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最高處

第三百四十章 算不上天才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見秋 本章︰第三百四十章 算不上天才

    巨響過後,顧衣玨默默祭出本命劍,將劉景濁與陳槳所在之地嚴嚴實實圍了起來。

    他自個兒一手端了一碟花生米,另一手提著酒壺,找了個視野不錯的地方坐了下來。

    好戲,慢慢看。

    動靜太大,大家都感覺到了,方杳木甚至以為有外敵登山,剛要去瞧瞧呢,就被龍丘棠溪攔下了。

    龍丘棠溪一起攔下了好幾人,同時傳音︰「他在練拳,不用管。」

    其實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挨了很重一拳。

    心疼,但沒法子。

    要是只以歸元氣跟神游境界去往歸墟,他什麼都干不了的。

    龍丘棠溪同時傳音多人,說道︰「開山之前他很難現身,得多辛苦你們倆。」

    想來想去還是忍住沒過去,某人重傷的樣子,她已經看夠了。

    龍丘棠溪忽然問道︰「他只跪下磕了個頭,只能算是有孝在身,是不是有人說了很多混賬話?」

    方杳木嘆息道︰「那是難免的,太皇太後跟二殿下早年間誒會就很深,再者說了,即便真傷心,也不會在我們面前傷心的。」

    頓了頓,方杳木繼續說道︰「如今不算是皇家人了,其實也沒說的太難听。」

    龍丘棠溪點了點頭,瞬身走開了。

    太皇太後的死,其實是給劉景濁跟余恬一個回京由頭。畢竟隔著輩兒,可能最傷心的,只有趙煬了。

    遲暮峰後山,離著潭涂的仙草園十幾里遠的地方,劉景濁就躺在大坑之中,壓根兒動彈不得。

    劉景濁罵罵咧咧開口︰「得虧前些年在昆侖挨了好一通打,要不然你這一拳就要了我的命了。」

    陳槳依舊面無表情,只隨手丟去一枚丹藥,淡然道︰「我下手有分寸,方才只是皮外傷而已,給你一夜療傷,明日我卯時便到,接著練拳。」

    說完之後整個人就憑空消失,劉景濁這個氣啊!你他娘的把我弄出來行不行?

    落地之處,是顧衣玨那邊。

    顧大劍仙剛剛吃了幾粒花生米而已,結果這就完了?

    看見陳槳到此,顧衣玨趕忙起身抱拳,笑著說道︰「前輩這一拳可真不輕,不過,他現在要練拳,還能練什麼?」

    到了劉景濁這個境界,確實沒什麼好練的了,拳意又不是每天練拳能練出來的。

    陳槳丟來一個藥方,輕聲道︰「按方抓藥,我沒那麼多丹藥。」

    說完就又走了。

    顧衣玨就納悶兒了,怎麼跟山主就能笑呵呵,與我就是冷冰冰?

    不過很快就想通了,熟不熟之分而已。

    落在客棧之時,陳文佳也在等。

    她也不明白,劉景濁與武道來說,分明就是個天才,如今也已經歸元氣巔峰了,距離琉璃身只差臨門一腳,字面上的練拳,還有什麼好練的?

    她雙手遞上一壺酒,輕聲問道︰「雖然說活到老學到老,但歸元氣巔峰,再練拳就是重意了,什麼拳法套路,意義不大的。」

    陳槳接過酒水,沒喝。

    「有個老朋友來找我了,見了一面,忽然就改主意了。劉景濁進境很快,三十歲出頭已經是歸元氣巔峰,但其實算不上天才的,如今破境快,只是從前在某個地方沉澱多。但他路走的太急,歸元氣一境底子薄,看似與琉璃身只一線之隔,但琉璃身三重境界,一境一重天。要是不想想辦法,撐死了也就是聚一花,堪比煉虛而已。」

    陳文佳皺眉道︰「他本就沒把武道境界當回事,師傅還費功夫做什麼?」

    陳槳笑道︰「不當回事我管不了,但日後要自散修為,他說了恐怕不算。」

    你既然走了

    這條路,何必要分武道與煉氣士?

    修真,又不只是煉氣。

    其實他也很好奇,一條單一卻又包羅萬象的路,最終能走到什麼地方去?

    後山那邊,最終還是顧衣玨把劉景濁從大坑里背了出來。

    顧衣玨問道︰「回海棠樹那邊的宅子,還是去客棧?」

    劉景濁搖搖頭,「哪兒都不去,就在這里吧。」

    吃下丹藥以後,著實好了很多。

    隨手幾劍削出了個山洞,顧衣玨扶著劉景濁走了進去。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劉景濁還是要喝酒。

    他抿了一口酒,問道︰「桃葉的故事是你講給張五味的吧?漏了什麼細節?全村無人承認誰做的那事,但老姜死了。」

    顧衣玨也喝了一口酒,沉聲道︰「知道瞞不過你,不過給姜柚跟白小豆還有張五味听的故事,算是好很多了。事實上,老姜是被那村子里人活活打死的,桃葉是大家養大的孩子,結果攤上了一個畜生爹。」

