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唐影一邊給趙安平換上萬象堂特制的金瘡藥,一邊問道︰“最近鬼影步練習得怎麼樣了?”
趙安平忍著疼痛,說道︰“每天按照您的吩咐練習,無理峰每天早晨都會以不同的路線爬上封頂,只是有些吃力。”
唐影笑了,不吃力才怪,他自認天賦很高,都沒有這麼練過。之所以讓趙安平這麼拼命練習,完全是因為他自己的私心,他希望趙安平快些成長。從這次進京送消息遇刺來看,他自己也不知道死亡與明天的太陽哪個先來。
唐影︰“不要急于求成,就這麼按部就班的練習,久而久之你或許不用為師提醒,自己就能體會鬼影步中的奧秘。我教你的那些口訣以及呼吸之法,平時一定要帶著練,不能荒廢了。”
趙安平點頭說道︰“知道了,放心吧師父。”
唐影嘆了一口氣,說道︰“雖然我們師徒接觸不多,但是為師知道你是個有正義感的孩子,記住為師的話,物至剛易折,有時候妥協或許才是大道。”
趙安平越听越感覺不對勁,疑惑道︰“師父,怎麼感覺你在交代後事啊?”
唐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本來還有些沉重的心情因為趙安平的一句玩笑話立刻放松下來。
趙安平見師父不說話,追問道︰“師父,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唐影覺得也沒有什麼隱瞞的,便說道︰“明天一早我便準備離開京畿道,回顧蒙道了。我不在的日子里,鬼影步一定要勤加練習,不能有片刻的懈怠!”
趙安平十分驚訝,之前也沒听說師父要走,面對這個毫無征兆的消息,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唐影見狀,笑道︰“你一向比較穩重,這個我知道,只是事情一旦涉及那位林姑娘,你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得,這個習慣以後必須得改!”
面對諄諄教誨的師父,趙安平也不想隱瞞,面容微微有些發紅,說道︰“師父,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忍不住。”
唐影哈哈大笑,趙安平不明所以,呆呆的看著師父,問道︰“師父,您笑什麼?”
唐影這才停下,繼續叮囑道︰“你現在和萬象堂的關系不清不楚,又是我的徒弟,而我作為迷蹤門的門主,實則江湖人士都明白我是萬象堂的人。因此,從此以後,不管你是不是江湖人,江湖人都會認為你是江湖人。江湖凶險,切記不要意氣用事。遇事記住,退一步海闊天空,不要去爭那些所謂的頭餃,意義不大,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就明白了。”
趙安平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不管听沒听懂,點頭總歸沒錯,不能辜負了師父臨走之前的一片好意。
最後,趙安平還是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師父,為什麼走的那麼匆忙?”
唐影剛剛放松下來的心情明顯又沉重起來,低聲說道︰“迷蹤門出事了,一個門里的外門弟子冒死送來的消息。”
趙安平雖然沒有去過迷蹤門,但是自己好歹也算師父的關門大弟子,皺眉道︰“那門里的師兄弟怎麼樣了?”
唐影听到師兄弟幾個字,一巴掌拍在了案幾上,怒道︰“就是因為有一個等級頗高的外門弟子叛變,導致我迷蹤門上上下下死傷過半,這些年辛辛苦苦建立的消息網損失殆盡。這還是兩天前的消息,等我過兩天到了顧蒙道,不知道迷蹤門還能剩些什麼!”
趙安平︰“師父,我明天和你一起去顧蒙道吧,多個人多個幫手。”
唐影很感動,但是他不能讓趙安平去,一是因為他武功基礎很差,支撐拳腳的真氣修煉也十分匱乏,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二是因為此去凶險,他自己是否能活著到顧蒙道都是個未知數,委實不想自己很看重的關門大弟子再出個什麼意外。
唐影在接到這個消息之時已經和小刀商量好了,這次自己回去一旦出了什麼事,那調教趙安平鬼影步的任務就交給他了,這麼安排也不枉師徒一場。
此時,小刀走了進來,見趙安平正在換藥,便說道︰“師兄,等你忙完我再和你說吧。”
唐影回頭見是師弟小刀,便說道︰“沒關系,就在這說吧,迷蹤門的事情我沒有瞞他。”
小刀略加思索便說道︰“剛剛堂主已經下令衛組派人護你回顧蒙道,只是我現在還擔心迷蹤門里那些小子,死的死,傷的傷,你回去也孤木難支啊!”
唐影無奈的笑了笑︰“師弟,其實你我都明白,這一遭我是肯定要走的,至于結果什麼樣,盡人事看天命吧!”
