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千材點了點頭。
“楚神醫是說有人要往我這送藥材的，姑娘，剛才睡迷糊了，別見怪啊！安平，還愣著干什麼，先把藥材收起來呀。”
“大小姐，這不怪我呀，是安平傳話沒傳明白。”趙千材陪著笑，卻是一臉想要佔便宜的表情。
“這……”趙千材面露疑惑，回身教訓安平。
容芷秀眉一挑，這是不想收，還是想白拿？
“掌櫃的，是楚神醫介紹我來這里送藥材的，難道他沒跟你們說嗎？”
“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掌櫃的，您收了我的藥材，難道不應該給銀子嗎？”
“胭脂鋪子？”張雅婧一愣︰“他給誰買胭脂？不行，我得趕緊過去看看。”
說完一陣風似的就跑出去了。
容芷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不動聲色來到後院，等趙千材給他倒好了茶，她便自顧自喝了起來，看著安平拿著一桿秤，稱完這個稱那個，那叫一個認真。
趙千材就站在旁邊，雖面對著安平，卻時不時用眼楮瞟一下容芷。
容芷只當沒看見，一杯茶過後，安平的藥材也都稱完了。
“怎麼樣掌櫃的，分量可還都足啊？”
“足！足著呢，有好幾樣都是上好的藥材，掌櫃的，這回咱們可賺大了！”
安平迫不及待接過了話，被趙千材一眼瞪了回去。
“哪那麼多話，趕緊把藥材收起來！”
“哦……”
安平撇了撇嘴，悻悻地去了。
“順便給姑娘拿一包銀子，要大包的！”
趙千材沖著安平背影喊了一聲，隨後對容芷露出一個笑臉。
“姑娘，稍微等一下。”
“嗯。”
看你想耍什麼花招。
過了一會，安平帶著一個鼓囊囊的荷包出來了，那荷包一看就分量不小，安平遞給了趙千材之後，便趕緊去前面忙活了。
怕挨揍。
“姑娘，你看看，這些夠不夠啊？”
說著把荷包推到了容芷面前。
容芷沒說話，當場打開荷包，把里面的東西嘩啦啦都倒了出來。
青灰色的石桌上立刻堆了小山一樣的銅板，還是舊的，有好些上面已經長了綠色的銅銹。
“掌櫃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就知道沒有那麼容易。
趙千材面色不變。
“姑娘，你不用驚訝，你帶來的這些藥材，要是換在別的藥鋪還沒有這個價錢呢，你也不用感謝我，小店還要做生意，就不多留姑娘了，姑娘請吧！”
得，這就開始下逐客令了。
“掌櫃的，你這麼著就不地道了，我那些藥材少說也值十兩銀子，你就給我這麼一堆銅板，當我是外行人好欺負呢。”
對！趙千材可不就是這麼想的嗎。
他見容芷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年紀又不大，能懂什麼，也就會采這麼兩棵藥材，也不值什麼，在村子里住的，六歲的小姑娘都認識幾樣藥材，所以他並沒有把容芷放在眼里。
“姑娘，你可能不知道現在的行市，這兩年雨水好，山上的藥材也多了，你不去采，也有別人去，再說了，我們店里本來就有專門的地方供藥材，價格便宜著呢，你這點東西也就可有可無。”
嘿，耍無賴是吧。
她容芷見過的無賴多了。
“掌櫃的，我看不是給你供藥材的人多，是你根本就賣不出去吧。”
趙千材臉色一僵，很快掩飾了過去。
“這就跟姑娘沒什麼關系了吧。”
容芷就知道，她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張雅婧坐著一條板凳橫在門口，要是有人上門，那個伙計早就趕人了，上次她來買藥的時候伙計也是昏昏欲睡，一點都不像生意興隆的樣子，再加上劉宏的話，這個掌櫃的高價賣藥，有人買才怪呢。
她倒是也不惱，不緊不慢地說道︰“掌櫃的，我跟楚神醫合作，他不提別的要求，只讓我給你們提供藥材，你就沒想過是為什麼嗎？”
趙千材還真沒想過，因為他根本就不信容芷是楚傾則介紹來的。
“為什麼？”
“我猜，他肯定也是看你們這里生意蕭條，正在想辦法幫你們，不過我看你們也不用幫，那我也就不勉強了，錢我放這了，藥材還我。”
趙千材沒動。
他當然不會還，進了他趙千材口袋里的東西，就沒有再拿出去的道理。
這姑娘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難不成是真的？
他臉色有些動搖。
容芷看在眼里，嘆了口氣。
“唉，楚傾則要是知道你根本就看不上他給點小心意，應該會很傷心吧！”
“不是……姑娘，你真是楚神醫介紹的？”
听到這里，趙千材的態度總算有了一些轉變。
“他咋說的？”
容芷嘴角微勾，看來這個掌櫃的倒是挺在乎楚傾則的看法。
“還能怎麼說，他是神醫，我的醫術也不差，自然能幫上你們，不過……”
她指了指旁邊的一堆銅板，冷笑道︰“我也得看你們值不值得幫。”
“嘿嘿，姑娘，別生氣，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趙千材胳膊向桌子上一擋，把一堆銅板都掃到了地上。
“我這就去給你取銀子，你等一下。”
