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說的是姬蕎親自下廚,哪成想姬聞雁將劉景濁扯去後山,非要嘗一嘗外甥的手藝。
于是最後的飯桌上,就成了舅舅與外甥不敢說話,更不敢動筷子的局面了。
姬聞雁找到劉景濁時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娘做飯會吃死人的,還是你做吧,這是救命。」
這下好了,只救了半條命。
得虧姬泉抱著寒蟬來蹭飯了,見著了孫輩兒,這才有了個笑臉。
于是姬蕎一邊逗著小寒蟬,一邊問道︰「二哥打算怎麼辦?回軒轅城還是不回?」
姬聞雁笑了笑,輕聲道︰「我還是回去吧,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跟舅舅家的孩子玩兒,忘了帶上大哥,他為這個生了好久的氣,听說還大哭了一場,委屈極了。」
姬蕎笑著說道︰「過年再走吧,也沒幾個月了,到時候跟爹一塊兒回去唄。」
姬聞雁點了點頭︰「好。」
劉景濁就知道,輪到自己了。
姬蕎板著臉,沉聲道︰「姜柚呢?人哪兒去了?」
劉景濁只得說道︰「南山,找南宮妙妙去了。」
結果姬蕎瞪著眼,說道︰「人家都知道去往南山安慰自己的朋友,你就不知道趕緊去十萬大山嗎?難不成要等人家寒蟬奔二十了你才給我個孫子?」
劉景濁淡淡然一句︰「我不生兒子,我要是生個兒子,我會忍不住掐死他。關鍵是,娘這話,哪兒也不挨著哪兒啊!柚兒可不喜歡女子。」
姬泉一嘆,心說在大人面前,就是不一樣啊?找揍是不是?說這種話?
當然就是照著腦門兒一巴掌。
鬧哄哄一頓飯,其實就一件事,趕劉景濁去十萬大山而已。
不過有點兒事情未了,也就十來天,完了之後就會去。另外,還有五次點燈機會,將會全部浪費在離洲。
算下來,剩下五次點燈,一年零八個月,也就差不多了。
趁著青椋山人還算齊,劉景濁在海棠樹下召開了一場小議。
幾件事情,顧衣玨北上斗寒洲,擔任幾年北樓護法,方杳木南下離洲,擔任南樓護法。
有兩個登樓劍修各自護法,劉景濁也能放心些。
再就是年輕一代,但凡結丹了的,都至少要出去游歷三洲之地,否則不得回山。沒去過拒妖島的可以東去,花錢登島。
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最後一件事。
青椋山後山要建造一座藏書樓,所藏之書,就是各峰峰主之心得,在外尋來的功法,只要願意就可以存放其中。青椋山修士但凡破境到了煉虛的,都可以留下傳承。
且這座藏書樓,不只是青椋山修士可以去,只要品行端正,不看資質,不分門戶,皆可入內。
這最後一點,大家都有點兒意見。
向來就是各家各有所擅長,我們青椋山的東西傳了出去,我們的後輩豈不是少了競爭力了?
陳文佳與顧衣玨對此事極其反對,但曹風跟張五味反倒覺得無所謂,甚至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吵來吵去的,到最後,劉景濁灌了一口酒,淡淡然一句︰「有句話,與諸位說一說,諸位也可傳給各自弟子。」
眾人齊齊轉頭,听見端坐樹下的青年人笑著說道︰「拳法劍術並無無高低之分,武無第二是人分高下。」
頓了頓,劉景濁又一句︰「假如千百年後,青椋山的嫡傳弟子比不過去往藏書樓學了幾招劍術的外人,那也說明不了什麼。學劍之人出劍之時,依舊會說此劍學自青椋山。」
最後,劉景濁說道︰「各峰主留下,登樓合道留下,其余人可以走了。」
于是一場議事到
了黃昏時分,就剩下幾個人了。
首席曹風,掌律陳文佳,錢谷姬泉,護法阿達。
青魚峰顧衣玨,笑雪峰張五味,泥鰍湖黛 ,渡口魏薇,仙草山舒珂,箕風山樊江月。
再就是暫時還無頭餃兒的方杳木了。
給每人遞去一壺酒,劉景濁這才說道︰「將來虞河要作為笑雪峰弟子,將梧丘正式劃入牒譜,拜入攔野台,曹風親自教劍。」
曹風笑道︰「正有收徒意思。」
但張五味卻說道︰「可是虞河不能作為我的弟子。」
劉景濁淡淡然一句︰「他是我定下的下一任笑雪峰主,不必拜師也行。還有夏檀煙,歸于錢谷一脈。」
姬泉點了點頭,「那是當然了。」
此時舒珂急急忙忙開口︰「山主,陶茶得跟著我!」
劉景濁點了點頭,原本就是這麼個打算。
「其余那些年輕人,除卻有師承的,其余人暫時歸在遲暮峰。」
但話鋒一轉,劉景濁說了句︰「留下你們,商議的便是,誰來做遲暮峰主。」
陳文佳一瞪眼︰「啥意思?」
其實大家都明白,現如今各處山頭兒都有了主人。
青椋山、遲暮峰、笑雪峰、落冰潭、𨳊枝峰、箕風山、攔野台、仙草山、青魚峰。
九座山峰,起碼要有八位峰主,但遲暮峰卻遲遲未立峰主。
眾人都知道,誰做了遲暮峰主,誰就是下一任山主。
但,他劉景濁至于這麼著急嗎?