“你覺得我是認命的人嗎?”
就在唐影和小刀都有些沮喪之時,羅天飛出現在了門口。他看了一眼趙安平包扎的傷口後,也不避諱他,直接對著唐影說道︰“老哥,你我共事那麼多年,你覺得我會讓你白白送死嗎?”
唐影笑笑不說話,小刀插嘴道︰“我就知道堂主還有後手。”
羅天飛拍拍小刀的肩膀,轉頭對著門口叫了一聲︰“進來吧!”
趙安平、唐影、小刀三人同時轉頭看向門口,進來之人著實讓幾人有些詫異,正是前一陣子被發現的叛變之人,吳玉。
吳玉因為老母親被青龍幫扣押,脅迫之下選擇性出賣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給青龍幫,雖然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在大家看來,叛徒就是叛徒。
羅天飛笑著看著眼前都快驚掉下巴的三人,說道︰“有什麼好驚訝的,吳玉你們不認識?”
小刀沒好氣的說道︰“一個叛變的人,有什麼好說的。”
羅天飛抬起腳就揣向小刀,卻被人家躲了過去,尷尬的說道︰“就你話多。”
這時,站在門口的吳玉開口了︰“刀爺,唐門主,趙兄弟,我知道你們看不上我。雖然出賣大家是因為我娘被脅迫,但我知道這不能作為讓大家原諒我的理由。只是我想做些事情彌補我給堂里帶來的損失,況且唐門主救了我娘一命,我一定拼死報答。”
見眾人沒說話,他繼續說道︰“這次我會帶著部分鴿組的人陪著唐門主一起去顧蒙道,在刺探情報方面,請相信我的能力,我一定在顧蒙重新織一張消息網,準確的說是諜報網,刺探北疆和北蒙的諜報。”
唐影听他這麼說,頓時抓住了某些關鍵的東西︰“你是說除了顧蒙道,還得刺探北蒙的諜報?”
吳玉認真的點點頭說道︰“沒錯,大家都知道大寧和蒙國的關系日漸緊張,這幾年時而發生小規模兵事,或許大規模戰爭就在明天、後天,誰也說不準。”
羅天飛接過話茬說道︰“吳玉說的沒錯,這也是宮里的意思。”
趙安平靜靜地听著幾位大佬的描述,如果不是結識這些人,他估計自己很難听到這麼不可思議的消息,但是從他們的口中說出來,听上去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小刀︰“吳玉,以前之所以把你當兄弟,是因為我覺你這個人真誠、不虛偽,可以交心。但是為青龍幫提供便利,我真的不能容忍,你知道我是個直腸子的人,有一說一。以後但凡你再對不起萬象堂或者我師兄,我小刀就算窮盡一生,追到天涯海角也會找你算清這筆賬。”
羅天飛打圓場說道︰“小刀,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清楚,大孝子一個,這次要不是他娘的事,打死我也不會相信他吳玉背叛我們。”
唐影也說道︰“雖然我和吳組長的接觸不多,但是這些天從堂里的兄弟嘴中了解到吳玉的為人,我還是頗為賞識的,只是希望你別再辜負兄弟們對你的信任。”
吳玉眼含淚水,想說些什麼,又不知怎麼開口。他知道,既然大家能當著他的面說出這些心里話,肯定對他的所作所為已經放下了些許。有時候,忠孝不能兩全,著實讓人有些無助。
這時候,趙安平不合時宜地說道︰“各位,那什麼,我可以說句話嗎?”看著氛圍那麼沉重,趙安平試圖打破這樣的局面。
吳玉以為又是要對他有什麼囑咐的話,便說道︰“小兄弟要說什麼盡管說。”
趙安平一臉人畜無害的表情,笑道︰“什麼時候開飯啊?”
眾人無語,也正是因為趙安平的這句話,大家也都放下芥蒂,笑出了聲。
飯桌上,羅天飛主位,小刀、唐影分坐兩邊,趙安平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他的輩分不高,這樣做無可厚非。吳玉只拿了一個饅頭便去準備明天的東西,還得拿出一個行蹤不會被發現的計劃,時間著實有些緊。
小刀心直口快,飯還沒吃就說道︰“堂主,你就不怕吳玉再次叛變?”
羅天飛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豆腐,邊吃邊說︰“我信他。”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充分表達了他對吳玉的信任。其實,在他這里,他做這個決定之前考慮了很多,也權衡了方方面面。因為他知道,自己坐在這個位置上,往小了說,需要為整個萬象堂負責,往大了說,他需要對皇帝陛下負責,需要對天下百姓及整個大寧負責,因為他知道自己在為整個大寧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