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前。
罰叔拉開了地面上那還殘留有余溫的鋼板露出了其後黑漆漆的通道。
在這條只能容納一人直上直下地通道中，竟然意外地讓罰叔感覺到了沙漠中久違的濕氣。
順著一旁的不銹鋼梯下到差不多十米的距離後，罰叔眼前的世界赫然開闊了起來。
借著洞壁上那些沙漠中罕見的熒光苔蘚，他居然在這里見到了一條奔涌不息的地下溪流！
雖然這只是一條五米寬的地下溪流，但那旁邊干涸的河床可以證明這里曾經也是一條壯麗的長河。
只是可能因為地殼變動或是其他原因導致了水流減少。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這條五米寬的溪流之上有著一條小船。
很明顯，順著這條溪流順游而下才有可能到達長老的秘密基地。
對此，罰叔有些遲疑起來。
關于下游有什麼他可是什麼也不知道，貿然乘船進入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作為一個曾經的狙擊手，他自然明白情報的重要性。
而且現在已經接近了跟飛機所約定回來接他們的時間，他可沒有更多的時間在這里耗著。
所以罰叔最終選擇徒手攀上了洞壁的頂端，借著高處的視野遙遙望向了遠處。
在他視野盡頭的地平線上一片銀色建築群的身影印入了眼簾，看那連綿不絕的樣子好像是一座地下城市！
罰叔單手勾住洞壁的頂端，雙腿借力穩定住身形，然後從懷中掏出軍用望遠鏡向那城市里看去。
只見望遠鏡中的城市跟地面上的城市似乎沒什麼不同，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要說唯一奇怪的地方，那就是這里的人似乎都有著固定的行為邏輯。
所有人都詭異的走著直線。
這樣的行為與其說是像人更不如說是像機器人。
罰叔正準備再觀察一陣子時，手表上定好的鬧鐘忽然震動了起來。
這是在提醒他現在已經臨近了飛機接人的時間了。
罰叔只能將身上攜帶的一個便攜式gps信號裝置放在了隱秘的地方後，順著那條直上直下的通道重新回到了沙漠之中。
從濕潤涼爽的地下空間回到干燥炎熱的沙漠中時，罰叔總感覺自己剛剛看見的東西過于虛幻。
處于沙漠地底的現代化城市？行為詭異的‘人’？未曾發現蹤跡的長老一派？
怎麼想底下那座現代化城市都有大問題在。
只是他卻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探索了。
罰叔搖搖頭將這個問題拋之腦後，現如今他們需要趕快撤離這里才是。
罰叔瞥了一眼正在帳篷灰燼中翻檢著什麼的約翰，再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眼下從約翰到達長老帳篷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約翰還好好地站在那里，那就可以排除了約翰感染的風險。
確認了這一點的罰叔也不禁松了一口氣。
帳篷內的慘狀他可是親眼目睹過的，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寧願死在敵人的手里也不願意在病毒的侵襲下窩囊的死去。
就在罰叔回憶起剛才帳篷內的那些尸體的慘狀時，頭頂上傳來了直升機螺旋槳轉動的巨大噪音。
一架噴涂著遠離ai字樣，從大西洋某艘豪華游輪上起飛的直升機已經按照gps的指引來到了這里。
處于高空的直升機並沒有選擇降落在這柔軟的沙地上，它只是放下了繩梯示意兩人自己爬上去。
等進到了直升機機艙，戴上耳機和隔音耳罩後，身著‘遠離ai’制服的駕駛員回頭望了一眼風塵僕僕的兩人，隨後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耳機里面傳了出來。
“嘿，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進行考察很累吧。
說起來我們真的要在這種地方建立沒有ai的度假村嗎？
這里怎麼看也沒有開發價值啊。”
罰叔和約翰都不是喜歡閑聊的個性，一時間竟是無人回答駕駛員的問題。
場面瞬間冷了下來。
感覺到尷尬的駕駛員打了個哈哈也就不再說話，心里倒是嘀咕起這兩個不愛說話的家伙也不像是什麼正經的考察員。
說起來這個公益性質的基金會處處透露著古怪的意味。
要不是給的錢足夠多，事足夠少，他說什麼也不會加入這里。
在駕駛員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駕駛直升機上時，罰叔拿出了手機看了眼還未恢復的信號，于是打起字來和約翰交流。
“你在廢墟中發現了什麼？”
約翰看見罰叔遞過來的手機屏幕上字樣，接過手機的同時將一個小小的如同接口般的小物件拿了出來。
“這個是在長老的骨粉中發現的，我現在並不清楚這是什麼玩意。
我覺得應該是身份信物一類的東西，你認識這玩意嗎？”
罰叔搖搖頭，他同樣不認得這種能夠經受住上千度高溫烘烤的玩意究竟是什麼。
約翰接著在罰叔的手機上繼續打字道︰
