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聞言渾身顫抖著，艱難地試圖將手舉過頭部，但在舉到肩膀時，病人忽然手上的勁一松，手臂無力地垂下。
隨後整個身體發生了痙攣。
“能感受到痛覺嗎？”
這病人是今早送過來的，一個流浪漢，發現她的地方在一個嗑藥場所里。
“能，我是人為什麼感受不到痛覺？”
“嘿，好個牙尖嘴利的病人，來握緊我的手。
“咦，杜維，你在這干嘛？找病人救治嗎？
“怎麼回事？今天你的情緒咋那麼低落，是因為皮特的事嗎？
我可听說他一直在針對你，他走了對你而言是件好事才對啊。”
杜維長嘆一聲，用眼神示意蔡斯到外面說話。
等蔡斯將病房門合上後，杜維才語氣復雜地說道︰
“我想我知道她是什麼病了。”
蔡斯一挑眉，知道病人的癥狀應該高興才是，可這杜維的表現可不像是開心的樣子。
“恩？”
杜維語氣沉重地補充道︰
“狂犬病，已經發作的狂犬病。”
“什麼？！”
蔡斯突然提高的音量引得附近的人紛紛側目，蔡斯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有些失態。
他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
“這可不能亂說，如果是已經發作的狂犬病，那致死率可以說是百分之百了。
過去的二十年里，這樣的病例可不超過十例。”
說實話杜維也不想的，他來這里是為了救人，不是為了判人死刑的。
但是以現在的醫學條件來說，發作的狂犬病就是不治之癥！
換句話說，不管他們怎麼努力，躺在里面的病人都會在36日內死亡。
“你注意到她身上的那些傷痕了嗎？
以我的經驗來看，那很像是蝙蝠的咬痕。
你也說了，她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有家可歸的人們要是被動物咬了都會去醫院打狂犬疫苗。
而無家可歸之人可意識不到這點，沒有親屬關心的他們可得不到任何醫療救助。
拿她的唾沫去化驗吧，我們很快就能知道結果了。”
听完杜維的話，蔡斯也沉默了。
不管什麼時候，想要坦然地面對病人死亡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該做的還是得做。
蔡斯依言用棉簽去取了病人的口腔唾液，帶回到了實驗室里。
接著緊張地看著卡梅倫的操作，期待著結果出錯。
豪斯听說後也很快來到了這里，他望了一眼正在做操作的卡梅倫，向著杜維問道︰
“你有幾分把握？”
“八九分吧，除了她身上的咬痕以外，她對光源也很敏感，听到水聲時咽肌也會出現痙攣癥狀。
而且剛才查看病例的時候發現她還愛胡言亂語，顯然已經有了幻覺出現。
在考慮到那些流浪漢喜歡居住在陰暗之地，那很可能擁有蝙蝠的存在。
而蝙蝠就是狂犬病的載體之一。”
豪斯點點頭對杜維的推論表示認可。
接著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卡梅倫身邊看向了電腦顯示屏。
只見檢測儀輸出的圖譜波峰很快就得到了匹配。
狂犬病無疑。
看著最終確認的結果，蔡斯也明白杜維為什麼情緒低落的原因了。
對一個實習醫生來說，要學會放棄一個病人所承擔的心理壓力太多了。
不過按理說杜維在戰場上應該見慣了生離死別才對啊。
不管如何，蔡斯還是拍了拍杜維肩膀安慰道︰
“這不是你的錯，但凡有一絲治愈可能，我們肯定會努力救她的。”
豪斯也是嘆了一口氣，隨後開口道︰
“給她單獨隔離吧，拉上窗簾避免外界的燈光、聲音對其刺激。
給其用上束縛帶，防止她暴起傷人。