魏薇輕聲道︰「不可以是白小豆嗎?她才湊湊活活三十歲,已經是煉虛劍修了。」
劉景濁搖頭道︰「我的人選有兩個,楚廉跟袁塑成,但還是要看看你……」
「哎呦,頭疼,先走了,你們聊著。」
阿達忽然起身,二話不說扭頭兒就走。
張五味緊隨其後,拉起舒珂,說道︰「不是要學釀酒嗎?」
顧衣玨與曹風對視一眼,互罵一聲,之後就去天幕打架了。
陳文佳見這局面,還待著作甚?
一會兒功夫,就剩下劉景濁跟黛 了。
劉大山主氣得不輕,轉頭對著黛 說道︰「這一個個的,是不是太沒規矩了?」
小丫頭眨眨眼,「可是……山主不是說這是小議嗎?又不是在大殿里。」
劉景濁竟是無言以對。
小議就敢一個個都不把山主當回事了?我還沒說散,一個個全走光了?
結果黛 一個縱身跳下板凳兒,也狂奔離去了。
嘿,山主不想當山主了,想得美哦!
劉景濁無奈至極,只得傳音問道︰「糴糶鎮一趟,有什麼收獲?」
曹風飄飄然一句︰「小鎮之中,個個都是天之驕子,都是景煬王朝未來的棟梁之才。」……
北地八月天轉涼,離洲八月人清涼。
有個早該到達離洲的姑娘,卻晚了好幾個月才到。
姑娘身騎墨麒麟,穿著一身寬松儒衫,麒麟左側挎著兩把劍,一把漆黑如墨,一把上青下白。
早先的青白可不是這般模樣。
落在白水洞天入口處,守門老漢直嘬牙花子。
「丫頭,你至于這麼大排場嗎?騎著麒麟就來了?」
白小豆翻身跳下來,笑著抱拳︰「見過老鬼前輩,不騎了。」
歸海無量嘆息一聲,遞出進門憑證,說道︰「你們師徒先後個個鬧那麼大動靜兒,你盡量動靜小點兒,成嗎?」
白小豆點頭道︰「前輩放心,我不會惹事兒的,
最多踹爛杏花庵的大門。」
歸海無量擺手道︰「得,隨你怎麼鬧吧,黃雪就在城里。」
白小豆略微抱拳,麒麟化作一頭黑鹿,一人一獸就這麼大大咧咧進去了。
狄邰隨後便到,但姑娘已經不見了身影。
于是狄邰抱拳一句︰「師叔祖,幫我看著點兒,劉景濁最疼她,就是在我這里蹭破點兒皮都不得了。」
歸海無量點了點頭,「你小子交個朋友,是不容易。」
由頭至尾的面癱,笑一下都不會,能交到個朋友已經很讓人意外了。
「那你呢?狄宗主,哪兒去啊?」
狄邰面無表情,「見個幾個朋友。」
狄邰前腳剛走,有人就落在樹底下了。
來者一身白衣,頭別青玉簪。
歸海無量詫異無比,「我老鬼真是見了鬼了,你這小子怎麼一點兒氣息都沒有啊?來了也不跟狄邰打聲招呼?」.
白衣青年,自然是重新點燈的劉景濁了。
他對著歸海無量微微抱拳,苦笑道︰「二弟子剛剛被坑,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就先來瞧瞧,本體怕是要過個兩年才能來。知道的人多了,不太好。」
歸海無量一听這話,立刻伸手,「一枚泉兒,前面那丫頭我沒收錢。」
劉景濁干笑一聲︰「先欠著。」
話音剛落,他居然自行撬開了白水洞天。
嘖嘖,這小子,現在了不得了啊!當年在歸墟要是有這修為,哪里用得著那般委屈?估計自己一個人提著劍就把朽城砍翻了。
著急忙慌趕來,追進白水洞天,卻見那丫頭沒有停步意思,居然直往小雲夢那邊兒去了。
「兄弟?要圖嗎?藏寶圖,童叟無欺!」
真他娘熟悉的聲音。
劉景濁轉過頭,笑盈盈一句︰「不記得我了?」
包圓圓盯著劉景濁,看了許久,忽然呀了一聲,扭頭兒就跑啊!
劉景濁搖頭一笑,沒空搭理這家伙。
倒是白小豆,入離洲之後便有人傳信了,可她這幾個月去哪兒了?
死丫頭,越長大越學著騙師父了?
想了想,劉景濁忽然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包圓圓。
「包兄,幫個忙唄?」
胖嘟嘟的青年人點頭不止,「劉山主請說,我上刀山下火海啊!」
劉景濁笑道︰「幫我弄艘小船,我要在這白水洞天跑船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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