“那你在下面有發現什麼嗎？我總感覺這事做得過于容易了。”
罰叔點點頭，同樣有這種感覺。
他們就算去殺一個威爾遜都需要做充足的準備分散他的力量，從而才會擁有一個圍殺的機會。
可長老身邊的防御力就跟紙糊的差不多。
雖說這也有復合病毒太過于霸道的關系，但就人數上來看，擁有高高在上地位長老的安保確實比較拉跨。
就像是長老根本不怕自己會死一樣。
再聯想到自己發現的那座地底城市，罰叔心里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在那條通道之下是一條水路，而在水路的盡頭是一座宏大的城市。
那里極有可能就是杜維所猜測的長老基地。
關于杜維所說取代長老的可能性，我感覺失敗的幾率十分大。
我在那里留下了信標，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回來再行探索。
但現在，我們需要解決你的脫水問題。”
見到手機屏幕上的字，約翰這才想起從昏迷後到現在他僅僅只喝了一杯水。
這個突然升起的意識頓時令他感覺到了極度口渴，以至于人體的自發性保護機制再度被觸動，讓約翰頭一歪再次昏迷了過去。
而當他再次醒來時，他已經躺在了‘遠離ai’基金會所擁有的游輪醫護室內了。
眼楮逐漸有了聚焦的約翰首先看見的就是頭頂明晃晃的燈光。
感到有些刺眼的約翰眨了眨眼楮，用沒在輸液的那只手將自己撐了起來。
作為一個殺手，隨時觀察所處環境是基本素養。
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處在游輪上的事實。
想來也對，可沒有直升機擁有那麼長的續航能從漂亮國直接飛到撒哈拉沙漠上。
這直升機只可能是從位于大西洋的游輪上起飛的。
不過這杜維到底從哪里弄來這麼多錢的，一艘能起降直升機的游輪可價值不菲。
約翰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將一旁放著的裝備穿戴整齊後，推開了門來到了游輪前方。
在這里，穿著休閑的罰叔剛打開了筆記本電腦，看見醒來的約翰，他向著約翰招了招手示意一起來加入視頻會議中。
另一邊，秘密基地中。
在罰叔和約翰剛剛脫離那片擁有信號屏蔽的沙漠區域時。
杜維已經通過衛星遙感圖像見到了那已被焚毀一空的長老帳篷。
可以確認的是約翰和罰叔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只不過因為信號原因短暫地失去了聯系。
但他並沒有收到暗殺長老宏願的成功提示。
這意味著長老沒死？
對于這個結果杜維說不上是太意外。
畢竟他所掌握的長老情報資料實在是太少了，計劃會有疏漏也是正常現象。
所以在杜維原先的設想中就有想過約翰殺了一個假長老的可能性。
只是事情反正不會變得更壞了，不如去試試，成了那麼萬事大吉，不成那麼最多損失一個約翰。
以杜維的角度看來，這次暗殺長老的行動還是成功的。
至少通過這一次後，他能得到更多有關于那個神秘的長老情報。
這個世上沒有無所不知的神，但只要掌握了足夠的信息，那麼就有算無遺策的人。
這點對他，對機器來說都是一樣的。
現在就得等待罰叔那邊的主動聯系了。
那麼趁著這段短暫的時間正好對救世組織未來的目標進行一些微調。
“機器，將所有人都叫過來開個臨時會議吧。”
“好的，父親。”
一旁的羅格在看到父親的字樣時，心里有些訝異于這個人工智能的稱呼。
畢竟在他的印象中人工智能應該是跟女僕一樣的存在，只會機械般地稱呼擁有者為主人。
像機器這般將擁有者稱作父親的人工智能還真的少見。
並且這人工智能似乎也沒有他想得那麼不堪，至少杜維要求它入侵衛星，它還真的做到了。
這種級別的人工智能更像是一個頂級黑客一般。
還是說實際上這個機器的背後是一名黑客在操縱著一切？
羅格對于接下來即將開始的臨時會議充滿了好奇。
很快，會議室偌大的長桌上就稀稀落落地坐了幾個人。
听到杜維說‘既然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羅格心下更是驚訝不已。
他原以為的精英殺手組織原來只有這麼幾個人？就這？
杜維真有實力庇護他不受光明會的追殺嗎？杜維說要改變世界的規則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
隱隱覺得自己做了個錯誤選擇的羅格此時也得硬著頭皮听听看杜維所主持的會議。
“……我想大家應該都听說了，在今天早些時候，漂亮國第二艦隊收到了大陸酒店藏匿有極危險恐怖分子的消息。
所以他們被準許使用四級以上的武器精準打擊大陸酒店。
結果就是紐約大陸酒店被徹底的夷平了。
當然，我們都知道這不過是高台桌的一次實力展示罷了。
根據機器收集到的情報看，高台桌是將大陸酒店這些年參與過的暗殺事件作為匿名舉報線索提交了上去。
接著用在官方安插的勢力對此進行了推動。
高台桌這做法倒是省了我們不少力氣，第二艦隊中被高台桌收買的那些軍官們已經全部被機器標記了。
