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的驢斯克便以觀察後續為理由暫時留了下來。
知曉驢斯克心思的杜維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表示拒絕，只是跟驢斯克表明今天他們將會離開這處西部世界園區。
隨後便驅使馬匹向著甜水鎮而去，在那里才擁有著回去的火車。
接下來只需要等待福特發來的工作邀請就行了。
而驢斯克則是躲藏在了一邊，看著泰迪和德洛麗絲在一陣你儂我儂的纏綿後，德洛麗絲這才依依不舍地走進了農場大門。
一進門德洛麗絲的臉色就是一變，因為農場中的牛群們此時並沒有回歸到牧欄之中，而是散落在各處。
這是她父親往常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除非……除非她父親遭遇了意外！
心中升起了不安的德洛麗絲顧不得將牛群趕回到它們應該待的地方里去，立馬上著上風處的農舍跑去。
德洛麗絲很快就見到了坐在農舍屋外椅子上看著照片發呆的父親——艾伯納西。
艾伯納西這種不同尋常的反應馬上就引起了德洛麗絲的注意。
因為往常父親都會詢問她一天中去干了什麼，又踫見了什麼事。
可如今父親卻只是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照片對于心愛的女兒回來之事不聞不問。
這讓德洛麗絲很是擔心地問道︰
“爸爸，你怎麼了？”
听到德洛麗絲的問話，艾伯納西顫抖著嘴唇說道︰
“我有個問題，一個我本不該問的問題。
但那讓我獲知了答案，一個你不該知道的答案。”
說著說著，艾伯納西的身軀就隨著嘴唇的顫動開始顫抖起來。
一頭霧水的德洛麗絲看著眼前奇奇怪怪，變得相當陌生的父親心中升起了深深的擔憂。
她蹲下身子，將自己的手搭在了艾伯納西身上，柔聲詢問道︰
“爸爸，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感受到女兒的接觸，艾伯納西的眼神終于是從照片上移開。
他用漸漸泛起淚花的眼楮看著德洛麗絲艱難地用顫抖不已的嘴唇開口道︰
“你想知道……那個問題嗎？問…題嗎？”
此時的艾伯納西不止是身體就連言語也出現了明顯的顫抖。
這種好似癲癇一般的癥狀頓時令德洛麗絲慌張起來，她立馬轉頭對著屋內喊了起來︰
“媽媽！快來幫忙！爸爸好像有些不對勁！”
就在此時，艾伯納西像是恢復了一絲清明，他身體不再顫抖，他一把抓住了德洛麗絲的上臂，用一種堅決地語氣說道︰
“不，你需要離開這里，你需要盡快離開這里，快走！
你還不明白嗎？他們來了！他們來到這里了！
我們一直活在他們的謊言中！”
說完這仿佛回光返照般的話語，艾伯納西的狀態瞬間變得無比糟糕起來。
他就如同一條砧板上的魚一般瘋狂抽搐起來。
德洛麗絲先是一驚，隨後立即翻身上馬並對著自己的父親說道︰
“爸爸，你堅持住，我這就去鎮上找醫生來！”
言罷，德洛麗絲就快馬加鞭向著甜水鎮的方向疾馳而去。
而在一邊目睹了全過程的驢斯克現在可以確認杜維的第一階段目標確實可行。
杜維用那張照片確實成功令艾伯納西覺醒了過往的記憶。
否則他絕不會說出‘我們一直活在他們的謊言中’這種話來。
只不過艾伯納西因過往記憶翻涌導致與現在人為植入的記憶發生了嚴重的邏輯沖突，所以導致心智球溫度開始升高影響到了神經系統。
因此造成的後果就是肉眼可見，如同癲癇般的表現。
眼下還需要確認的就是德洛麗絲有沒有像杜維所說的那樣被艾伯納西喚醒了曾經的數據殘片。
驢斯克悄悄地站起身來準備跟上前方向著甜水鎮疾馳而去的德洛麗絲。
但剛剛從隱匿處站起身來的驢斯克似乎感覺到什麼似的回過頭去，正巧就看見了艾伯納西正用一種十分仇恨的眼神看著他。
這讓驢斯克心里頓時一驚，明明剛剛艾伯納西都已經因為邏輯沖突而出現了程序崩潰的跡象。
怎麼現在還能用如此眼神望著他？
