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南。
武當山位于襄陽府西北,但鋒銳幾人此時卻是策馬往南而去。
至于為什麼往南?
武當山暫時不去了,鋒銳幾人要隨千面修羅先去趟修羅宮萬花谷。
去修羅宮萬花谷做什麼?
看望小女賊的爹娘!
小女賊的爹娘?
沒錯,武當純陽三俠之一的張澤和修羅宮絕情劍東方雪。
只是活人自是看不到了,但千面修羅告訴小女賊,他爹娘的墳冢就立在萬花谷。
或許是因為昨日胡漢之事,千面修羅似乎敞開了心扉。
東方雪,本是萬花谷谷主荷語仙自幼培養的弟子,雖是天資聰慧,奈何卻是于萬花谷內的傳承格格不入,難以領悟萬花真經。
東方雪雖是名雪,性格卻如朝陽一般燦爛,為人熱情爽朗,總是相助他人,像是夏日盛放的凌霄花。
好吧,難怪能結交老白、梅姨和顧長青、蕭阡陌這般朋友。
馬背上,千面修羅看著小女賊喃喃說道“我且還是紅袖閣花魁時,便結識了阿雪。。。”
那一年,江南七府五州于金陵城秦淮河上公選花魁,熱鬧之盛況不亞于江湖推選武林盟主。
紅袖閣乃是甦州府首屈一指的青樓,自是不會錯過這般盛會。
當時紅袖閣推舉的並非林婉兒,而是一位名叫長孫菲菲的女子,奈何事到臨頭,長孫菲菲竟染上了麻疹,如此只能叫林婉兒星夜兼程的趕往金陵城。
于茅山附近,林婉兒一行遇到了山賊,護衛死傷殆盡,正當山賊要擄走林婉兒時,路過的東方雪伸出援手。
東方雪並未嫌棄林婉兒青樓女子的身份,一路相伴,將林婉兒護送到金陵城。
千面修羅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縱身到了小女賊身後,輕輕攏起小女賊的秀發,仔細的將手帕于小女賊秀發上扎了個蝴蝶結。
“當年阿雪就是這般為我攏起散落的發絲,而這方手帕便是當年阿雪。。。”
小女賊怯怯的摸了摸秀發上的蝴蝶結,像是在感受著阿娘的氣息。
千面修羅跳回馬背,仰天飲了一口酒,似乎為掩藏起眸子中的水霧。
千面修羅接著說道“我能入萬花谷,也是因為阿雪。。。”
兒女情長仿若曇花,逃不過相忘江湖之間。
可有些人即便江湖枯竭也忘不了!
正是因為遇到了熱情爽朗的東方雪,林婉兒生出擺脫青樓女子的命運。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林婉兒結識了文采斐然的落魄書生南宮商,過往優柔寡斷的林婉兒毅然決然的脫離了青樓,只是誰也未曾想到,南宮商高中狀元,竟然被常安公主相中。
被薄情郎拋棄的林婉兒心灰意冷,本欲選擇跳崖輕生,卻是再次被東方雪所救。
對,救下林婉兒的並非萬花谷谷主荷語仙,而是東方雪。
東方雪將林婉兒帶回了萬花谷,如此才造就出江湖奇女子酒劍仙千面修羅!
萬花谷。
赤壁山中的一處奇妙之地,谷中四季如春,萬花齊放。
除了盛放的萬花,谷內還有一處玄妙之處,最深處的千丈摩崖,據說那千丈摩崖上篆刻著的便是修羅宮鎮派絕學萬花真經,只是鮮少有人能夠從中有所領悟。
好吧,鋒銳一行此時沒有空參悟那萬花真經。
正對千丈摩崖的一處山坡種滿了凌霄花,火紅的凌霄花中有著一處芳草萋萋的墳冢。
墳冢前的碑墓上篆刻著張澤、東方雪之墓。
鋒銳和小女賊恭敬的跪于冢前,拜了再拜。
千面修羅輕輕撫摸著墓碑,喃喃說道“阿雪,你女兒來看你了。。。”
夕陽西下,晚霞染紅了萬花谷。
像是被晚霞所染,小女賊的眼眶也是紅彤彤。
鋒棋和龍默默靜靜的陪著小女賊,鋒銳則是勤快的于墳冢除草添土。
千面修羅秉退了送來吃食的修羅宮弟子,望著千丈摩崖喃喃說道“當年我剛入萬花谷,阿雪便是于此整日整夜陪我飲酒,勸我寬心,可我。。。”
听千面修羅講述了東方雪的點點滴滴之後,鋒銳終是問道“林姐姐,小女賊的阿爹阿娘究竟是怎麼死的?”
千面修羅冰冷的臉龐像是融化了,滿是自責和哀傷。
“因為。。。因為我!因我的執著,因我于情恨的執著!”
進入萬花谷後,林婉兒于千丈摩崖下整日借酒消愁,卻不想于酒醉中反倒領悟了千丈摩崖上的萬花真經,成為了萬花谷祖訓中的有緣人。
有了武功,林婉兒的心境也變了,不再自怨自艾,而是心中充滿了恨,對男人的恨,對男女之情的恨,並以恨入武,在劍道造詣上一日千里,沉迷其中,性情也漸漸變的冰冷,于東方雪也慢慢疏遠了。
在此期間,耐不住性子的東方雪出谷游歷時卻遇到了武當山純陽三俠之一的張澤。
一個像朝陽一般的男人,一個向往朝陽如凌霄花一般的女人。
小女賊安慰道“林姐。。。婉姨,這豈是能怪你!”
