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盼牛雙手慢悠悠的喝了一碗粥，身旁是低著頭的妻子，他伸出手來想要安慰一下。
但是看到自己老婆的臉之後還是一下子手停了下來，同時在心中罵著自己。
胡盼牛你真不是人，她都沒嫌你缺條腿，你居然還嫌她破相！
當初所有跟著孫娃逃跑的人都看多多少少缺了條胳膊和腿，胡盼牛還算運氣好的。
他的看家本領就是百發百中的射術，少了一條腿兒的他依舊可以去打獵，只是需要有人扶著。
但是，楊地主根本不讓上山，上了山那就是跟孫娃一樣的下場。
家里雖然有地，但父母死後就沒種過了，畢竟家里也不缺這些，早就荒了。
自己現在這樣也種不了地，至于老婆……。
胡盼牛將老婆叫了過來。
“夏梅……地窖里米缸底下，錢全存在那里了，你拿出來就留一點，剩下的錢拿去買糧，什麼都買一點，能多買就多買，他們要是往高了說你也別嫌貴，一定得買。”
女人有些迷惑，但還是听從了自己當家的話，拿完銀子之後找了塊兒面紗戴在臉上去了。
胡盼牛清楚，商團可能來不了這里了，如果他們不知情，估計楊地主也有辦法讓他們沒法再來了。
如果他們知道，胡盼牛清楚那群小胖子的性格，更不可能來了，估計連管都不會管。
自己家還算富裕，一定要趁現在多囤糧，自己不能餓著，餓了就沒有力氣了，就更不能等到以後，他們都餓急了搶的時候守糧了。
只要自己餓不著，有力氣，自己一把弓就能守住，也許殺楊地主不行，但至少對普通人來說還是可以的。
但如果等到以後，真的餓到無視傷亡了，那胡盼牛就壓根不打算攔了，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畢竟楊地主每個月都會找兩個青壯年上山。
接下來的日子里，胡盼牛已經認命了，已經不想著逃跑了，就想著多活一陣。
每天也不外出了，也就頂多在院里曬曬太陽，每天晚上和老婆忙碌，一直到現在他都沒給胡家添過一子。
到現在準備把重心往那里搞了，楊地主從來不挑女人上山，所以至少自己死了，老婆死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能活。
這一天，一伙壯漢來到了村子里，一個個朝氣蓬發，看著面相十分的年輕。
他們是來找胡盼牛的，建寧鎮附近鬧起了虎災，有一只黑白色的白虎在鎮子附近吃人。
但這老虎又不敢襲擊道上的行車，只敢吃一些在城外種地的貧苦人家。
因此鎮長壓根不管，打虎還傷財傷人的，上面也壓根沒人在意。
幾名少年看不過，可是自己這群人又打不了老虎，突然想起有個谷子村。
里面有個胡獵頭，第一次打獵就打死了一對老虎，少年們便互相攢錢，準備請胡盼牛出來打虎。
胡盼牛听完之後告訴了這群少年楊地主的事情，讓他們趕緊離開這里。
這群少年听完之後，面色神疑，顯然有些不信，認為是對方空有虛名不敢打虎編出來的理由。
胡盼牛看少年們不信，也沒都說什麼，讓老婆把他們請出去了，話反正自己是說了。
少年們剛剛走出來，就被其他村民請走了，至于為什麼胡盼牛也不在意，依舊跟往常一樣生活著。
半夜，夏梅偷偷起身，但胡盼牛還是發現了。
“老婆大晚上的你去干啥？”
“沒什麼事，出去上個茅房”
“那看著點，天黑，別踩空了”
叮囑完之後胡盼牛就繼續睡去了，夜晚楊府內傳來了一陣刀劍觸踫的叮當聲，但很快就結束了。
沒有一個村民因為這些聲響醒來。
清晨，隔壁家的雞都還沒有叫，整個村子里的人都被黑衣僕從踹開門的聲音驚醒了。
依舊一言不發的拉著眾人到村子中間，上到八十歲老人，下到吃奶中的嬰兒，都硬生生拉到了村子中間。
胡盼牛也一樣被拉了出來，讓他醒來時看到自己老婆不在身邊，心中已經涼了一半了，多少少已經想到了什麼。
村子中央，楊地主不知道站在哪里講著話，因為胡盼牛不敢抬頭，害怕抬頭之後在木台上看到自己的老婆。
“我記得這在下上回剛說過，不要再跑了，這回你們倒沒跑，聯合幾個外人過來殺我，所以這回連同幾個外鄉人以及串通的村民，下場就這樣。”
伴隨著楊地主說完，所有的村民都被黑衣僕從掰起了頭，扒開眼皮，強行看著木台。
那麼台上是跟之前孫娃一樣，身子都被剁成了一團爛肉，上面擺著頭。
最前面的就是昨天來的那群少年，在後面的面容胡盼牛就認識了。
老李，老劉家的小子，陳家大爺，以及最後的樣子，讓胡盼牛不想看去，但還是被身後的黑衣僕從強行抬著腦袋。
那是胡盼牛的老婆……夏梅。
“啊啊啊啊啊啊！”
胡盼牛一下子暴起，恐懼到極限之後是憤怒，胡盼牛現在腦子里什麼都想不了了，心里已經全是殺意了。
竟然打倒了身後的黑衣僕從，其他村民听到聲音之後都想看過去，但是頭都被摁著，根本看不了。
胡盼牛用了全身力氣向前跑著，他現在就想打死那個姓楊的胖子給夏梅報仇。
但一名黑衣僕從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了，一拳打在了胡盼牛臉上，胡盼牛就這麼倒在了地上，昏死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胡盼牛這回不是在自己家炕上了，而是在村子中央冷冰冰的土地。
夏梅已經死了，沒人再把他帶回家了，村子里也沒有一個人管他。
胡盼牛在地上痛哭著，兄弟死了，老婆死了，自己居然連報仇都報不了。
爬回家之後，胡盼牛都不明白自己還有什麼活頭，想要自殺卻又不敢。
就這麼一直渾渾噩噩的活著，直到一對少年少女的到來。
他們來的第二天晚上，就听到孫娃的父親孫老頭在村里大喊楊地主死了。
所有村民都出去了，也包括胡盼牛，在看見楊地主的頭的時候，胡盼牛踢著最狠。
直到那名少年下山，眾人才讓出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