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是歡天喜地進門的,瞧著滿屋子的喜慶,笑得那叫一個合不攏嘴,眉眼間滿是悅色,畢竟是女兒成親這麼大的喜事,自然是要高高興興的。
只是,掃了一眼屋內之後,再將目光落在趙婉婉身上時,趙夫人免不得神情一滯。
趙婉婉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人瞧著……著實掃興。
「母親!」趙婉婉行禮。
趙夫人先是一愣,繼而擺擺手,示意屋子里的人都出去。
眾人行禮,快速推出了房間。
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
「婉兒啊!」趙夫人握住了趙婉婉的手,牽著她走到一旁的軟榻上坐定,「娘親知道,有些事情的確是源于一場設計,但你也該明白,咱們女人這一生,總歸是要嫁人的,何況你現在嫁的還是心上人,不管是怎麼回事,都算是得償所願。」
趙婉婉轉頭看她,張了張嘴,好似有話說,卻又是欲言又止。
「婉兒。」趙夫人溫聲規勸,「娘不會害你的,這是好事,你高興點。」
趙婉婉別開頭,無力的苦笑兩聲,「不會害我?呵!」
「你不是一直喜歡沈唯卿嗎?現如今成了你的夫婿,有什麼不好?」這些日子,趙夫人沒少規勸,眼見著都到了新婚之日,趙婉婉還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自然是生氣的。
趙婉婉掙開她的手,「母親只當是我得償所願,卻從未問過我,當日發生了什麼?可見那些事情,母親心里也是知道的吧?」
聞言,趙夫人面色一緊。
「母親知道,父親要拿我當棋子,用我的清白去算計沈大哥。我想問一問母親,在這過程之中,母親可有過猶豫?是否為我爭取過?」趙婉婉目光平靜,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母親。
趙夫人面上浮現清晰的愧疚之色,終是抿唇別開了頭。
「母親什麼都沒為我做,卻要我大度的原諒所有傷害過我的人,這是什麼道理?」趙婉婉冷聲質問,「母親能原諒父親,是因為那是你的枕邊人,是你一輩子的依靠,橫豎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嫁給誰……不都是你的女婿嗎?你從未在意過,我是否受過傷,是否心甘情願。」
趙夫人宛若一口氣堵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吐不出,瞧著眼前的女兒,更是有點面色泛青,「趙婉婉,做人要講良心,你終究是要嫁人的,現如今你爹娘為你謀了這門好親事,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都已經是他的人了,還有什麼可掙扎的?」
語罷,趙夫人蹭的站起身來。
趙婉婉還坐在那里,仰頭瞧著自己忽然翻臉的母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母親說疼我,那我就問一問母親,如果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混賬東西,這是你能隨便反悔的嗎?」趙夫人急了,「再過些時辰,沈家的花轎都要上門了,你現在說反悔,不是把兩家的顏面都踩在地上嗎?何況,這是皇上賜婚,抗旨不尊,你是想拉著整個趙家,為你陪葬嗎?」
若是換做平日里的趙婉婉,挨了訓肯定是要暴跳如雷的回她一頓,可今日的趙婉婉,不知道是不是穿了嫁衣的緣故,顯得分外的平靜,哪怕是質問的話語,亦是用極為溫柔的語氣說的。
「陪葬嗎?」趙婉婉徐徐站起身來,「母親怕死嗎?」
趙夫人︰「……」
這不是廢話嗎?
誰不怕死?
好好活著,盡享榮華富貴的,有什麼不好?
「原來母親也是怕死的。」趙婉婉冷笑兩聲,「我還以為母親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怕呢!」
趙夫人眼中掠過一絲驚懼,瞧著眼前的女兒,與往日里簡直是天差地別,分明是她的婉兒,可又好像不是
婉兒,陌生得讓人害怕。
「婉兒?」趙夫人低聲喚她,「你沒事吧?」
莫不是,撞邪了?
「母親希望我有事?」趙婉婉問。
趙夫人深吸一口氣,「沒事自然是最好的,你莫要鑽牛角尖,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既然已經穿上了喜服,那就好好的嫁過去,等著過段時間,平靜下來了,你會發現……過日子都是那樣。」
「還是那句話,我回來的時候,母親都沒問過我,有沒有受傷?」趙婉婉盯著她。
趙夫人只覺得趙婉婉有些胡攪蠻纏,「你爹辦事,我還是信得過的,再怎麼樣,你也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他還能真的害你不成?」
「所以,我不會受傷。」趙婉婉冷笑。
趙夫人已經將不悅之色寫在了臉上,「行了,該準備著了,再過幾個時辰,沈唯卿就會來迎你過門,到時候你就是正兒八經的沈夫人。」
「爹要謀反。」趙婉婉說。
趙夫人面色驟變,慌忙行至門口,所幸門口是自己的人,要不然……
「你瘋了?」她回到趙婉婉跟前,冷聲呵斥,「這話若是讓人听見,是要誅九族的。」
趙婉婉面無懼色,「如果百里長安輸了,沈唯卿會死,我也會死,娘不是沒想過,對吧?」
哪怕送她去死,做父母的也沒有任何的猶豫和遲疑,這就是口口聲聲說疼她愛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