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縣。</p>
正陷入一片火海之中。</p>
紀綱站在甲板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血腥的一幕。</p>
沒有欣喜,沒有厭惡,沒有任何情感波動。</p>
自從他奉命率海賊屠戮劫掠沿海倭民至今,紀綱就已經徹底麻木了。</p>
圍繞漢王朱高煦“燒殺劫掠”的原則,尊從水師提督的命令,紀綱帶著上千號海賊水匪,以劫掠為生,多從事殺人、防火、搶劫等行徑,主要在倭國西南沿海地區,是以被倭民稱為“明寇”!</p>
明寇所到之處,劫奪財物,屠殺居民,奸淫掠女,焚燒房屋,在這塊倭國土地上,犯下了赫赫罪行!</p>
即便他紀綱曾經是錦衣衛指揮使,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p>
可是長期且無意義的殺戮,已經讓綱子感到了惡心,甚至是厭惡!</p>
他厭惡現在這樣麻木不仁的生活,厭惡受制于漢王朱高煦,成為一個只知道殺戮的屠夫劊子手。</p>
有那麼一瞬間,紀綱真想一走了之,帶著這上千票海賊水匪逃往東海更深處,遠離大明王朝,躲得遠遠的,做個逍遙自在的海賊王。</p>
然而,他已經被趙王給閹了!</p>
這也就意味著,他只剩下尚在漢王朱高煦手中的那麼一個兒子,也只會有這麼一個兒子!</p>
為了這最後一絲骨血,紀綱又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滿臉苦澀地搖了搖頭。</p>
很快麾下大勝而歸,海賊水匪們肩頭上都是收獲滿滿,不是扛著金銀財寶,就是扛著一袋袋糧食,甚至有的還扛上來了一個倭國女人。</p>
當然,不管是財寶,還是糧食,亦或者是女人,這都屬于大家的戰利品,必須全部上交,再由紀綱賞賜分配。</p>
這是他這位海賊王定下的規矩,膽敢違抗他命令的人,都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p>
“大當家,船上糧食不多了啊!”</p>
“要不我們提高劫掠的頻率,要不就只能同水師接洽,請求援助了。”</p>
林阿俊正是當初雞籠山海匪的大當家,被紀綱降服之後,直接歸降了大明水師,成了水師的編外人員。</p>
長時間接觸下,林阿俊無意間更是獲悉了這位大當家的真正身份,竟然是曾經的錦衣衛指揮使紀綱,所以對他那是又敬又怕。</p>
紀綱對林阿俊的態度很是滿意,加之這林阿俊本身才能不錯,將一眾海匪管理得井井有條,索性提拔他為二當家,負責管理這上千票海賊。</p>
畢竟綱子可是曾經的錦衣衛指揮使,那是身處大明權力中樞,同一眾巨頭大佬爭斗的存在,哪里還有心情管理這些蠢貨蟊賊。</p>
不過林阿俊現在這話,卻是提醒了紀綱。</p>
畢竟這上千號海賊海匪都是一些無法無天的亡命之徒,身上都背著幾十條人命的那種!</p>
平日里可以用劫掠所得的金銀財寶籠絡人心,但是一旦船隊沒了糧食,那這些亡命之徒自然不會乖乖听話,造反內訌更是家常便飯!</p>
一想到這兒,紀綱就有些苦惱。</p>
他因為厭惡了這種沒有意義的屠殺劫掠,所以減少了劫掠次數,倒是沒有想到,現在給自己造成了麻煩。</p>
“去水師基地吧!”</p>
良久沉默後,紀綱嘆了口氣。</p>
水師基地距離山口縣不遠,幾日時間便可抵達。</p>
但是,那畢竟是水師基地,水師將軍吳宣所在的指揮中樞。</p>
按照水師三巨頭制定的作戰計劃,水師將軍吳宣帶著水師大軍與編外海匪,執行“血屠計劃”,分散偽裝成一支支海盜海匪,燒殺劫掠倭國沿海地區;水師提督鄭和王景宏等則從倭國京都出兵,執行“羅網計劃”,從內向外掃蕩倭國地方大名。</p>