試試用阿爾法干擾素、阿糖腺 和大劑量的人抗狂犬病免疫球蛋白進行治療吧。
到這一步，我們也只能盡人事听天命了。”
說完後，豪斯搖著頭離開了這里。
已經發作的狂犬病即使他是豪斯也沒有任何辦法。
實驗室里也是一片壓抑的氛圍。
杜維滿面愁容，今天的病人是已發作的狂犬病，那麼他今天的生命就算是白白逝去了。
正當杜維想去急診再看看有沒有機會再收治一個病人的時候，忽然有護士傳來了卡迪院長的通知。
卡迪院長讓所有有空閑的醫生都去會議室一趟。
杜維意識到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發生了，不然可不會突然召集所有有空的醫生前往會議室。
在前往會議室的路上，蔡斯悄悄地靠近了杜維說起了他听到的小道消息。
“我听說醫院收到了一筆數額極大的個人捐贈，卡迪決定讓其擔任董事長。
也不知道這新來的董事長好不好說話。”
听到這個消息的杜維神色微動，他瞬間明白了發生什麼事了。
簡單說就是這醫院被資本主義侵蝕了。
“嘿，資本主義都逐利的，你覺得他會好說話嗎？
薪資、福利、待遇勢必都會削減，甚至于還會進行裁員。
如果卡迪院長真這麼做了，我只能說她有些短見。
這處醫院的最後結局可不會太好。”
蔡斯愣了一下︰
“不至于吧，我听說他是想投資研究癌癥造福人類的。
對院內原有的事務應該不會插手過多吧。”
杜維笑了笑不再說話，隨即推開了會議室的門，選了個最不起眼的角落站著。
作為實習醫生，在會議室里的地位最低，自然是沒有座位的。
有座位的都是各科主任以及診斷科眾人。
從中就可以看出診斷科在這所醫院的重要性。
而坐在主位上的卡迪院長身邊還有一個噸位看起來起碼有300斤的黑胖子跟她並排坐著。
這家伙就像是將自己硬塞進了一套不合身的西服中一樣，以至于他甚至連西裝扣子都扣不上。
這奇怪的穿著讓人怎麼看怎麼別扭。
就像是一個不合潮流的人硬是要靠著裝晉升至潮流群體一樣。
在杜維打量著對方的時候，杜維同樣注意到對方在打量著他。
真是奇怪，在座那麼多人里，這家伙不去看那些他未來的部下，反而找到了站在人堆中的他？
莫非自己與這黑胖子有什麼特殊的過節嗎？
可杜維很確信自己在今天之前可沒見過這個黑胖子。
如果見過，杜維一定會有印象。
畢竟有這種體型的家伙街面上可不常見。
就在杜維暗自思考的時候，卡迪院長掃視一圈會議室，見人來的差不多後，站起身來說道︰
“今天有一件影響了我們醫院今後發展的事發生了。
有投資者給我們醫院注入了1億美金的資金！
在以前可很少有個人捐贈可以對醫院這樣龐大復雜的機構有如此之影響。
當然，這筆巨額捐贈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捐贈者將成為董事長。
我認為這是一個合理的要求，他有權獲知我們如何使用他的1億美金。
下面歡迎我們的新任董事長，愛德華•沃格樂。”
卡迪帶頭鼓起掌來，會議室眾人也很給面子地拍拍手。
愛德華也從那並不合適的座位上站起身來。
不得不說體型龐大之人站起來還真有點氣勢的存在。
會議室里也為之一靜。
接著愛德華講了講他的年少成功投資的經歷，還講了講他的規劃之類的期望。
總之，杜維听得是沉沉欲睡，這種毫無亮點，毫無激情可言的演講說實話用作治療失眠一定很不錯。
就在杜維眼皮沉重地快要打架之際，只听愛德華突然提高了音量著重說道︰
“……所以我們要將我們醫院打造成世界頂尖的醫院，沒有之一！
在這個目標下，我要我們所有人一起努力！
從今以後，一切都會大為不同！
我宣布，所有人的績效獎勵提高百分之五十！
但是與獎勵相對應的就是我的醫院里不允許出現懶散之輩！
如果有，那我會在上報醫療委員會後，將其辭退，讓其終身不能去別的醫院禍害其他人！”
