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聲音像是從宇宙之外所刮回來的風。
窮奇驚恐地看著面前的人。
在她眼中季言雖然是一團朦朧的光芒，看不清面容。
但是周圍那密布的森冷殺意，以及話語卻令她遍體生寒。
“魍……我沒有騙你，真的，它真的就在那里！
”
窮奇用僅剩下的兩只前腿，不停地向中央一處地方指點。
她的話語里面帶著仿佛令人聞之落淚的委屈。
然而季言順著她所指過去的方向，卻依舊什麼也沒有見到。
別說視覺景象了，連感知上都沒有傳回來什麼信息。
“你所說的我什麼也沒有看見。”
季言感覺是不是自己太過仁慈，導致這只窮奇一而再再而三的戲弄自己。
感受著越發澹漠的眼神，她頓時變得愈發慌張。
除了不斷指向那邊以外，嘴中還不停地呼應著什麼。
很快，窮奇的身影又開始若有若無，似乎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見。
季言眉頭微微一皺，而後便稍稍一用力。
那帶著血跡的身影便從虛化實，而後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
“魍……我，我只是在證明而已。”
窮奇趕緊回復道，她有些害怕自己語速慢了，就會被直接捏死。
偷偷看了一眼季言。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那周身的殺意頓時化作了實質。
血紅色的雲氣一縷一縷地游離在四周，里面仿佛蘊含著尸山血海。
這些都是由季言手中所死之人組成。
以前他殺的可不少，而且殺起來也絲毫不顯手軟。
濃郁的血氣圍繞在窮奇的周圍，這令她感到十分的難受。
“魍……我真的只是想證明，沒有逃跑的意思！
”
看著那不斷乞求自己原諒的窮奇，季言陷入了沉思。
剛才他的確感覺到這異獸是有一種要消失，從這個世界脫離的感覺。
難道虛無的縫隙真的是在這里嗎？
季言將目光放在了打量了好幾次的地方。
這里從里到外，從上到下，從物質層面到神秘層面，都被他一毫一毫地仔細勘測過。
結果自然是沒有任何異常。
難道說就只有她才能看見？
感受到季言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窮奇的身體頓時一抖。
她的內心都快要哭出來了。
“魍……我真的沒有騙你，它就在這里！”
“魍……我已經將一切都說了，我……”
窮奇也不知道為什麼季言看不見。
明明在她的眼中，那里就是一個虛無巨大的門扉。
門扉正散發著瑩潤的光芒，那偶爾閃過的波動在呼應自己回去。
觀察到窮奇的目光的確像是在看一個有形體的東西，季言也暗自納悶自己為什麼無法觀測，無法感知，無法確定。
難道是對這個世界的人絕緣嗎？
但是如果這個東西是那個男人口中所說的“門”……
那麼他們五人又是如何接觸到的？
還是說這並不是一個東西……
“把你所知道的一切，一切都交代出來。”
季言對著眼神可憐巴巴，仿佛被虐待小狗的窮奇，冷漠地說道。
在她近乎哭訴的“魍魍”聲中，季言也了解到了大致的事情。
她來自于雲中郡的一處山林，只是一只帶有窮奇血脈的小妖。
在那個世界里以她原本的實力雖然可以稱霸一方，但也就僅限于此。
再往上也並不算什麼強者，只是處于中等偏上而已。
然後就在偶然間，她接觸到了那可以穿越世界的通道。
面對這種奇特的現象，起初她只不過是粗淺地認為這是來自于自己的對手。
這是那只陰險狡詐的狐狸所設置的陷阱，專門為自己而來。
于是在讓幾只手下進去試探過後，卻發現他們不僅毫發無傷。
甚至自身的實力在一定程度上還有所增強。
其中還有一只差一點就能夠從大怪晉升為小精。
而這對于小怪來說，無疑相當于數年的苦修！
怪，精，妖。
這是她那個世界隸屬于異獸的境界，並且分大小之境。
小怪，大怪。
小精，大精。
小妖，大妖。
再往上就連窮奇自己也不太清楚了。
因為她在進入那同道之前，就只是一只小妖而已。