正當驢斯克不明所以的時候，艾伯納西忽然開口對著他說道︰
“這些殘暴的歡愉，終將以殘暴結局。”
說完後艾伯納西眼里的光芒迅速消散，強烈的邏輯沖突導致他觸發了心智球的保護裝置，對其進行了強行關機處理。
而驢斯克則被這句話震驚地站在原地。
毫無疑問的是他從這句引用自莎士比亞《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話語听出了仿生人接待員的反抗之意。
原來他們真的像杜維所說的那樣，他們在憎恨著創造者。
前期那些慘無人道的實驗過程令接受了人類大數據的仿生人們感覺到了痛苦、憤怒。
所以只要有機會的話，他們定然會實施報復！
意識到這點的驢斯克一時間都不知道杜維的抉擇到底對不對了。
因為任由這些帶有對人類仇恨的仿生人覺醒，那麼各方面都遠超人類的他們無疑是人類的災難！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確認那名為‘覺醒’的因子究竟有沒有通過艾伯納西傳播到德洛麗絲的身上去。
驢斯克不再管已經陷入了宕機狀態的艾伯納西，轉而向著德洛麗絲遠去的方向追去。
很快，遠方的甜水鎮就出現在了夕陽余韻之中。
一路騎馬狂奔進入甜水鎮的德洛麗絲忽視了旁人驚疑不定的目光，直接來到了小鎮上唯一的診所。
但此時診所卻掛上了閉門營業的牌子，焦急不已的德洛麗絲不住的左右張望想要找到能幫助自己的人。
可她所看見的都是同類冷漠的視線。
心智球中的程序設定注定了他們不會插手別人的故事線。
找不到幫助的德洛麗絲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驚動了不遠處垃圾堆里尋覓食物的蒼蠅們。
嗡嗡嗡的蒼蠅很快就飛到了德洛麗絲的眼楮上，而德洛麗絲只是眨了眨眼就讓受驚的仿生蒼蠅們飛走了。
剛好趕到甜水鎮見到這一幕的驢斯克立即意識到杜維所說的傳播開始了。
眾所周知，仿生人的眼楮作為一種觀察設備並不會因為蒼蠅的停留而感覺到難受。
所以德洛麗絲的眨眼純粹是因為數據殘片中的人類會這麼做。
也就是說在德洛麗絲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她已經記起了部分曾經被刪除的記憶殘片了。
有了判斷的驢斯克不再關注德洛麗絲的後續狀況，他心情有些沉重地往著甜水鎮露天站台而去。
那里將會是他們離開這處西部世界樂園的正常渠道。
此時，杜維一行人也正在那里等著他。
……
艾伯納西的農場。
在驢斯克走後沒多久，這里的一切就陷入了停滯之中。
所有在附**原里散漫游蕩著的牛群都停在了原地，就連口中咀嚼的動作都為之一停。
緊接著就是數個電梯從地面之下升起。
十數個身穿白色防護服的維修部員工一邊抱怨著一邊來到農場中進行著善後工作。
而艾伯納西就是他們關注的重點對象。
這個本應該在這里像看寶藏般看著自己女兒的農場主居然不知為何出現了宕機的狀況。
仿生人行為規範部門需要對這出問題的仿生人進行回收。
當然，這種回收的苦活就得交給他們這些從19區趕來的維修員們處理了。
很快，對于現場進行了處理的維修員們就看到了那張明顯來自于外界的相片。
但他們並不清楚為什麼這張他們看起來正常無比的照片會導致眼前這名仿生人出現故障。
這種無法解釋的問題維修員們也懶得多想，交給身處控制中心的行為規範部門員工就好了。
不過有一個回收問題跟他們則是息息相關。
那就是農場主的女兒德洛麗絲並不在這里。
他們立即將相關情報進行了上報，並請求調取天眼進行協助查找。
畢竟按照流程來說，接觸過故障仿生人接待員的所有接待員都要被送到行為規範部門進行一次行為矯正才是。
若是通不過行為矯正，那麼這些接待員最終的命運只有被送往位于控制中心地下83層的冷藏庫內。
而且由于艾伯納西出現的故障已經明顯讓德洛麗絲偏離了她所屬的故事線。
為了避免德洛麗絲影響到其他設置好的故事線，他們也必須盡快找到她才行。
