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錄沒什麼好做的。
郁江不缺錢，所以家里丟掉的財物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與這些身外之物相比，狗子的受傷讓他更生氣。
鑒識課警員在飯團的牙齒縫中提取出了陌生人的dna——小家伙給罪犯狠狠咬了一口。也在其余兩只狗的傷口處采集到了一點不屬于清水家的物質。
去警視廳做筆錄前，郁江的視線在三只狗子身上徘徊了很久，尤其是灰頭土臉的飯團和它們身上醒目的傷痕。
“我不該把它們獨自留在家里的。”宮本由美非常自責，“我不敢想象如果它們死掉了我會有多絕望。”
山姥陪她坐在警車的後座上，郁江通過後視鏡能看到女警臉上深沉的微笑“別擔心，我已經讓苗子送它們去寵物醫院治療了，應該慶幸犯人作案的時候你和清水君並不在家，否則窮凶極惡的罪犯或許會傷害你們。”
虛偽。
郁江沒有絲毫猶豫對山姥下了這樣的定義——真是一個虛偽的人。
“如果……”宮本由美嗓音微顫，她想說點什麼又很快壓了下去。
郁江想這姑娘大概率又是在胡思亂想了，比如罪犯可能會被他先一步制裁，不給警方出場的機會之類的。
又或者見識過之前巷子里爆發後戰斗力驚人但很快就電量告罄的他，于是反過來擔憂？
對于宮本由美在山姥的試探下輕易露出破綻，郁江倒沒什麼可苛責的。他對“女友”這一角色的要求本來就不高，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跟他似的從小要跟生死打交道。宮本由美是在幸福家庭成長的普通女孩，她小時候最大的煩惱恐怕就是郊游時的青椒便當了吧？
郁江沒說什麼，反倒是阪本警官提醒道“宮本，你太容易被看穿了。”
“做出正確的選擇。”她特意強調。
宮本由美怔怔地抬眼看去，山姥的神情掩飾在眉間的陰影中，看不分明。
……
做完筆錄後，郁江和宮本由美前往寵物醫院接狗子。
活蹦亂跳的三小只現在都成了包著紗布的小可憐。
宮本由美眼淚汪汪地抱起小八，另一只手還在安慰不停往她身上蹭的飯團。
斯塔見媽媽無暇顧及，機靈地朝郁江搖尾巴。
郁江臉上露出一抹嫌棄的表情，但還是在女友控訴的目光中拍了拍斯塔毛茸茸的腦袋。他這一踫，小家伙頓時得寸進尺地蹭了過來，還用舌頭去舔郁江的指尖。
“哈哈哈哈。”宮本由美成功被逗笑了，“由弦弦，好歹也是養了三只狗的人，怎麼還是這樣拘謹？寵物醫院的醫生都直接問飯團的爸爸在哪里。”
“不，只有這種事我選擇拒絕。”
寵物醫院似乎有一條默認的規則，那就是所有養寵物的人都把寵物當成孩子。
郁江過來的時候正巧看到一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送一只流浪貓就診，護士問他“男孩兒女孩兒”的時候，一個大學生淺淺地碎了。
更別提還有寵主在那邊“誒呦乖乖”“親親抱抱舉高高”……
“飯團、斯塔、小八的家長！”郁江正腹誹著寵物醫院，醫生就走了進來大聲叫，“留觀時間結束，你們可以帶孩子回家了。”
郁江“……”
毀滅吧！！
……
當晚，宮本由美破天荒地允許三只狗子上床陪她一起睡，于是郁江就被毫不留情地趕到了客房。
不過這樣也好，正方便了他干點別的事情。
郁江的眼眸中跳躍著興奮的光芒，他一直等到宮本由美的房間徹底安靜下來，才換上黑色的夜行裝，悄悄離開家。
竊賊是沒偷走什麼重要的東西，如果他討得郁江歡心或者可以幫他讓警方吃癟，郁江也不介意損失些財物。但，飯團自從跟了他就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傷害它們，就得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他一點沒覺得這種行為邏輯有什麼奇怪的。
白天當著警方的面，郁江只了破損的沒有錄到臉的監控錄像、一個陌生腳印、從狗子身上提取的dna信息，這完全符合一個普通家庭的狀態。
甚至不用他解釋，宮本由美就已經先一步告訴伊達航她家的監控是為了寵物安裝的，平時就是用來看看狗子們乖不乖。這一點也在分開筆錄時得到了證實。
但實際上清水家經由組織最特殊的信息部門強化過的安保系統，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偷輕而易舉闖空門？連飯團都知道要對貿然闖入的陌生人回以狂吠，何況能防得住殺手的安保系統？
早在那個家伙膽敢踏進清水家十米範圍內時，他的各項信息就已經被系統捕捉，悉數傳達在郁江的手機上。
北條一平的家坐落在東京市區一片老舊的住宅區，這種地方生活便利，交通便捷，與之相伴的卻是各種混亂的秩序和骯髒的交易。
貧窮在這里蔓延，犯罪在此滋生，會誕生北條一平這種入室盜竊的罪犯似乎不足為奇。
清水家並非北條一平光顧的第一戶人家，米花町整體消費水平遠高于東京其他地區，清水家所在的丁目更是有錢人聚居的地方。北條一平在附近徘徊了一陣，就挑中了清水家這唯一無人的房子。
他甚至沒有刻意挑選時間，完全就只是路過時心生歹念。
北條一平大半夜剛剛在地下市場當掉了偷來的手表和首飾，他哼著昭和的小調，晃晃悠悠地趕著路。
“誒喲！”
一時不察，他被一個行色匆匆的家伙猛撞了一下，差點摔倒。
北條一平罵罵咧咧地抬起頭，卻再不見撞他的人。
“什麼嘛，難道見鬼了嗎？”北條一平抱怨了一句，轉身鑽進了賣關東煮的小攤。
“老板，來串福袋和大根！”他高興地招呼著，卻發現包括老板在內的所有人向他投來了驚恐的目光。
“怎……”
後面的話卡在了喉嚨中，一股溫熱順著口腔涌出，濕答答滴落在胸前，染紅了上半身的衣物。
“啊啊啊啊啊——”
淒厲驚恐的尖叫聲驚起了一群烏鴉，它們發出難听的叫聲，向著無月的夜色中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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