而在確定另一邊並不是什麼陷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還不起眼的地方之後。
于是她做出了極為冒險的決定。
那便是親自去走一趟。
主要是因為眼饞那走一遍就可以增強數年苦修的誘惑。
“等等，你說通過這通道可以增強實力？”
窮奇面對季言的疑惑有些不明所以，只能是茫然地點了點頭。
“魍……您的實力太強，可能並不會對您起作用……”
她小聲提醒道。
這個通道所提升的實力是有限度的，而她現在就已經提升到極致了。
再高的話，那麼無論多少次都不會有所增進。
這一點窮奇十分的確定。
因為她這幾十年里，不知道穿過了多少回同道。
但是實力的增長就往往只有前面那幾次，越到後面提升的效果就越低，最後降低直至于零。
而且這種所帶來的實力十分的虛浮。
完全無法跟一個步子一個步子走出來的那種實力相比較。
沒看見她在季言的面前都毫無還手之力嗎？
所以對于實力遠超自己的季言為什麼會對這個功能感興趣，窮奇表示不太理解。
但是並不妨礙她被迫回答。
增強實力……
想到之前那個男人所說描述的話，季言的眼中閃過一抹亮光，此刻他大概有成的概率確認，這就是那扇“門”，兩者是同一存在。
真是沒有想到啊，他們苦苦尋了許多年的“門”，竟然就在這里。
只不過看窮奇與他們的樣子，好像相互並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否則的話，應該早就對上了。
而那個男人有著能見到“門”的方法，既然這樣的話……
窮奇驚恐的看著季言，她怎麼感覺這個人的視線愈發的危險。
“繼續說下去……”
季言現在並不能浪費時間，否則到時候召喚結束就難得鎖住這只窮奇。
不過到現在為止，系統都沒有彈出提示。
難道在更新版本之後，連召喚所能待在世間的時間都大大延長了嗎？
還是說這是因為響應了兩個召喚，所以時間也因此延長了一倍。
窮奇縮了縮脖子，而後才繼續簡述下去。
她因為眼饞這個通道能提升進去的人的實力，所以便打算冒險一試。
然後在經歷過通道，實力得到大幅度增長之後，就徹底迷上了這種方式。
而後便不斷通過這通道，每過一段時間實力都會急劇增加。
這讓原本就只是一只小妖的她，直接來到了一巴掌就可以將大妖扇出去很遠的地步。
听到窮奇的話，季言也不由想到了自己。
若是他能走上一回，那麼實力會不會有所增長呢……
本來季言對此有所心動，但是想到自己的特殊性，他又不太確定了。
窮奇繼續說道。
位于北境的信徒以及勢力，也是她在偶然間遇到了一些人，他們誤以為自己是神，因此便產生了對自己的信仰。
也是在哪時候起，她知道了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而窮奇對于主動送上門的人類也沒有浪費，便趁此機會發展起來。
她以信徒為觸角，暗中摸索著這個對它來說完全陌生的世界。
順便不斷打听這個世界神秘的事情。
在得知這個世界疑似有神之後，本來志得意滿的她便也謹慎起來。
而現實世界自己也本來打算掀起一陣風雨，仗著實力將自己的地盤不斷向外擴張。
但是因為自這次的謹慎，便也沒有太過明目張膽。
而自己所展示的那些手段，幾乎都是因為實力增長所自動帶來的。
有一些是她那個世界的特產，有一些則是這個世界的法術。
那種可以改變人的意志，就是源自于這個世界。
而所賜予下去的恩賜，則是自己的血液。
讓他們能有一絲自己的力量。
比如強盛的生命力，以及對于法術的加層……
然後為什麼要舉行祭祀，燃燒聖女。
這是因為她能感覺到越到後面，隨著使用次數的增多，那通道也在隱隱排斥自己。
她最開始使用過很多辦法。
但都沒有暫停那通道對于自己的排斥。
然而自從她在某一次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神秘書籍，知曉這可能並不是通道對自己的排斥。
那股自己所感知到的排斥是來自于世界。
是世界對自己產生了排斥。
