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常常嘆了一口氣︰“你啊……”
不知道為什麼,劉申宏突然發現,自家王爺好像對他非常失望。
于是連忙問道︰“王爺,可是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如果有請您盡管責罰。”
回答他的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也許我這次真的錯了,你恐怕根本就不適合擔任一名官員。”
對于朱瀚的質疑,劉申宏卻半點兒也沒有反駁的打算,反而苦笑這道︰“王爺,您說的是。”
“是個屁!”朱瀚毫無預兆的暴躁,猛的站起來,一腳把劉申宏踢出去老遠。
這一腳含恨而出,猝不及防之下,劉申宏直接被踢的摔倒在地。
“我看你個小王八蛋,是跟那些官員天天待在一起,時間太長了,忘了自己原本也是普通老百姓的。”
“那些白蓮教的反賊固然可惡,可是真正可惡的是那些必有用心的陰謀家。”
“普通百姓,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了,誰會願意加入這種掉腦袋的組織?”
“這並不是他們的錯,而是朝廷沒有讓他們吃飽穿暖,逼得他們不得不挺而走險。”
劉申宏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滿是羞愧之色︰“對不起王爺,是我讓你失望了。”
“哼!”朱瀚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疼不疼?”
劉申宏不敢撒謊︰“疼。”
“疼就給本王記住了,記清楚了。”
“本王想讓你進入仕途,不是為了單純的讓你來升官發財的。”
“是希望你能夠牢記自己的身份,知道從百姓的角度考慮問題,以後能夠為百姓做點兒實在的事情。”
“這是第一次,如果下次再發生這種事兒,本王就扒了你的皮。”
劉申宏低著頭,心中也滿是自責。
他倒不是真的忘了本,只是單純的為自家王爺考慮而已。
這麼多白蓮教的反賊,如果出了什麼事兒反而不算是什麼問題。
他們是反賊嗎嘛,造反什麼的,那不是應該的嗎?
可如果這些白蓮教的人,全都被朱瀚給招安了。
朝堂上原本就對英王殿下不利的輿論,豈不是更加來勢洶洶了?
別人可不管,朱瀚招攬這些白人藥,是不是因為體恤那些普通百姓?
他們只會覺得朱瀚是別有用心,然後更加賣力的把髒水往出汗的身上潑。
甚至劉申宏可以肯定,這些人就算是知道了朱瀚真正的目的,也絕對不會在乎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
反正不管怎麼樣,那些人都只會拼命往死里黑朱瀚,所以劉申宏才希望能更加慎重的,處理白蓮教的問題。
雖然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可總有辦法盡量的減少麻煩,不是嗎?
就算被自家王爺狠狠的踢了一腳,又教訓了一通。
劉申宏確實半年也沒有生自家王爺的氣,非但不生氣,反而心里暖洋洋的。
不管在那些讀書人之中的風評如何,自家王爺這些年來從來都沒有變過。
隱藏在那玩世不恭外表下的,卻是極其善良的靈魂。
“你還愣在那里干什麼,還不趕緊去處理白天教的問題。”
“告訴錦衣衛那些沒用的廢物,這次給我把大同府守好了,絕對不能讓一個可疑的人物離開大同府。”
“要是連這點兒小事兒都做不好,本王就把他們全都送到遼東去放羊……”
劉申宏領命離開,錦衣衛的人又把徐世恆帶了上來。
朱瀚目不轉楮的盯著他。
徐世恆被看的渾身發毛,小心翼翼的看著朱瀚︰“王爺學生可是做錯了什麼?”
