
然後對面又是一片哄笑。</p>
在他們的哄笑聲中，楊豐止住了那些錦衣衛，然後扛著狼牙棒直接走向前方，在他前方所謂的土匪們都饒有興趣地看著他……</p>
“大明朝的馬匪都裝備這麼好？還穿鎧甲？”</p>
楊豐說道。</p>
“爺爺我搶的多不行嗎？”</p>
為首的說道。</p>
緊接著他手中長矛端起，對著楊豐直沖而來，在後面無數火把和城牆上火把亮光中，鎧甲反射火光，在戰馬的狂奔中瞬間到了楊豐面前，直刺楊豐胸前。但就在快要到達時，突然仿佛刺偏一樣掠過，但在掠過的瞬間突然回手直刺楊豐後背，他的速度太快，轉換也太快，楊豐根本沒來的及躲閃，長矛就已經刺中他肋下。</p>
雖然沒有刺穿他的防護，但撞擊的力量依舊讓他 然一晃。</p>
那人在他後面迅速掉頭。</p>
但也就在同時，楊豐左手狼牙棒呼嘯飛出。</p>
那人手中長矛直刺。</p>
狼牙棒正中長矛，但幾十斤重飛出的力量，撞得他長矛脫手，然後狼牙棒正中他的戰馬。</p>
戰馬悲鳴著倒下。</p>
這人反應也是極快，還沒等落地就已經脫離馬蹬，緊接著躍出，同時小錘錘飛出直奔楊豐，拼裝備的後者用胸膛硬接小錘錘，防彈插板直接把小錘錘彈飛了……</p>
“高手！”</p>
楊豐學著四眼秘書的聲音不屑地說道。</p>
“你這廝身上到底多少鎧甲。”</p>
那人拎著 憤然說道。</p>
他已經很成功了，回馬槍可以說教科書般完美，小錘錘扔的精準而且突然，眼前這家伙武藝也有限，可就是破不了防啊！這種事情很讓人抓狂的。</p>
“這個，其實也沒多少，但這種東西貴在質量……”</p>
楊豐說道。</p>
“放！”</p>
那人突然吼道。</p>
緊接著對面騎兵里面一片槍聲。</p>
伴隨火焰噴射，一支支三眼銃對著楊豐射出子彈。</p>
後者也在瞬間開始了沖鋒。</p>
左臂擋在面前，用防彈插板護臉的楊豐，幾乎是頂著對面子彈撞了進去，就在那些騎兵手中長矛直刺的同時，狼牙棒向前橫掃。而在他身後張定邊和那些錦衣衛，也在同時發起了沖鋒，那為首的看著那些錦衣衛，最終還是選擇了直沖向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