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打鳴,天未亮,趙安平緩緩起身,伸個懶腰解萬乏。
趙安平走到馮西房前,直接推門而入,對他倆而言,敲門這個環節顯得太多余。
“老馮,起床了。”趙安平叫道。
馮西沒有回應。
趙安平提高嗓門,繼續喊道︰“老馮,快醒醒,練功了!”
馮西還是沒有反應。
趙安平︰“你再不起,我動手了。”
馮西噌的跳下床,頭也不回跑去洗漱。趙安平一笑置之,似乎習慣了馮西這種狀態,能多睡一會是一會。
馮西是第一個爬到無理峰頂的,趙安平還在半道艱難行走,只因為二師父讓他這樣做的,不走尋常路,他每隔幾天便會嘗試新的上山路線,風雨無阻。
本來趙安平每天都是自己一個人摸黑上無理峰頂,然後打太極,修習真氣。經過一段時間以後,趙安平發現馮西沒有他在身邊,越來越懶,幾乎不怎麼練功,兩人的差距也越來越大。
現在趙安平已經氣入體後期,真氣馬上就要提升境界進入氣內循,但是馮西自從走著走著進入氣入體境界後,就沒有再前進過一步。因此,他現在每天起床就叫醒馮西一起去,馮西倒也樂意,雖然是起床困難戶,但是從沒有抱怨過,更是從第一次開始,就沒有拒絕過,似乎一直在等趙安平這樣的安排。有了趙安平的陪伴,馮西也不覺得練功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
趙安平好不容易爬到無理峰頂,氣喘吁吁的扶著岩石石壁,說道︰“老馮,要不然你下次和我一起,換個路線試試。”
馮西壞笑道︰“小安安,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自己一個人害怕了,哈哈。”
趙安平笑了笑沒理他,他還真沒怕過,也不知道為什麼,每天早起練武他都很興奮,有種抑制不住的激動,似乎他只要練了就會進步一般。
“老馮,我跟你講,只要你每天和我一樣堅持練,肯定不會是差的結果。我知道你有個將軍夢,可是沒有武力的支撐,你最多就是個紙上談兵的將軍。”趙安平說道。
馮西難得認真,點頭說道︰“兄弟,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放心吧,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強,至少在戰場上別拖你後腿。”
趙安平笑了︰“來,太極拳起手式。”
這拳一打就是一個時辰,趙安平每次打太極都有不一樣的體驗,他自己也嘗試將先生教的真氣口訣帶到太極上來,即使先生說不能亂來。一次次的氣沉丹田,一次次的運氣于拳腳,趙安平能體會到那種柔中帶鋼的感覺,只是太模糊,一時抓不住。
馮西看著趙安平一次又一次的嘗試,自己也試了幾次,最終還是選擇放棄,癱坐在岩石上。
“小安安,到時間了,趕緊下山去先生那里,不然先生又得說你有了新師父忘了老師父。”馮西提醒道。
趙安平︰“老規矩,誰後到,誰給另外一個捏腿捶背。”
趙安平話音剛落,馮西已經竄出去好幾丈遠。
“平時叫你做事也沒見你這麼靈活。”趙安平邊跑邊叫。
城西李光書的小院內,趙安平和馮西倆人氣喘吁吁的趴在石桌上,李光書看著眼前兩個愛徒,笑道︰“是什麼賭注能讓馮西不惜流汗也得拼上一拼啊?”
馮西委屈巴巴的說道︰“先生,啥叫不惜流汗也得拼上一拼啊?我在你們眼中就那麼懶啊?”
趙安平︰“就這都是在夸你。”
李光書︰“趙安平說的沒錯。”
馮西越想越氣,正準備還嘴,門口突然想起一個甜美的聲音︰“我覺著老馮就挺好!”
林菲菲來了,她最近經常出現在這個小院內,一到就這里掃一掃,那里擦一擦,順帶還會做幾個人的午飯。李光書只要看見她,就滿心歡喜。
馮西趕緊上前拉著林菲菲的胳膊,說道︰“菲菲,你來評評理,這倆人總是變著法子欺負我。”
林菲菲笑而不語,她知道幾人經常開玩笑。
院子內趙安平和馮西太極拳對戰,李先生就躺在藤椅上觀戰,時不時提點兩句,林菲菲則在屋內忙的不亦樂乎。
李光書收回視線,環視小院四周,這倆天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左顧右盼就是沒想起來。趙安平和馮西也注意到這點,只因兩人心中有鬼,不敢看李光書。
馮西心里也是虛得慌,這先生可是一個不高興就拿小安安練練拳腳,要是自己和先生實戰,估計至少得掉層皮。他心中越沒底,眼楮就越是控制不住得往原先放置油布大傘的地方瞟去。這一瞟,正好被李光書捕捉到,確實少了樣東西。
看起來窮酸的小院,住著生活拮據的老頭,老頭有學費賺,可是都送給了院子前面的大朗燒餅鋪子,燒餅和辣豆腐湯才是他的最愛,任何其他物件非必要是不會多花一份錢的。
李光書︰“馮西,我的油布大傘呢?”