朱瀚答非所問︰“你真的不知道,那些人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徐世恆苦笑著搖頭︰“王爺,學生雖然也是白蓮教的人,但是在白雲教之中的地位並不高。那些特別機密的事情,學生也接觸不到。”
“陳學英身為白蓮教的教主,就算是大同的壇主,恐怕也不知道他真正的藏身所在,更不要說學生這個不受重視的人。”
“還真是夠狡詐的。”朱瀚美好氣的抱怨了一句︰“本王還真沒想到,這白蓮教的教主竟然是陳友諒的兒子。”
“你跟我說說,關于這位教主你還知道些什麼?”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為了盡快揪出陳學英這個白蓮教的教主,朱瀚不希望放過任何有用的信息。
徐世恆只能絞盡腦汁的,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朱瀚。
只是可惜,他只不過是白蓮教在大同府一個分舵的香主。
對于陳學英的事,知道的還未必有朱瀚多。
畢竟陳友亮也算是大名的一個重要的對手,他以及他身邊之人的情報,大明都是掌握著的。
陳學英雖然只是個不重視的皇子,在陳友亮集團內部,是極其容易被人忽略的人。
但是大名卻不會因此,就忽略了關于他的情報。
對于這個陳學英,朱瀚其實也有一些小印象。
根據當時的情報來看,此人並沒有顯露出什麼特別非凡的才華。
反而因為不受重視,所以性格十分的膽小。
在陳友諒與蒙原大將決戰,被自己的兒子當場反殺。
導致陳友亮集團徹底崩潰,陳友諒的許多部將都四散奔逃,在大明的各處隱藏了起來。
與此同時,陳友亮的這位兒子也徹底的沒有了蹤跡。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像這樣的皇子肯定是死在了亂軍之中。
到沒想到,這家伙飛到活了下來,而且還接管了整個白蓮教
“王爺,陳學英加入白蓮教之後,陳友諒以前的一些部將跟士卒,也都加入了我們白蓮教之中。”
“原本白蓮教的教主還很高興,因為這些人的加入極大的擴充了白蓮教的力量。”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教主卻發現自己已經有些掌控不住白蓮教了。”
“所以他就萌生了除掉陳學英的想法,結果卻沒想到陳學英比他先動了手。”
“在原教主死後,陳學英也就徹底掌控了整個白蓮教。”
“為了穩住白蓮教各地的分舵,陳學英完全不吝嗇爵位,幾乎每一個分舵的壇主,都被他封了國公。”
“就連我們這些,原本不怎麼受重視的香主,也都是封了各種各樣的將軍。”
“雖然這些官職,全都只有一個名頭而已,可依舊讓白蓮教之中的許多人對他死心塌地。”
“不過陳學英畢竟是干掉了前任的教主,而且正在大肆的擴充自己的力量。”
“也正因為如此,好幾個對前教主忠心耿耿的壇主,並沒有效忠陳學英。”
朱瀚聞言不屑的吃笑道︰“區區一個造反的組織,竟然還在不停的內斗。”
“就這樣他們還自以為能夠跟朝廷作對,簡直就是貽笑大方。”
“這個陳學英啊,也不愧是陳友亮的兒子,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大勢所趨。”
“現在這種時候,他們竟然還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造反成功?”
“可笑!”
徐世恆也趕緊附和道︰“學生的想法也跟王爺一樣。”
“就連陳學英的父親陳友亮,都抵擋不過大明的天軍,被大明驅趕著一路北逃。”
“陳學英只不過,帶著一群殘兵敗將,就妄圖顛覆大明的統治,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朱瀚是真的不喜歡這個徐世恆,所以在知道了想要知道的消息之後,也就不再跟他多廢話了。
“行了,少拍兩句馬屁。有那功夫不如再仔細想想,看看能不能想到什麼對朝廷有用的消息。”
大同府衙地牢之中,正有一個遍體鱗傷,幾乎看不到原本模樣的人,虛弱的躺在那里。
此人年紀不小了,頭發跟胡子全都花白一片。
卻遭受到如此殘忍的酷刑,就連周圍的許多囚犯,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不過也有一些知道內幕的人,對此人是嗤之以鼻。
嘩啦啦!
