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假模假式地抬起手掐算起來。
我一眼就看出來是胡亂掐的。
我不言語，坐在他遞過來的小馬扎上，笑著等著。
小胖子的面相倒是不錯，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的，鼻根很直，善良之輩，只是雙眼亂轉，透著機靈，雖然做著騙人的勾當，眼下卻沒有奸詐狡猾的斜紋兒。
我看他身上穿的是一套挺能唬人的中式套裝，白色的，款式倒是挺像樣，就是料子不好，是那種化縴的，被要落山的陽光一照，還反光。
這種衣服，外面夜市很多，幾十塊錢一套，很便宜。
我估摸著，他干這行可能是生活所迫，只要能賺錢就行。
小胖子“掐”算了一會兒，故作高深地說道︰“兄弟，實話想听嗎？”
“你說吧！”我說，“好不好的圖個交情！”
“對嘍！你這態度不錯，圖個交情，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點頭，他繼續說道︰“你家庭不錯，父母工作挺好的吧？”
我認真听他胡說八道，“還行吧！”
“學習也挺好的？”
這種問題，基本上十個有八個會點頭，我也點點頭，他這麼問，就是察言觀色的。
“湊合！”
“只是……”他吸了口氣，小眼楮瞥著我的表情，“最近似乎有些不如意啊！”
“說說看！”我又樂了，這不就來了。
“要我說啊，兄弟！最近你可能走背運，平時出來進去的，一定要小心一些！”
“怎麼呢？”我假裝緊張，趕緊問道。
“我之前不就說過嗎？看你面相，有血光之災啊！這出門遇到樓上掉下來的花盆，下樓踩空摔下來，路牙子沒看準崴腳摔破皮，不小心被人撞一下，可都算啊！”
“那要怎麼辦呢？”我繼續配合他。
“兄弟！”小胖子忽然嚴肅了起來，“把你手給我看看！”
先不說他算卦這事兒，連個八字都沒問，就說了一大通，現在又改成看手相了。
我伸出右手遞過去，小胖子抓著我的四根手指頭看我的手掌心。
他連連吸氣，緊張兮兮的樣子，皺著眉，來回歪頭看著。
我強忍著笑，“怎麼了？”
“你明天……不不不，今天好像就要出事啊！”
“今天啊！那怎麼辦呢？你怎麼看出來的？”
“你看你這手紋，這里，對對，就是這里，這條橫線是忽然出現的，就說明你要出事啊！”
我低頭一看，嗯？
這條線在事業線旁邊，真的是才出現的，很短，只有不到一厘米。
只是不是小胖子說的什麼要出事，而是我身邊要出現一位伙伴。
比如說，店里再添個伙計啦，出門有個伴兒啦，或者以後出去做事，會有個搭檔啦，諸如此類的。
見我愣怔，小胖子以為我被嚇到了，立刻說道︰“我知道，這種事很多人不相信，我不收你錢，要是今天出事了，明天我還在這里，你到時候再給我錢就行！如果沒有，明天你砸我攤子！”
因為之前小胖子已經把能出現意外的情況，基本上都說了一遍。
如果現在不是我，換個別人，本身就心里有事，說不定一分神真的崴個腳什麼的，肯定就信他的了。
可是，他對我說這個，不就等于關公面前耍大刀，王母娘娘面前賣蟠桃嗎？
“行！”我起身想走。
“等等！”小胖子忽然拉住我，我只能保持著撅著 的姿勢看著他。
而他的眼楮，卻盯著我的脖子看。
我一低頭，原來那枚陰陽通寶在我彎腰起身的時候掉了出來，小胖子在看它。
“兄弟，你這個銅錢挺有意思的！”小胖子眼底有光，像是什麼動物盯上了食兒。
我直起腰，“啊，這個啊，家里老人給的。”
“那個，你看，我也挺喜歡這些東西的，能割愛嗎？”
我沒想到，滿嘴跑火車的小胖子嘴里，居然能說出“割愛”這種文縐縐的詞來。
“不能！”我拒絕的很干脆，一拉石蛋，“石蛋，走了！”
“哎哎，兄弟，買賣不成仁義在啊！明天記得來找我啊！”
我背對著他抬起手搖了搖，直接帶著石蛋過街去了。
“哥，剛才那個人說得對嗎？”石蛋好奇地問我。
“你覺得呢？”
“我覺得他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似的，可就是覺得不太對勁呢！”
我樂了，“怎麼不對勁？”
“他把所有磕了踫了的事情說了一遍，我都沒想出來還有別的了！我在石頭村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能磕哪兒踫哪兒的，爬起來拍拍就沒事了！他說這是血光之災，我就覺得有點兒假。”
我按住他的頭，帶他往前走，“石蛋就是聰明，他就是騙人的，滿嘴跑火車，不能信！”
“不能信啊！”石蛋點點頭，“那你還讓他給你算卦呢？我看你和吳大師每次算卦，還要收很多錢，肯定比他厲害！”
我沒想到石蛋居然拿我和我師父跟這個小胖子去比，就著手彈了他一個腦瓜崩。
“他能跟我們比嗎？我們是干什麼的，他是干什麼的！”
石蛋咧嘴笑著。
我們走了幾家文具用品店，挑了一個藍色的帶著卡通人物圖案的書包，又買了一個文具盒和幾支筆，就往回走。
街心花園那里，又看到小胖子拉著一個中年婦女在那忽悠。
“您這一看就是富貴命，我跟您說，不出三年，您的願望一定能達成！”
前面我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也不知道這個中年婦女算什麼，但是看她穿的就不錯，金耳環、金項鏈、金手鐲，家里應該有點兒錢。
小胖子說得吐沫橫飛。
“要是想知道您家媳婦兒啥時候能懷上，您也說了，他們都去過醫院檢查過，都沒毛病，那就是出在命格上！”
我有些驚訝，這個小胖子居然還知道命格啊！
“最好能讓她自己來，我給她摸摸骨，您知道的，骨相可比面相準，現在人整容還化妝，把原本的面相都改了，肯定看不準！”
“您要是信我的，明天這個時候您來找我，要是我摸不準，您砸我攤子！要是準您再給錢！”
還是這套，不過，這小胖子這一點倒是沒說錯，的確骨相比面相要更準一些。
但是，摸骨也要有些道行的，不是你摸到骨頭就能說出來什麼的。
我和石蛋走到跟前停下了。
中年婦女正好站起來，一臉喜色地說道︰“我今天算是真遇到高人了，一看就知道我心里有事！什麼明天給錢不給錢的，你嬸兒不差這個！規矩我都懂！這一百塊錢你拿著，明天我再來，要是摸好了，我再給！”
“多謝嬸兒了！您就是天生的菩薩命！那說好了，我明天等著您啊！”
他笑著聞了聞錢的味道，一扭頭嚇了一跳，“我的媽呀，兄弟你過來倒是給個動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