馮西︰“啊,先生,你說什麼,我沒听清。”答著話的馮西小眼珠直打轉,腦袋中思索著應對之策,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辦法了。
李光書又問了一遍︰“油布大傘!”
馮西立馬轉向趙安平,指著他說道︰“先生,他拿的。”
話音剛落地,馮西已經跑出了好遠,深怕小安安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趙安平見躲不過去,便說道︰“哦,那傘在我家,先生,我明天帶給你。”
李光書也沒多想,這才緩緩點頭,對他而言,這個油布大傘算是他家里值錢的大物件了。
“砰砰砰”,一陣敲門聲傳來,趙安平以為是唐影來叫他去城外小樹林訓練,便上前開門。門開了,映入眼前的是個方臉中年人,滿臉笑意,深邃的眼眸中有股肅穆之意壓制不住蹦射而出。
方臉中年人面帶微笑,嗓音雄厚︰“請問這里有個叫趙安平的年輕人嗎?”
趙安平一臉滿然,狐疑道︰“我就是,請問您找我干什麼?”
馮西以為是青龍幫的人又來找事,抄起武器架上的長槍便沖了過去。
李光書看見此人獨特的臉型,瞬間想起了某個名字,也起身往門口走去。
方臉中年人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仔細打量一番後,頗為滿意的點頭說道︰“趙公子不要誤會,你還記得這把油布大傘嗎?”
趙安平一臉不可置信,這傘是先生家的,那天下雨他記得明明送給了兩個姑娘,這怎麼來了個大老爺們還傘。
趙安平疑惑道︰“這傘怎麼在你這?”
馮西也插嘴說道︰“這傘不是給了那倆姑娘嗎?怎麼在你這啊?”
方臉中年人身後的護衛上前呵斥一句︰“放肆,怎麼和我家大人說話的!”
馮西見這個架勢,也沒想太多,直接抄起長槍掄向那個無理的護衛。趙安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即將下落的長槍。那個護衛見狀,這才收刀入鞘。
中年人趕緊笑著說道︰“二位誤會了,小女讓我來還你們的油布大傘,順便表達一下謝意。”說著,手下護衛已經送上了一小袋碎銀。
趙安平這才明白過來,但是並沒有伸手去接,笑著說道︰“舉手之勞而已,不用客氣。”
方臉中年人拿過護衛手上的碎銀,往趙安平手中塞去,趙安平一個太極雲手給推了回去。中年人先是一驚,隨後便觀察到了趙安平身後的李光書,心中了然。
護衛實在是看不過去,開口道︰“你們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嗎?”
馮西也嗆了起來,“怎麼,主人沒發話,你亂叫什麼?”
趙安平拉了馮西一下,轉頭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兄弟肯定以為是青龍幫的人,沒別的意思,你們請進。”說這話,便讓開了一個身位。
李光書適時開口說道︰“草民見過溫大人。”
來人正是兵部尚書溫大年,臉型成四方形,因此又被稱作四邊尚書。
溫大年笑著抱拳回禮︰“久違了。”
幾人圍著石桌坐下,沒人吱聲,各懷心思,尷尬得很。
趙安平找了個話題,說道︰“先生,听你倆的話,你們之前就認識啊?”
李光書說道︰“說起來,其實是我認識溫大人,至于溫大人應該是對我不熟悉的。”
溫大年笑著擺擺手說道︰“李先生說笑了,當年的武舉人,如何的風光。現在甘住市井,設私塾,教書育人,實乃大義,溫某是真心欽佩。”
趙安平又說道︰“溫大人,恕小民無禮,我想知道您是怎麼知道我在這的?”
不等溫大年回答,他身後的護衛便說道︰“兵部想查一個人,你覺得是什麼難事嗎?”
“放肆,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溫大年轉頭對著那個護衛怒斥道。
趙安平︰“還請溫大人以後不要派人跟著小民了,我不偷不搶不殺人不放火,無故被人跟蹤會讓小民緊張,一緊張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就不好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但是趙安平說這些話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不想一直活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溫大年的臉色稍顯難看,但是很快便恢復過來。按照以往,李光書早就出聲攔著趙安平了,但是這次卻出奇的安靜,甚至臉上還帶著些許笑意,不知道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溫大年︰“你怎麼知道我派人跟著你的?”
趙安平︰“前天開始,那人早上跟我上無理峰,我練太極、修習真氣,他就在樹叢里趴著,我下山他跟著,我來私塾他也跟著,我回陽春樓他還跟著,最後估計是等我們都睡著了才走的吧?”
溫大年十分詫異,因為關系到女兒,因此他是從軍中找的斥候,這都被發現,他開始對眼前的年輕人有些刮目相看。
剛剛推搡謝銀的雲手,以及趙安平眉宇之間流露出的氣宇軒昂,讓溫大年有了惜才之心。
溫大年︰“年紀輕輕,能有如此膽識,實屬不易,你放心,我會讓他們撤走的,請你理解一個父親的心。”
趙安平面無表情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