說著趕緊跑到了房間里拿來了一包真正的銀子，還當面給容芷看了一下，看那個份量大約有五兩。
容芷一撇嘴。
摳！真摳！
“姑娘，這些買你的藥材，都可以買兩筐了。”
趙千材說瞎話不打草稿。
容芷深吸了一口氣，沖他揚起一個笑容。
“再見。”
說完起身就走。
“哎哎，姑娘，等一下，這些不少了呀，我們這也是小本生意，給不了那麼多，你也體諒體諒我們的難處啊！”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難處是真的，不過給這麼點，是因為他心里還有懷疑，這姑娘帶來的確實是上品，用低價收進來他也不虧。
“大家都是楚神醫的朋友，我也不坑你，你這些藥材賣我五兩你一點都不吃虧。”
說著還“誠意十足”地把銀子往容芷的方向推了推。
容芷又給推了回去，聲音涼涼的。
“掌櫃的，那些藥材呢，我就當送你了，至于你們店里有假藥材的事情，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跟縣太爺解釋吧。”
趙千材一愣，手中的錢袋子險些掉在地上。
“什麼假藥材？”
見他臉上的慌亂遮不住了，容芷更加確定了。
“如果我沒聞錯的話，你後院的倉庫里面應該有數量不少的雨燕草，這種草和潤肺止咳的紫蘭葉極為相似，卻沒有什麼藥性，早在十幾年前就經常有藥鋪用它來冒充紫蘭葉，官府屢禁不止，你說要是讓官府知道了，你得挨多少板子呀？”
“你……你怎麼知道那是雨燕草？你有證據嗎？”
趙千材慌了，並不是怕她去報官，而是驚訝她的鼻子怎麼這麼靈，那雨燕草已經在倉庫里放了好長時間了，氣味早就沒有那麼濃烈了，她離得這麼遠，居然還能聞出來。
這是狗鼻子吧！
“有沒有的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容芷作勢就要往倉庫的方向去，趙千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警告你少多管閑事……哎呦！”
話還沒說完就被容芷一腳踢中了膝蓋，當場跪在地上，捂著腿開始哀嚎。
“我也告訴你，我最恨的就是騙人的庸醫，和賣假藥的奸商！我今天非揭發了你不可！”
“姑奶奶！”趙千材一把抱住容芷大腿。
“姑奶奶我錯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剛才不該戲耍你，我這就回去拿銀子，我給你20兩！不！30兩，你放過我吧，姑奶奶！”
“不！行！”
容芷眯起眼楮，一腳把人踹開。
趙千材向後仰倒，後腦勺磕在了地上，疼得眼冒金星，卻迅速爬起來擋住容芷。
“姑奶奶，那些藥你可不能動啊，那些不是賣的，是楚神醫讓我留著的，說是有用，我可從來沒賣過啊！”
楚傾則的主意？
容芷停住了動作，問︰“他用這種藥草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說是要調配什麼解藥，還挺重要的，我也沒多問，姑娘，你要是想知道，你就去找楚神醫吧，總之這些東西是不能動啊！”
容芷想了想，要是真是楚傾則用的，她現在報告了官府，豈不是打草驚蛇，到時候就不能知道楚傾則在搞什麼鬼了。
“那好吧！”
“多謝姑娘高抬貴手。”
趙千材松了口氣，連忙爬起來，在身上胡亂摸了一通，摸出幾錠銀子，和剛才的錢袋子一塊塞給容芷。
“姑娘，以後還有藥材盡管送到小店里來，今天這些我出30兩，剩下的就當給您賠罪了。”
“這還差不多。”容芷接過銀子。
“我會問清楚楚傾則的，到時候讓他來給你解釋。”
“不用不用，我相信你是楚神醫的朋友，剛才是我眼瞎，姑娘慢走！”
趙千材一瘸一拐地把容芷送出了門，出門的時候容芷看見安平站在櫃台後面，看見她出來趕緊把頭埋進了櫃子里。
容芷一听也有道理，若是自己再攔著就顯得小家子氣了，只好放手讓安平搬進去一一稱重。
那麼多藥材需要稱一會，趙千材邀請道︰“姑娘，天熱，進後院喝杯茶吧。”
“多謝。”
安平懵了。
楚神醫啥時候說過這話，他咋不知道呢？
不過掌櫃的說什麼就是什麼，他便過去要搬藥材。
容芷還想攔著，趙千材卻先開口了。
“姑娘放心，既然是楚神醫介紹來的，銀子方面少不了你的，楚神醫的朋友就是我趙千材的朋友，我這麼大店鋪在這里，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啊……”
“啊……奧！我想起來了！”
容芷也沒有拒絕。
張雅婧想跟著一起進去，趙千材不動聲色攔在她面前，笑道︰“大小姐是來找楚神醫的吧？我上午听外面賣糖葫蘆的小哥說，楚神醫在城西胭脂鋪子呢，不知道在干什麼。”
“是啊……”
“既然是送，還給哪門子銀子？”
“安平，你怎麼話也說不明白，你不是說，這位姑娘是來送藥材的嗎？”
安平不明所以。
這話雖然是對著安平，可是明顯是說給容芷听的。
“你什麼意思呀？還想賴賬不成？”張雅婧皺著眉頭低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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