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殺死他們，確保第二艦隊不在高台桌的掌控之下。”
一如既往的杜維做法。
底下坐著的弗蘭克之流對此已經沒有了異議。
類似的討論他們早就進行過無數次了。
先前心有抵觸的芬奇在給每人留了一封信之後已經選擇過自己的生活了。
先前覺得這樣做不對的里瑟也在見到光明會用脊髓灰質炎病毒殺人一事後徹底明白高台桌的存在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就是毒瘤的道理。
而麥凱爾，他清楚地明白在普林斯頓沒有血手派的那段時間里，所有人的生活是多麼的平靜。
那麼在紐約，想要做到這一點就要從高台桌手中將這座城市一點一點奪回去。
至于弗蘭克，他總感覺自己離想要的生活越來越近了。
只要這個城市里沒有高台桌，那麼他們就能暢快地街頭飆車了吧？
再也不用因為對手是某個高台桌高層公子的關系故意輸一場給別人了。
這樣的人情世故可不是弗蘭克想要的生活，太憋屈了！
那麼就像杜維說得那樣，從改變這個該死的世界開始吧！
越來越感覺打工仔們如臂使指的杜維對此很是滿意。
既然大家都要開始暗殺了，那就讓這灘水變得更渾濁一些吧。
旁听了這臨時會議的羅格只感覺到背後冷汗直流。
身為曾經的fib探員，他清楚的明白杜維所設定的目標實在是太過于夸張了。
暗殺漂亮國現役軍官？還是在短時間內暗殺第二艦隊近乎四分之一的軍官？
杜維是真不怕國家機器對其進行打擊報復嗎？
關鍵是底下這些成員居然沒有人表示反對，反而紛紛默認了杜維的計劃？
他們究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這可不是用什麼幫派仇殺借口就可以解釋的事，這分明就是對整個漂亮國軍方的一種挑釁！
而任何敢挑釁漂亮國軍方的行為都將遭至雷霆打擊！
畢竟這種危險行為若是放任不管的話，那麼整個國家早就會亂套了。
暗殺軍方，這是一個禁區！
想到這里的羅格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等等，難道你不怕軍方的打擊報復嗎？
據我所知，若是有組織敢對漂亮國軍方實施大規模暗殺的話，那麼他們掘地三尺都會將你們找出來的！”
對于羅格的擔憂，杜維輕笑一聲，隨後開口道︰
“打擊報復？那他們也得找得出是誰干的啊。
難道我們殺死了兩任裁決者之後，就受到高台桌的打擊報復了？”
對于杜維的反問，羅格猛地意識到高台桌為什麼會如此氣急敗壞地動用了戰斧巡航導彈了。
杜維從來就沒有真正站在溫斯頓那一邊，他從來都是在為自己而戰！
因為杜維在大陸酒店之中干掉了第二任裁決者！
所以高台桌和溫斯頓之間可能有的和談直接破裂，變成了如今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且杜維要是不說的話，根本沒人知道是杜維暗殺了兩任裁決者！
現在矛頭全都指向了溫斯頓，隱于陰影之中的杜維卻是毫發無傷！
同理，接下來對于軍方那些所屬高台桌的人員進行暗殺，杜維同樣可以將矛盾轉移到別的勢力身上去。
杜維不僅不會有事，還能借此機會用官方勢力打擊紐約中的其他勢力！
真是好一出算計！
羅格滿臉震驚地看著杜維，他原以為自己在兩個幫派之間周旋，進行互相挑撥離間達成目的的手段已經堪稱間諜的極限了。
但在杜維面前一比，他的那番操作就像是過家家一般。
杜維可是抬手間將高台桌都玩轉在手掌之中。
最為關鍵的是他這個雙面間諜還被揭露了真面目，而杜維卻依舊隱藏在幕後無人知曉。
甚至于要不是他得到了邀請，他根本無從得知這些能讓紐約顫抖的情報。
突然羅格意識到了一點，那就是知曉了這麼多隱秘情報的他恐怕會被徹底綁在了杜維的戰車上。
就算他現在出去說自己跟杜維沒有關系，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但凡他敢透露出杜維計劃的一個字，他都會被當成知情者抓起來受到嚴刑拷打。
所以杜維根本不擔心他會出去泄密，畢竟他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羅格苦笑一聲，他這次算是真上了杜維的賊船了。
就在羅格心中念頭急轉的時候，杜維忽然接到了來自于罰叔的通訊請求。
杜維隨手點了接受之後，面色紅潤的罰叔和嘴唇干裂，看起來有些邋遢的約翰留出現在了畫面之上。
在他們的身後則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看起來罰叔他們已經安全到達位于大西洋上的游輪，正在返回的途中了。
“怎麼樣？還順利嗎？”
听到杜維的問話，罰叔臉上的神色真是一言難盡。
他稍稍組織了語言後開口道︰
“單說暗殺長老的事，應該算得上是順利。
同時我也按你的方法進行了病毒殘留檢測，事實證明所有的病毒都被焚毀了沒有逃逸分毫。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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