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平靜下來的神都,再次沸沸揚揚。
誣陷甘梨的那些人也紛紛出招。
但如上次一樣,這次也很快平風浪靜。
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因為姜望就只說了一句話,“右衛將軍是自知罪行敗露,更試圖襲擊我,我反殺他理所應當,且證據已移交給三司,有問題找三司,找太子殿下。”
若只是這樣,他們不會偃旗息鼓。
但三司給出的答案是證據確鑿。
宰相的確是右衛將軍殺的,且右衛將軍試圖襲擊姜望,也是有目共睹,不論潯陽侯的身份還是大物的地位,敢行此舉,他的死都是罪有應得。
陳符荼亦對此拍板。
這對陳符荼來說也是必然的結果,不管他心里是否有不爽。
拋開與姜望合作的事,某種意義上他才是主使者,也能順勢給宰相的死定性。
就算陳符荼也有借著此事針對姜望的意思,但目前還不夠掀桌子的條件。
他更想弄清楚甘梨被誣陷,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此,陳符荼必須要配合姜望。
誣陷甘梨的一伙人就懵了。
按理說,陳符荼與姜望應該是敵對方,不可能串聯。
就算姜望實際站隊了陳符荼,也沒理由因為陳重錦麾下的宰相去針對右衛將軍,難不成右衛將軍是真的殺了宰相?
無論暗地里藏著的真相是什麼,他們面臨的局勢,儼然更重了。
甚至都沒等他們在此事件里回過神,姜望又有動作了。
說是在右衛將軍的那里得知,宰相一事還有同伙。
目標直指當初商議對策時的左側第二位。
此人是從二品的文臣。
亦是覺得右僕射沒有實際背叛的人。
主張再多了解後方可行動。
他相對謹慎,但也只是相對。
現在麻煩落到他頭上,就很難冷靜了。
他當然是怕死的,何況沒有應付的對策。
因為葛老以及右衛將軍皆白死,姜望看似隨便找理由直接登門來殺,但都有想好後續怎麼解決,總能安然無事。
且姜望此次動作很快,沒給他絲毫反應的時間。
縱然他心里明白,姜望只是純粹在找借口。
否則前面不說有同伙,現在事了了,又突然說有同伙,直接打上門,目的就太過昭然若揭了。
而且這次姜望演都不演了,也不說提供什麼證據,都不給他反唇相譏的機會,僅是微微一笑,便一拳轟殺。
這位從二品的文臣死得相當憋屈。
姜望從始至終都沒有攝取誰記憶的行為。
因為他得讓神都的人看到且知道這些事,僅是需要把某些話給屏蔽,要讓誣陷甘梨的一伙人人自危,將陳符荼在此事里牽連的更深。
何況面對朝堂的文武百官,若無陛下應許,是不能動用攝魂的手段,就算姜望打著他們有罪的旗號,目前也還不是時候。
此刻借著宰相的事接二連三也並非良策,所以姜望決定再殺一個就收手,然後另尋別的理由去對付剩下的人。
這次姜望針對的目標依舊是曾坐一塊商議對策的其中一員。
他沒有找品級更高的,而是同樣正三品,當初在左側第三位的人。
依舊沒有任何廢話,上去只說了是右衛將軍給的線索,定其為殺害宰相的同伙,接著都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直接打殺。
反正右衛將軍已經死了,那就是死無對證。
再有右衛將軍的罪名已立,總不能說三司甚至太子殿下有問題,剩下活著的人只能啞巴吃黃連,不敢隨意造次,但恨以及恐懼的情緒已經蔓延。
其實姜望的行為壓根就不難看出問題。
哪怕是普通百姓,屢次三番的出事,也看出些門道了。
關鍵就是明知有問題,偏偏奈何不了姜望。
百姓們更多是拿此為談資,甚至不少百姓還很樂見。
畢竟這樣的場面,有生之年估計也難踫見一回。
更有議論討伐姜望的亦不少。
因為陳景淮的規矩,神都里確實很少有欺壓百姓的事,就算是紈褲子弟們胡鬧,也不敢太過分,不存在百姓恨誰入骨。
