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府之中,童貫目光掃視。
希望這些威名赫赫的將軍們能給他拿一個主意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站起身來。
只見他身穿貔貅紋樣武官袍,腳踩祥雲靴,頭戴萬字頂頭巾。
目光如炬,凜凜威風。
眾人見他起身,都不由得正了正神色,以示尊敬。
此人便是老種經略種師道。
陸陽剛到此間世界時,還是政和二年。
轉眼已經到了宣和四年。
十年過去,老種經略已經年過七十,原本健壯挺拔的身材也漸漸變得佝僂。
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道道痕跡,唯一改變不了的,卻是那股英雄氣度。
他身後正站了兩個副將,一個是他的佷子種冽。
老種的兩個兒子種浩和種溪都沒有長壽之相,前幾年便先後離老種而去。
白發人送黑發人,讓老種經受了不小的打擊。
但他依舊站了起來。
另一人卻是一個老熟人。
正是化名為王則,在老種經略麾下擔任教頭的王進。
這十年來,老種經略與西夏交戰,王進跟隨身邊屢立戰功。
已經被升為經略府第二副將,護衛中軍。
成了老種經略最信任的親隨。
種師道站起身來,向童貫稟道︰“童太師,今日之事,便如同盜入鄰舍而不能救,反趁機謀奪其財。
且此次出征,師出無名。
不管事情能不能成,大宋朝廷的信譽都會跌入谷底。”
童貫看種師道這個西軍領袖級的人物剛上來就給自己潑冷水,說喪氣話。
當時便老大不高興。
“今日之軍事,聖上既有成算。借公之威名以鎮服耳,因出御筆,彼不得辭。”
種師道一听,頓時就坐了回去不再說話。
童貫直接把話講明了,他種師道就是徽宗皇帝扯的一面大旗,拿他的威名震懾諸將而已。
此次戰事的指揮權根本就不在他的手里。
而是由朝廷全程遙控。
種師道一听也明白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老種往下面一坐,氣氛頓時變得十分凝固。
王稟、種師中、楊惟忠等人正襟危坐,都沒有開口的打算。
劉延慶連忙給楊可世使眼色,讓他出來說點什麼,幫童貫把台子搭下去。
楊可世硬著頭皮道︰“啟稟太師,我軍剛剛南征歸來,疲憊困乏。
征遼之事,事起倉促,先前絲毫沒有準備。
然而此事關系重大,若是貿然進兵,我等雖死,卻不打緊。
只怕耽誤了聖上復燕大業,有辱國體。
還是應當準備完全,商議以後,再圖進兵。”
童貫面色不悅,許久也不說話。
他想听的是慷慨激昂,一舉收復燕雲的雄策偉計。
可不是楊可世這樣,半天只憋出一個小心謹慎。
此時知府和冼卻嘲笑道︰“諸位都是西軍勇將,威名傳遍天下。
沒想到到了臨場之時,卻如此的畏畏縮縮。
你平時總是夸口,可以力敵萬人,膽氣絕倫。
以堂堂正正之師摧枯拉朽,碾平遼國。
如今一看,不過就是個懦夫罷了。”
楊可世怒氣沖沖,卻又無法反駁。
只能氣呼呼的坐了回去。
童貫見這知府著實是無禮。
既然他覺得打仗很簡單,那就讓他也跟著上戰場看看。
“既然和知府如此講,想來定是有滿腹韜略。
本帥今日便給你一個施展的機會。
命和知府協助種都統制,節制東路兵馬,駐扎白溝。
再從軍中招募勇士,巡曳邊境,散發招降榜文。
無軍令不得過界。”
升帳已畢,老種領著麾下諸將返回了東路軍大營。
東路軍由六軍組成,王稟領前軍,楊惟忠領左軍,種師中領右軍,王坪領後軍,劉鎮領選鋒軍。
種師道以都統制兼東路軍總指揮自領中軍。
選鋒軍是宋神宗之後西軍新出的一種軍陣。
由原本五軍之中挑選精銳組成,負責機動策應,隨機應變。
眾人跟隨老種回到大營。