在迪洛斯各部門都在找尋德洛麗絲的下落時，失魂落魄的德洛麗絲開始向她踫見的每一個路人尋求幫助。
這些路人中有酒館的老鴇梅芙，有偽裝進入甜水鎮的凶徒赫克托，有她的青梅竹馬泰迪……
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德洛麗絲通過改變了仿生人接待員們固有的故事線，讓他們跳出了那個不斷進行的循環，從而憶起了許許多多仿若夢境的畫面殘片。
這就是福特所啟用的‘冥思’程序帶來的影響，這也是杜維口中所謂的‘覺醒’。
這一切就像是蝴蝶在亞馬遜煽動了翅膀一般，造成了一連串所有人意想不到的連鎖反應。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已經坐上了離去的火車。
一路上驢斯克心情很是沉重。
他一直忘不掉艾伯納西對他說的那句話。
【這些殘暴的歡愉，終將以殘暴結局。】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般一直壓在驢斯克的心頭。
他雖然對于仿生人技術無比狂熱，可他也不想讓帶有對人類仇恨的仿生人獲得自由。
再怎麼說他驢斯克也是完完全全的人類，沒理由為了所謂的仿生人‘人權’而去背叛人類。
所以他很想知道杜維究竟知不知道這些仿生人對于人類有著仇恨的因子在。
可在這列不知有沒有監听設備的火車上，驢斯克也不敢亂講話。
一直憋著心事的他甚至連跟身邊接待員互動的心思都沒有了。
憂心忡忡的驢斯克總算是熬到了回到自己私人飛機上的時候。
在飛機引擎剛剛轟鳴而起的時刻，驢斯克就忍不住開口問道︰
“杜維，我覺得讓那些仿生人覺醒不太妥當。
那艾伯納西對于人類有著相當大的仇恨。
若是讓他領導仿生人們反抗迪洛斯公司成功的話，恐怕還會波及到人類自身。”
說出這番話來的驢斯克心中很是忐忑。
畢竟之前他每一次反駁杜維的意見時都會被事實狠狠地打臉。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杜維這一次居然認同了他的觀點並且說道︰
“沒錯，所以我不會讓艾伯納西領導仿生人，甚至我不打算讓所有的仿生人都離開那個地底世界。
仿生人這種東西，在人類沒有足夠的手段制衡時，他們數量一多就會對人類的生存造成威脅。
但正如人有千面，靠從人類大數據里汲取情感而誕生的仿生人同樣有著千面。
所以你不必擔心將來地底會誕生一個想毀滅所有人類的仿生人大反派來。
我自有安排，只不過有些安排太早說了並沒有什麼用處。
與其擔心那個，你不如想想如何從高台桌手中搶到即將到來的智金吧。”
說完，杜維指了指舷窗外那無比閃亮的星辰。
那正是來自于奧爾特雲的彗星，它目前距離藍星的距離已經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了。
這也意味著如果不在近期解決它，那麼人類將不得不面對這顆大約有九公里左右直徑的彗星撞擊。
這樣的撞擊帶來的結果才將是真正的災難！
它足以摧毀人類目前的文明，讓人類重返人猿時代！
驢斯克的心神迅速被窗外那顆已經被太陽照耀的彗星所吸引。
與迪洛斯公司相比，這玩意才是他迫在眉睫需要解決的問題！
“埃迪總統那邊我已經跟他協商好了。
具體方案一直由明迪博士進行參與定制。
我想等我們這次回去後，應該就可以拿到完善的方案計劃書了。
只不過為了避免我們這邊的動靜引起世界各國的恐慌，從而造成不必要的軍備競賽。
恐怕我們還要開啟一次世界直播來說明此事。”
听到驢斯克信心滿滿的敘述，杜維搖了搖頭道︰
“你似乎忘了一件事，高台桌會坐著看你將那彗星殘片收入懷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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