擲地有聲的話語說完，杜維立即就感受到了一股灼熱的視線望向了自己。
杜維的睡意瞬間就被驅散無蹤。
好家伙，這個愛德華是沖自己來的？
杜維眉頭一皺，開始回憶起自己是從哪里得罪了這個醫院的金主爸爸。
思來想去，杜維只能想到兩個人選，弗曼和皮特。
灰溜溜而走的弗曼顯然不具備如此巨大的能量認識能隨意投資一億美金的金主。
那麼只能是那在大陸酒店深耕多年的皮特了。
這麼說來，眼前這叫愛德華的黑胖子跟大陸酒店也有關系？還是……高台桌？
杜維可不會忘記高台桌有十二個席位，血手派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眼前這個手背上沒有紋身的家伙很顯然是其他派別的。
只是不知道這家伙跟皮特的交情到底到了什麼地步，能為皮特做到怎樣程度的報復？
總之，杜維明白，自己的麻煩事又多了一件。
在杜維思考的同時，會議室里已經響起了熱鬧的掌聲。
目前他們還不了解這新董事長的性格，但那績效獎勵提高百分之五十的提升卻是實打實的打在了眾人的心坎上。
看在錢的面子上，至少今天的他們是熱烈擁護這位新董事長的。
至于最後懶撒之輩的說辭，誰也沒在意。
在他們眼里，這愛德華更像是人傻錢多的金主爸爸，而不是人狠錢多的資本大鱷。
在散會之後，卡迪突然叫住了蔡斯和杜維。
然後向他們使了個小心說話的眼色後，才轉頭向愛德華介紹道︰
“這是我們醫院最為年輕的全能系醫生蔡斯，旁邊的這邊是得到諸多醫生好評的實習醫生杜維。
他們倆都是綜合能力挺不錯的醫生，早上那流浪漢的急診就是他們兩人接手的。”
愛德華點了點頭，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他的臉上全無剛才演講時的笑容。
這才是資本家真正的嘴臉。
他的善意，他的笑容，他的和煦全都是裝給大部分人看的。
但是眼下，在這個他處于絕對話語權的辦公室里，他已經沒必要再裝了。
愛德華直接用高高在上的語氣對著杜維和蔡斯二人發出了質疑︰
“我听說那流浪漢連診金都付不起，你們卻在給她使用高昂的醫療藥物？
她現在既然情況穩定了，為什麼還不趕她走？
我們已經對她進行過緊急救治了完成了我們的義務，後續的康復治療可不在急救醫療法案當中。
更何況我了解這些流浪漢，無非是想裝病在醫院里混幾頓免費的午餐罷了。
你們倆現在就給我把她轟出去！”
此話一出，不僅蔡斯的臉色驟變，就連卡迪的臉色也不大好看。
不過愛德華可不管這些，他一邊說著，一邊在電腦上打開了有關那個病人的案例。
隨後更是眉毛倒豎了起來。
“發作的狂犬病？恕我直言，就算我對醫學了解的不多，但這病有再治療的必要嗎？
她已經死定了！你們還給她用什麼阿爾法干擾素、阿糖腺 和大劑量的人抗狂犬病免疫球蛋白？
你們真的是醫生嗎？我都知道的常識你們會不知道？
還是說你們根本不在乎這些藥物都是誰在買單？
你們這樣是不行的，絕對沒法將醫院做大做強。
是誰做的診斷？豪斯？他是誰？把他給我叫過來！”
卡迪看了一眼二人示意先別說話，她勉強露出笑容道︰
“這個時間的豪斯醫生應該在門診。
對于這個病人，我覺得出于人道主義，我們還是應該盡可能地給她搶救一下。
萬一出現了奇跡呢？”
愛德華嗤笑一聲︰
“不會有奇跡的，你們難道不會拿生理鹽水糊弄糊弄她嗎？
一個流浪漢懂什麼阿爾法干擾素和生理鹽水的區別。
就是實習醫生都不一定會懂，杜維，你懂不懂這個？”
見愛德華叫到了自己，杜維呵呵一笑︰
“如果你懷疑我的學歷造假，那你盡可以向紀律委員會舉報。
但請你不要用這種低智的問題來侮辱我。”
被杜維不輕不重地頂了一句，愛德華顯然很不滿意，他看向了卡迪︰