又在老種大帳之中開了個小會。
種師中嘆道︰“童太師今天命令眾軍不得殺戮遼國一人一夫,又名士卒不得擅自越過邊境。
這種命令會十分打擊我軍的士氣。”
王稟也道︰“此次征戰,我總有種凶多吉少的感覺,每一步行動都要听從朝廷的指示,到了緊要關頭,怎麼跟得上事。”
老種傳下命去,讓各軍將領暫且听從童貫所下的命令,但鄰敵之時,也要懂得隨機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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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興宗的西路軍也依駐到了西北方的範村。
兩軍開始在遼宋邊境散步招降文書。
與此同時,金國雖然沒有了進一步的軍事動作。
卻不代表他們這段時間什麼都沒干。
金軍在遼金邊境厲兵秣馬,隨時準備殺進燕雲。
原遼西京大同府。
負責守衛此處的金國宗室將領完顏婁室也打敗了前來援助遼國的三萬西夏軍。
粘罕去齊國招攬失敗。
可金國的目標卻不止一個。
還有另一個使節,一起出發,從大同南下,直接到了晉國。
田虎听說女真金國來使,也不敢怠慢,連忙命人請他到宮中相見。
此人是一個投靠了金國的契丹人。
剛一見面,他就表達出了金國皇帝阿骨打希望晉國稱臣納貢之意。
當然開出的條件要比陸陽差不少。
畢竟齊晉之間還是有實力差距的。
金使只答應保留晉國的自主權,宋朝攻打晉國的時候,金國會派兵講和。
而晉國要尊金朝為宗主,年年納貢。
田虎本就是個貪得無厭的人,他本身對投靠金國並沒有什麼心理上的不適。
只是覺得這樣的條件不符合他的預期。
雖然不想答應,卻又不敢明著拒絕金使。
現在的金國如日中天,眼看著就要接替遼國,統治華夏北方。
田虎已經得罪了宋朝,再得罪金國,他就是死路一條。
只能先讓金使在役館中暫歇,推脫要考慮幾天再做決定。
他將事情告訴了麾下幾個核心人物。
卻不想喬道清,孫安和房學度等人紛紛反對。
幾人已經擺下話語,誓死也不給番人當狗。
田虎不能沒有這幾個核心屬下的支持,于是只能婉拒金使的要求。
不過金使卻並沒有生氣,而是給雙方都留了個余地。
只要田虎將來改主意了,也可以隨時遣人到金國。
金國皇帝等著他的奏表。
一個月過去了。
宋軍在邊境的招降收效甚微,只有一些活不下去的饑民願意前來投奔。
童貫還是沒有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各軍將領都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接近月底。
西路軍前軍統制楊可世突然接到了一條消息。
一個涿州百姓星夜趕來,訴說涿州百姓有歸順大宋之意。
只要宋兵一道,百姓們便會簞食壺漿,夾道歡迎。
他在邊境許久,好不容易等到了立功的機會,哪能輕易放過。
他立刻清點了五千精騎,準備前往涿州受降。
不想這一去便掉進了遼軍的陷阱。
遼軍在涿州也有兵馬駐扎。
便是遼朝宗室將領,耶律阿保機八世孫,遼朝最後的名將耶律大石。
他現在身為西南路都統制,率領兩千由奚人和契丹人組成的馬軍駐扎在涿州新城縣。
听說宋軍在邊境招降便心生一計。
先命一人假扮涿州百姓前去宋營獻降,隨後率領本部兵馬在前往涿州的必經之路上布下埋伏,等宋軍上鉤。
計策很簡單,但宋軍就吃這一套。
楊可世麾下五千兵馬輕裝簡行,飛快往涿州奔去。
沒過半天就到了蘭甸溝。
而此處正是耶律大石埋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