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服侍著的陸恆,先是覺得這封建社會的香氣撲面而來。
但隨即,他便疑惑道︰
陸恆看著鏡子里稀奇古怪的打扮,終于放棄了自己穿衣服這件事。
陸恆睡醒的時候,發現這天才剛蒙蒙亮。
他對著門外喊道︰
“外面有人沒?進來幫我穿個衣服!”
翌日一早。
“這回是真的想問問你為什麼怕我。”
“難道,以前我脾氣這麼不好?”
侍女抬眼,十分謹慎地觀察了陸恆一下,發現他似乎是真心發問,並不是想找茬發脾氣。
她略微放下心來,低聲道︰
“您以前確實比較喜歡打人……”
“若是下人們做了甚麼不稱心的事情,您動輒便會家法處置。”
“所以,府中的僕役們都不大敢與您多說話。”
原來是這樣啊。
陸恆心下了然——
從原主記憶來看,他從小就比別人腦子缺根弦,行事風格比較莽,脾氣也很大。
也正是因此,府中下人們常在背後嚼舌根,說陸家這少爺是個憨子,多半是廢了。
原主不大聰明,成不了讀書人,于是從小習武。
听聞下人言論之後,他便常常大發雷霆揍人。
嘖。
他陸恆在現代,多少也是個理工科博士,老有人在背後說他很像某劇里的謝耳朵,為人處事方面像個低能兒。
不過這些話听一听也就過去了,他總不可能把同學同事們揍個遍吧?
在心中將事情大概理一理之後。
陸恆沉聲問道︰
“那麼,我跟鄭玄果發生沖突那日,究竟是怎麼鬧起來的。”
“你若是知道的話,便詳細與我說說。”
侍女見他真的沒有如往常一般發脾氣,膽子也稍微大了點。
她掰著手指頭道︰
“听家丁們講,那日少爺您在西市看中了一件胡人的玩意,正準備買,結果旁邊鄭二公子來了,硬要您讓出來。”
“您將身份亮出來之後,鄭二公子卻不屑一顧,將您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還大放厥詞,說咱們陸家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夠他們鄭家捏著玩的……”
“然後就打了起來。”
陸恆驚愕地愣了幾秒。
雖然先前就已經知道,原主只是憨,不是不講理,這件事估計對方責任更大。
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鄭玄果竟然如此過分。
還他娘的惡人先告狀,帶人打上門來要說法!
半晌。
陸恆沉著臉道︰
“行,我知道了。”
“我爹呢,現下在不在家?”
侍女搖頭︰
“天剛亮,老爺便出門去了。”
“似乎是去宗祠那邊,與族老商量賠償之事。”
“估計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
連侍女都清楚當日發生了什麼,自己這便宜老爹不可能不知道。
分明自家佔理!
就這情況。
陸銅仁還真打算要賠出去一半家產?!
沉默半晌,陸恆又問︰
“那我娘總在家吧?”
這回,侍女點頭了。
她小心道︰
“夫人在家的……您若要去找夫人的話,還認得路嗎?”
陸恆理所當然地甩了甩腦袋︰
“不認識!你帶我去!”
………………
陸家主院廂房。
剛將丈夫送出門的蕭氏,還在房里以淚洗面。
忽然,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她整理了下情緒,高聲道︰
“誰?”
便听到兒子洪亮的聲音傳來︰
“娘,是我啊!”
蕭氏急忙披衣走過去。
一開門,她就看到腦袋上還纏著布條的兒子站在外面,神情卻與往日大不相同。
似乎不那麼呆滯了……眼中多了些靈巧和生氣。
只怔了一瞬,蕭氏便趕忙將陸恆給迎進了屋里。
坐下後,她嗔怒道︰
“恆兒,你傷都還沒好全乎,怎的就過來了?”
“大夫說過,讓你在床上靜養,好生歇著,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這都傷了頭,不多歇會兒怎麼行!”
陸恆一愣。
來之前,他還以為會跟昨天一樣挨頓罵。
畢竟原主闖了這麼大的禍,幾乎都要陸家傾家蕩產了。
挨罵都算是輕的。
若是他自己的兒子,估計都快揍斷氣兒了!
結果。
這位娘親,居然第一時間關心的是,兒子傷勢如何。
陸恆笑起來,搖頭道︰
“娘親放心,我沒事的。”
“我過來,是想問您一件事情。”
蕭氏很是震驚。
往日里兒子雖說不上不孝,但無論如何也跟溫順沾不得邊。
現在陸恆看上去,不僅表情跟往常不同,甚至說話都平和了許多,似乎還有條不紊的!
難不成……
真是傷到腦袋之後性情大變,連帶著人也一起開竅了?!
蕭氏半信半疑道︰
“噢,有什麼事情,恆兒直言便是。”
陸恆整理了一下思路,問︰
“若我想脫罪,還要讓鄭家徹底倒台,需要多大的功勞?”
原主是個憨子,不代表他也是。
他情商是低了點兒,但目前情況很明白,有錢的斗不過有權的。
而要有權,只能做官。
在什麼情況下能拿到官職呢?
立一個大功勞啊!
聞言,蕭氏啞然。
半晌。
她深深嘆了口氣。
看來,自己剛才是判斷失誤了。
哪怕兒子看起來聰明了些,但仍舊是那個憨子。
這種問題都能問得出來!
蕭氏苦笑一聲︰
“兒啊,咱家是商籍,雖說只有咱們一家是,族中其他幾房還是農戶……”
“但咱家是沒法考科舉的。”
“你爹爹往後三代以內,皆不得科考,也不能入朝為官。”
“若只是想脫罪,跟鄭家私下和解便罷了。”
“可要扳倒他們家,那比登天還難啊!”
“除非你立下個潑天功勞,否則,哪怕鄭家只是五姓七望中滎陽鄭氏的旁支,也不是隨便就能動搖根基的。”
“你昨日打的鄭二公子鄭玄果,他父親是當朝歸政縣公,天子登基時更有從龍之功,地位十分穩固。”
“再加上,其官職為左衛翊一府中郎將,宿衛宮城安全,在朝中人脈極廣。”
“不論告到哪里去,官官相護的,必然幫著同僚。”
“這想法根本不現實啊。”
陸恆被兜頭一盆冷水,卻並沒有泄氣。
他搖頭道︰
“娘你誤會了,我並非真想去科舉入仕。”
“只是想問一問。”
“若我能制鹽,制出比如今更好、產量數倍,且礦產穩定的鹽。”
“算不算得上潑天功勞?”
“回少爺的話,奴……奴沒有害怕。”
這特麼還不算害怕???
陸恆茫然道︰
“為什麼?”
盡管融合了原主的記憶,不過估計是因為被打了腦袋,那些記憶都是碎片化的。
除了能搞清楚時代背景之外,很多東西和人,陸恆的印象都非常模糊。
听到他問話,那侍女都快嚇哭了。
她怯聲道︰
“你似乎……很怕我?”
很快,一個侍女模樣的人推門進來,小心翼翼且一言不發地幫陸恆穿好了衣服。
“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你們應該都听說了,昨天之後,我有很多事情記不得了。”
不過估計是因為古人的生物鐘,原主一直是這個時間起的,所以陸恆也就沒有多糾結。
他爬起床之後,就遇到了穿越以來最大的問題。
顯然,現在大概是早上六七點的樣子。
對于平時睡到九點才能艱難起床的他來說,這也太他娘的早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衣服,該怎麼穿!
嘗試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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