“你們院里的實習生都是這個樣子嗎？一點禮貌都沒有。
他跟我說話前甚至都不願意稱呼我一聲董事長！
還是說他們診斷科就是這種散漫的性子？
那豪斯是診斷科主任是吧？他現在在門診？那好，我倒要去看看他究竟是怎樣的人。
都說怎樣的將軍帶出怎樣的兵，哼哼。”
愛德華從老板椅上站起身來，示威性地看了眼杜維。
他的目的很明確，他就是想要借題發揮。
先利用一個流浪漢病例的情況來狠狠地訓斥一番診斷科的醫生，讓他們的自尊心受挫。
接著再利用杜維沒禮貌的借口去找豪斯的麻煩。
對于豪斯的性格他早就一清二楚了。
現在不過是假裝不知道罷了。
按照皮特之前傳來的信息看，這個時間點的豪斯一定在想辦法逃避門診，躲在哪個角落摸魚呢。
所以他正好以這個為借口先將豪斯給解雇，這樣的話杜維就等于沒有了保護傘。
到時杜維就是任人拿捏的存在，他可以慢慢炮制。
這樣也算是償還了皮特的人情。
可是這一石二鳥的好計策，皮特卻十分可惜的無緣看見他的精彩操作了。
愛德華直接忽略了身旁卡迪不停阻止的言語，大踏步的往門診走去。
本想繼續阻攔的卡迪突然間愛德華步伐停住了。
因為愛德華指著一間透明辦公室里將腳杠在辦公桌上不停玩著溜溜球的家伙問道︰
“那個人是誰？”
被詢問的卡迪見到這豪斯摸魚的樣子只能硬著頭皮，試圖蒙混過關︰
“是我們眾多醫生中的一員。”
但顯然愛德華可不準備這樣放過他︰
“哦？醫生不是都要穿白大褂的嗎？他為何不穿？”
卡迪在盡量不透露豪斯身份的前提下繼續說道︰
“他有點特別。”
愛德華眯了眯眼，他當然知道這人是豪斯了。
他就是想要看看你身旁的卡迪還要試圖糊弄他多久。
“哦？他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卡迪還以為成功使愛德華忘記詢問了名字一事，她輕吐一口濁氣說道︰
“他是我們這最為優秀的人才，所以脾氣有些古怪，但是他卻能為我們解決很多疑難雜癥。
因此這也算是對他的優待吧。”
“哦，所以他就是那個帶出杜維這種沒禮貌家伙的豪斯是吧？
看起來果然不出我所料呢，豪斯也是跟我想象中的一般懶散。
我的醫院可不要這種懶惰的醫生，我要召集董事會解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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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葡萄糖，靜脈推注，馬上！”
經過短暫地搶救，病人的狀況總算是穩定了下來也逐漸恢復了意識。
蔡斯擦了擦頭上的汗無奈地對著杜維笑道︰
“她在痙攣，拿安定來。”
接過杜維遞來的安定，蔡斯一邊推注著安定一邊說道︰
“給她測下血糖。”
杜維拿過血糖檢測儀熟練地在病人手指上按壓了一下︰
“血糖38。”
蔡斯立馬注意到了這一點︰
咦？握不住嗎？那試試將手舉起，超過頭部範圍。”
“看起來又是一個棘手的病例。”
但是蔡斯仍舊沒有得到杜維的回復，感覺到不對勁的他有些疑惑道︰
暫時不知道是什麼病癥，不過腫瘤科的威爾斯醫生想讓我們接手這個病例。
豪斯同意了。”
懷疑是吸毒過量，但是毒檢呈陰性，可仍有妄想癥狀。
此外這病人手腕還有抽搐癥狀。
正過來接收病人的蔡斯一邊交接著病歷資料一邊說道。
見杜維交談意願不高，蔡斯搖了搖頭對病人進行了幾個簡單的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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