而如何減弱排斥，便是加重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影響力，讓自己與這個世界的聯系變得極深。
因此，她除了大力發展信徒，讓自己取代冬之主的信仰以外。
還不斷尋找著那種帶有一絲命運氣息的人，將她們身上的那命運氣息吞噬，然後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每當自己與這個世界的聯系加深，她所降下來的力量便會更強。
“她們的靈魂呢……”
季言突然問了一句，語氣平澹無波，但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魍……他們的靈魂在身上的命運氣息抽離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崩潰了……”
“魍……我沒騙你，真的沒騙你！”
窮奇感受到身上那突然加重的壓力，痛苦的嘶吼了起來。
冷眼注視她，季言面無表情。
“繼續說下去。”
窮奇老老實實地接上之前斷掉的內容。
她很快開始介紹自己的世界。
通過窮奇的只言片語，季言也知曉他們仍舊處于古代。
而且還有那種類似于修真者的超凡，不過她並沒有真正見過。
但是如果真見過，大概也就沒有現在什麼事了。
因為可能會被直接一劍斬首。
依照兩個世界來看，同為人類倒是對于異族的態度都相差不多。
而至于是何年何月，什麼朝什麼代。
窮奇則是一概不知。
因為她與人類幾乎不怎麼接觸，所以從來沒有關注過這些東西。
只是知道幾個地名就已經算是她的極限了。
甚至窮奇對于這個世界的了解，比她原本的世界都還要深。
見此季言也略微有些無語。
誰又要這個世界的情報了，他需要的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消息。
連朝代年月都不知道，真是白活這麼久了。
而至于人俗風情，就更是一概不知。
見從窮奇的嘴里也問不出什麼來了，季言便將其丟到一旁，感知隨時注意著她的行為。
現在他開始從時間長河不斷追朔，一直追朔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時候。
很快，在季言的感知中，一個特殊的時間節點出現。
他的心中微微一動，意識完全投入進去。
很快便看見了那在夢中出現多次的場景。
少女被荊棘束縛在十字架上，而弱小的自己被迫親眼目睹這一切事情即將發生。
見到這里，季言的心微微一顫。
他有心想要將這個時間節點的少女脫離出來。
然而正準備有所行動，卻陡然感到自己的心中生出了緊急預警。
冥冥之中，他模湖的知曉不能對過去的時間節點發生重大改變。
否則到時候會造成什麼連鎖反應將不可知曉。
季言臉色一冷，心中的迫切已經無法復加。
然而就在伸出手時，他卻遲疑了。
如果未來改變，那麼他現在所遇到的這些人……還會再遇見嗎？
但此時此刻，祭台上的小女孩正對著台下的他露出一臉柔和的笑意。
見到這一幕，這讓季言更為心痛，猶如刀絞一般喘不過氣來。
他沉默了一瞬，便果斷地伸出手，想要直接將這段歷史抹去。
心頭的危機感愈來愈重，但是季言卻不管不顧。
“注意，注意。”
“宿主想要更改絕對時間點，極有可能會引發重大的後果！
”
就在這時，來自于系統的提示突然彈了出來。
面板化作了紅色密密麻麻地鋪滿了他的整個視野。
面對滿屏的警告，季言依舊沒有停止自己的行動。
系統的提示聲越發急促，仿佛來自最後的哀鳴。
然而就在此時，他卻突然主動停止了。
因為就在接觸的一瞬間，季言發現從自己的手臂開始，逐漸虛化，似乎要直接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而系統的提示聲也開始飄忽不定。
一會兒近一會兒遠，甚至斷斷續續，聲音失真。
這就是絕對時間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