    頓了頓,顧衣玨繼續說道︰「一村子好人,對外就背了這個黑鍋,保全了她們父女名聲。」

    劉景濁點了點頭,輕聲道︰「等她們長大了以後,要是再問起,說實話就好了。有時候得告訴她們,世道險惡,人心難測。有時候得說幾句假話,告訴她們這個世道不是最好,但也不是最差。等到孩子們長大了,懂得如何分辨是非了,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顧衣玨憋了半天,也就蹦出來一句︰「用心良苦。」

    劉景濁忽然躺在石板上,輕聲道︰「好了,你去吧,我忽然有點困。」

    是真困,眼皮子打架的那種。

    顧衣玨點了點頭,「那就好好睡一會兒。」

    估計明天夜里才會很困很困。

    對大人來說,無夢的一夜,很難。

    劉景濁睜開眼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扶舟縣這邊,盛夏寅中時天就蒙蒙亮了,寅末卯初已然天光大亮。入冬之後就不一樣了,辰時中刻天才亮。

    一直起床很早,但很久沒有踏踏實實在早上練拳了。

    走出山洞,今個兒陰天,悶熱,估計待會兒會有一場大雨襲來。

    六式拳法,劉景濁學著自家徒弟,打亂順序,以大莽式作為起手。本來作為最後一式的大莽拳,大開大合,一往無前,就是一個莽字。

    拳腳挪動,出拳如風,裹挾雷霆夾雜烈焰。光是這份氣象,等閑修士就無法近身。

    練著練著,冷不丁***去幾招纏風拳,此後六式拳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時而笨拙時而靈動,變幻莫測。

    冷不丁一只拳頭砸向自己面門,劉景濁趕忙躲閃,結果沒躲過,愣是被結結實實砸在腦門兒一拳。

    剛剛站穩,又是一拳往小腹來。

    這才劉景濁沒想著躲,待拳頭近身之時,迅速貼身還回去一拳。

    結果,只打到了人家衣角。

    陳槳點點頭,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知道躲,知道反擊,說明你不是木頭。」

    說話時猛的拔高境界,以單花琉璃身持手刀劈向劉景濁。

    劉景濁本能想躲再順勢反擊,結果還是被劈在肩頭,整個人被砸歪了身子。

    陳槳一邊出手一邊說道︰「五氣朝元,三花聚頂,最早的煉氣士修的就是這個。依舊是向內求,而不是汲取天地靈氣。劉景濁,武道是你的退路。」

    劉景濁也只能一直躲了,但十次有七次躲不過,所以只小一刻,他已經遍體鱗傷,連答話都顧不上。

    最後陳槳一記肘擊,把劉景濁砸飛了出去,這才停手。

    劉景濁硬撐著起身,擦了擦嘴角鮮血,沉聲道︰「我知道,但留好了退路,就會猶豫不決了。」

    陳槳冷笑一聲,「那你學拳不到家,練劍不到家,讀書更是不到家。自絕退路,背水一戰,算不上強者。」z.br>

    本以為那句話會跟十多年前一樣,拿出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拼死也要還回來一拳。

    可劉景濁卻是咧嘴一笑,摘下酒葫蘆狂灌一口,又將酒葫蘆拋去遠處。

    酒水夾雜著血水咽下,劉景濁忽然一變,像是摘取了戴了許多年的面具,整個人瞧著年輕了許多。不像個三十幾歲的青年人,撐死了也就二十五六的模樣。

    陳槳嘴角一挑,我說這小子怎麼變化這麼大,原來是假的啊?連我都沒看出來。

    這樣才對嘛!年輕就年輕,老就老,遮掩什麼?

    少了幾條皺紋,這瞧著不是俊俏了許多?

    劉景濁緩緩卷起袖子,擺出個拳架子,咧嘴一笑,開口道︰「前輩,即便是二十歲時的劉見秋,也從不覺得拳頭大、境界高,就是強者。」

    此刻天上陰雲愈加濃郁,已經有點點滴滴雨水開始滴落。

    但雨珠落在二人上空之時,皆是被無形拳意盡數蒸發化作水霧。

    劉景濁周身罡氣凝結,迅速披上了一層琉璃鎧甲。

    陳槳略微詫異,忽的起左手,輕描淡寫攔住一拳,緊接著又落下手臂攔在右側。

    接連攔下十數拳,陳槳忽然扭了扭脖子,笑道︰「還不錯,有點意思。」

    說話間,身影猛的消散不見,此地方圓百丈,只听得見如同雷霆炸裂般的巨響,壓根兒瞧不見有人影在。

    顧衣玨吃下一粒花生米,咋舌道︰「這……練個屁啊!堪比真境的武道修為,看的我都眼花繚亂了。」

    下一刻,還是昨夜那處大坑,白衣陳槳單手扣著劉景濁頭顱,將其提起懸在半空。

    「你算不上天才,你明白的。」

    劉景濁已然滿臉血水,可他還是咧嘴一笑,沙啞開口︰「三百歲的歸元氣巔峰,算什麼天才。」

    我雖然想不起來,但那麼長時間里,我怎麼可能不練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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