血屠計劃與羅網計劃執行至今,倭國已經是遍地狼煙,眼瞅著就要支撐不住,即將亡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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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也是紀綱憂慮的地方。</p>
倭國一旦滅國,那他們這些編外海匪該何去何從?</p>
畢竟他們現在做的事情,雖然與吳宣的水師艦隊一樣,都是燒殺劫掠無惡不作,但是人家可是正牌水師將士,自己等人不過是群亡命之徒!</p>
說白了,自己等人不過是一把水師的刀罷了!</p>
作為曾經的錦衣衛指揮使,紀綱很清楚,一旦敵人死了,那這把手中刀也不會有好下場!</p>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p>
自己這些水師走狗,只怕會被用來當做替罪羊,殺給倭國看,以助于大明收攏倭民之心!</p>
所以,紀綱近期才會減少劫掠次數,時刻觀察水師動向,除非逼不得已,他是當真不想前往水師基地!</p>
然而,距離上一次前去繳納款項,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要是再不去,吳宣那個狗東西只怕不會答應。</p>
一想到這兒,紀綱就氣得牙根癢癢!</p>
那水師將軍吳宣,就是個貪婪成性的混賬狗東西!</p>
所有海賊海盜劫掠所得,都要上交七成孝敬他,不然下場就只有一個死字!</p>
當然,你也可以偷偷藏起來,或者說直接攜款跑路,但是上一批這麼做的海盜海匪,尸體至今被掛在水師基地的大門之上!</p>
可憐他們這些編外海匪,干著最苦最累最慘無人道的活兒,結果拿到手中的錢財最少,還要受到水師將士的鄙夷羞辱!</p>
真是混賬至極!</p>
奈何形勢比人強,紀綱也只能壓著心中的怒火,踏上了去往水師基地的道路。</p>
五日之後,紀綱海賊團抵達,與他同期到達的海賊團多達四五十個,大部分都是水師將士偽裝而成,僅有那麼幾個倒霉蛋兒,是水師剿滅海匪過程中的俘虜,比如紀綱等人。</p>
但是紀綱眼尖地發現,那些水師海賊團,抓了不計其數的倭國子民,烏泱泱一大片,幾乎佔據了船上的所有空間。</p>
反倒是金銀珠寶這些,紀綱從他們船上沒有見到多少。</p>
注意到這個細節,紀綱急忙喚來了林阿俊這些心腹,眾人一時間納悶到了極點。</p>
為什麼要抓倭國子民?</p>
難道這些倭奴比金銀財寶更加值錢?</p>
不可能啊!</p>
這些倭奴又矮又笨,個子矮小不說,根本干不了重活,更是愚鈍不堪而且無法交流。</p>
比起那些身強力壯的蒙古戰俘,這些倭奴簡直就是一無是處!</p>
而且最重要的是,倭奴蠢笨無法溝通,可以說是蠢的出奇,完全不會使用農具,更不懂耕地,整天除了吃飯時最積極,其他時候都是半死不活的模樣。</p>
這種奴隸,買去除了糟蹋糧食外,根本就沒有什麼用處,那為何水師還要如此大規模地抓人賣人?</p>
這不符合邏輯啊!</p>
很快紀綱帶著大批金銀財寶,成功見到了水師將軍吳宣。</p>
趁著吳宣對這批金銀財寶很是滿意,心情正是大好的時候,紀綱訕笑著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p>
吳宣听後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了當地告訴了原因。</p>
“簡單,就算倭奴再不頂用,十個倭奴也能頂一個壯勞力了吧?”</p>
“我大明現在各項工程項目都迫切地需要勞動力人手,據說漢王殿下又即將開展一項重大基建項目,所以這倭奴我們有多少朝廷要多少,根本不愁賣不出去……”</p>
紀綱:“!!!”</p>
我尼瑪啊!</p>
朱高煦你大爺!</p>
你怎麼不早點說啊!</p>
那麼多倭奴,那麼多銀子,全給燒了殺了……</p>
綱子含淚走出了將軍府,而後狠狠給了林阿俊一個大耳巴子。</p>
“以後只準搶,不準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