鐵鏈的聲音響起,牢房的大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數十名錦衣衛,簇擁著一個年輕男子走進了地牢之中。
單看此人的穿著打扮,就知道此人絕對非富即貴。
如果換做平時的話,說不定早就已經有人沖到牢房前,開始拼了命的喊冤了。
不過現在嘛,在大同府發生旱災之後,就連那些官員都不一定能夠吃飽,更不要說這些本來就不怎麼招人待見的囚犯了。
以往的話,每天還能吃到一點餿掉的糧食。
現在卻是基本上兩三天才能吃到一次。
不管多麼凶狠,壯漢的囚犯,現在這個時候都已經瘦的皮包骨頭了。
除了一些剛剛關進來的之外,大部分囚犯甚至連抬一下頭都困難,更不要說喊冤這麼費運氣的事情了。
朱瀚徑直來到了那個,被打的遍體鱗傷的老人面前。
“竟然還真是孔家的人,你們孔家不自詡為聖賢之後嗎?要為天下蒼生立言立德。”
“可現在你們孔家人,卻跟著反賊一起造反。你知不知道,不管你這次造反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會有多少無辜的百姓被你們牽連進去。”
原本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咽氣兒的老頭兒。
在听到朱瀚的聲音之後,血猛的睜開的眼楮。
緊接著他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雙目如雪的瞪著朱瀚。
這個時候的孔老頭兒,哪里還有剛才那副仿佛要死了的模樣。
如果不是渾身上下那鮮血淋灕的傷口,根本就不像是身受重傷,隨時都有可能咽氣的人。
“朱瀚!”孔老頭咬著牙吐出這兩個字。
臉上滿是猙獰,就仿佛要把朱瀚活活咬碎了一般。
“你這個惡賊,我孔家之所以有今天這般模樣,全都是拜你這個惡賊所賜。”
“你不要得意,別以為一時得逞就能夠賭上天下悠悠眾口。”
“千百年之後,我儒家正統必然會再次興盛,而你這個殘忍四殺的逆賊。”
“也必定會遭到這天下萬千百姓的唾棄。”
看到他這副正氣凜然的模樣,朱瀚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騙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也騙過去。
孔家這些後裔,顯然就是這種類型的。
讀的書讀多了,還真把自己當成是聖人了。
孔家天天自詡為儒家魁首,以耕讀傳家自居。
可是只要詳細了解一下就知道,真正的耕讀傳家,是不可能積累幾千幾萬畝地,積累一下那些龐大的宅院的。
就算是真的有那麼多地,單憑孔家自己也是絕對耕作不過來的。
這麼多地都不能慌著,那就需要去雇佣長工來替他們工作。
而孔家所開出來的租佣,非但不比周圍的那些地主低,反而還高上不少。
這可是給衍聖公的家族種地,能選上他們已經是他們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竟然還想要高昂的租佣?
跟孔聖人後裔談錢?
這分明就是在侮辱當代的衍聖公,侮辱當代的衍聖公就是侮辱孔聖人。
區區種田的泥腿子,敢侮辱讀書人不想活了嗎?
朱瀚可不是那些傳統迂腐的讀書人,連當代的衍聖公都被他輕易打倒了,更不要說一個普通的孔家人。
在知道他為白蓮教出謀獻策,想要趁著大同旱災的機會,造反作亂。
朱瀚就沒打算讓這個家伙活著走出大同。
見這家伙死到臨頭了,竟然還敢大放厥詞,朱瀚笑盈盈的眯起了眼楮。
“千百年之後的事情本王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情本王知道的很清楚。”
“你們孔家意圖聯合白蓮教的反賊,起兵造反。”
“孔老頭兒有些事情應該不用我提醒你吧?造反是什麼罪,古往今來莫不是如此。”
“所以,你就提前先走一步吧,很快我就會奏明皇上,把孔家剩下的人全都給你送過來,讓你們在九泉之下全聚。”
听朱瀚這麼一說,孔老頭兒頓時就慌了,大驚失色的怒吼道︰“混蛋,你想要干什麼?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跟別人沒有關系,你要殺就殺我一個人?!”
朱瀚厲聲呵斥︰“住口!”
“我《大明律》中寫的明明白白。謀反以及大逆不道,共謀者不分從首,凌遲!”
“祖父,父子,孫,兄弟以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戶籍同異,年十六以上皆斬!。”
殺氣騰騰的斬字出口,原本還怒火滔天的孔老頭兒,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不,不……這事只是我一人所為,跟其他人沒有關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