小女賊看著阿爹阿娘的墳冢喃喃道“想來阿爹阿娘的相識就是宿命!想來阿爹阿娘定是也不後悔這般宿命,定是不會悔他們的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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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賊又羞澀的看向鋒銳,低低說道“就像我永遠也不後悔于小淫賊的相識!”
鋒銳卻是很不害羞的于小女賊道“嘿嘿嘿,我和你已是相互拜過阿爹阿娘,你便是想後悔也已經晚啦!”
鋒銳的嬉笑一時打破了沉重哀傷的氣氛。
千面修羅折起一根凌霄花藤敲打著鋒銳的小腦瓜道“鋒銳,如是你敢欺負小燕兒,即便有四聖地護著你,本宮主拼了性命定是也要你好看!”
鋒銳可憐兮兮的揉了揉小腦瓜,說道“小子我哪敢欺負她呀,都是她欺負小子才是!”
一番玩笑後,千面修羅繼續講起張澤、東方雪的死因。
千面修羅雖然于男人恨之入骨,但終是于東方雪恨不起來,于東方雪喜歡的張澤恨不起來。
可是江湖終歸是個是非之地,就如前夕聶尊和千面修羅一決生死,東方雪和張澤二人間的愛情也隔著江湖道義。
萬花谷終歸成了專殺負心漢的修羅宮,終成了江湖邪派之一。
武當卻是匡扶正義的名門正派。
東方雪成了江湖妖女。
張澤則是純陽三俠之一。
為了各自門派的顏面,修羅宮禁止東方雪于張澤往來,武當同樣也禁止張澤于東方雪往來。
可真心相愛的兩人豈是能說斷就斷了。
最終東方雪和張澤還是不顧眾人的反對走到了一起,並且東方雪懷有了身孕。
東方雪懷有身孕這事被傳的沸沸揚揚!
鋒銳好奇的問道“沸沸揚揚?為什麼這事傳的沸沸揚揚?”
張澤和東方雪雖然于江湖也有些名氣,但終還不是鐵冠真人那般萬人矚目的絕世高手,不就是相愛的兩人有了愛情結晶,為什麼會傳的沸沸揚揚?
千面修羅說道“張澤終歸是鐵冠大真人坐下親傳弟子,而阿雪也是修羅宮重要之人,江湖之上或許是有人想挑起武當和修羅宮間的沖突!這事也瞞不住。。。”
鋒銳又問道“瞞不住?為什麼?”
千面修羅嘆息一聲,答道“修煉純陽無極功需是童男純陽之身,張澤破了童男純陽之身,功力飛降,無法在施展純陽無極劍,如此江湖中人自是明白其中原因!”
好吧,鋒銳嘴快撇上天了。
少林寺的洗髓易筋經都不要童男純陽身,武當的純陽無極功竟然需要,那他鋒少俠豈不是也要保持童男純陽之身!
呸!他鋒少俠可是要左擁右抱娶兩房媳婦的!
鋒銳再次問道“即便小女賊阿爹破了純陽身,但小女賊阿娘懷孕又怎麼被傳的沸沸揚揚?破身也不一定就生孩子吧!”
千面修羅臉上多了三分殺意,冷冷說道“事後據我調查,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故意泄露出阿雪懷有身孕之事!”
小女賊急忙問道“是誰?”
千面修羅搖了搖頭,答道“我也不知,但定是張澤和阿雪十分親近之人!”
張澤和東方雪十分親近的人?
鐵冠真人?
應該不是!
老白、梅姨?
應該不是!
顧長青、蕭阡陌?
他二人是張澤和東方雪已是被追殺時才結識的,應該也不是!
和張澤、東方雪十分親近的人,還有誰呢?
鋒銳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人名,或許就是他!
千面修羅接著說道“阿雪有孕後,我遣修羅宮弟子明面追殺他們,暗中卻是想保護他們,因為峨眉等一些正派也在追殺阿雪。直到鐵冠大真人得知此事後出面,阿雪和張澤才于武當山下安頓下來!至于阿雪和張澤為何自刎?”
千面修羅臉上又添了幾分自責,說道“阿雪和張澤于武當山安頓下來後,我的殘花寶典正處于突破之中,一時閉關,少了于他們的關注。。。待我出關後才知道張澤于我閉關後不久失魂落魄的到了萬花谷,自刎于谷外。。。半個月後阿雪也尋來了,得知張澤以死也。。。”
千面修羅轉頭看向墳冢,笑中有淚道“她去的是那麼堅決,連于我說一句話也沒有,或許是在埋怨于我。。。”
小女賊揪心的問道“阿爹為何自戮呀?”
千面修羅答道“因為有人告訴他,阿雪和小燕兒你已是被我斬殺。”
小女賊有些糊涂,疑惑道“阿娘和我被婉姨你殺了?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是誰告訴阿爹我和阿娘以死?”
千面修羅恨恨吐出兩個字“石娘!”
鋒銳問道“石娘?她如今在哪里?”
千面修羅答道“死了!”
鋒銳疑惑的看了千面修羅一眼。
千面修羅說道“並非我所殺,我出關之後得知阿雪之事,石娘已是逃出修羅宮,待我于江南再次尋到她時,她已經被人殺了。”
鋒銳撇了撇嘴,說道“難道是被人滅口了?”
鋒銳看著墳冢。
這或許就是愛到深處,生死相隨!
只是他鋒少俠的老丈人、丈母娘看似自刎而死,但背後怕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