這是陳景淮的仁德最明顯的體現。
而姜望也見好就收。
準備安穩一段日子,再出大招。
期間,陳符荼也如願見了甘梨。
只可惜在青玄署牢獄里的終究不是真的甘梨,他沒有察覺什麼異常,但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甘梨’始終秉承著一點......無辜。
“甘梨”雖然比當初在苦檀的‘李浮生’更鮮活,能正常對話,可也僅此而已,若面對陳符荼時間長了,一直在對話,總會露出破綻。
而此次見面,陳符荼卻並未待太久。
在他的視角里,僅意識到甘梨似在隱藏什麼。
但想得到真實的答案,這樣的見面,不會只有一次。
神都里暗潮洶涌。
誣陷甘梨的一伙人不得不再次集結。
雖然參與的人很多,但夠格坐一塊的不多。
眼睜睜看著又少了三個人,剩下的臉色都很凝重。
“我有嘗試接觸上官僕射,可他一直在打太極,正常來說,咱們只針對甘梨,若殺了神守閣的右僕射,別的不談,姜望很可能又會借此為由對付我們。”
“姜望的目的其實已經很明確,無論是右僕射還是宰相,都只是借口,所以根本不用想他們與姜望的實際關系,對付別人皆無意義,關鍵還在姜望。”
“可眼下的局勢有些出乎意料,太子殿下似乎也在幫著姜望,右衛將軍不可能去殺四殿下的人,三司卻給出了確鑿的證據,只能是偽造。”
“我們先前商議的,都得推翻,無論是否冒險,都該有些動作了。”
“諸位可暢所欲言,拿個主意。”
場間沉默了片刻。
“拼實力我們拼不過,拼權勢我們似乎也拼不過,因為姜望壓根不需要有什麼權,他以勢就能壓權,國師都公開了他大物的地位,咱們能怎麼辦?”
“是否應該面見太子殿下?”
“你是何意?”
“別忘了,我們如今還沒弄懂陛下對甘梨的態度,若猜錯了,陛下想讓甘梨活著,咱們也無非只給了些教訓,陛下最多只會懲罰跳在最前面的人。”
“這時若與太子殿下說明,只會橫生更多枝節。”
“咱們都該了解殿下,他眼里揉不得沙子,除非是陛下的意思,此舉冒險了。”
“可現在我們亦不清楚陛下何時出關,要是拖下去,我們其中還得有人死,哪怕姜望不敢把我們都殺了,但還是那句話,誰都不願意成為被殺的人。”
“諸位且稍安勿躁,眼下姜望找的目標皆是正四品以上的,每一個在朝堂上都是舉足輕重,或資歷很老。”
“一個兩個就算了,他理由再敷衍,也終究事出有因,可若一直這樣,不需我們說,其余的人甚至百姓也會有說法。”
“我知道,有百姓可能還會覺得姜望是仙,但他自己不做人事,只會毀了他在百姓心里的印象,何況有人覺得他是仙,就會依舊有人覺得他是妖。”
“咱們對付不了他,卻能有辦法制止他此刻的行為,只待陛下出關,咱們才能有明確的方向,現在只要姜望再出手,我們就可以此出擊。”
“目前要在意的是手底下的人會抗不住隨時被殺的壓力,還得諸位多費費心,好生安撫,陛下閉關至今,我以為也快出關了,只要穩住,就能等得起。”
暗室里又沉寂了片刻。
“我有個想法。”
“說來听听。”
“上官僕射是否背叛已經不重要了,但此前姜望放言要幫著上官明月重塑文路,至今可還沒有半點動靜,他若是在欺騙上官僕射,或許能挽回些局面。”
“的確可以一試,就算上官僕射被姜望給殺了,對咱們也並無壞處,甚至能借此出招,這也許就是上官僕射最後的價值了。”
“怪只怪他選錯了路,若是似右衛將軍、葛老一般被殺,咱們亦會照拂上官明月,現在,他自己死了不要緊,自己兒子也保不住。”
“但如果姜望真的能幫著上官明月重塑文路呢?”
“就算是這樣,諸位以為被神罰而斷掉的文路,是那麼容易重塑的麼?”
“姜望肯定要付出代價。”
“若是上官明月自己重塑文路也就罷了,證明他具有儒門的氣運,浪子回頭,善莫大焉,但姜望憑外力相助,等若對抗神罰,不敬神明,瑯䧧X窕嵩趺聰耄俊 br />
“這一點我倒是真沒想到,看來此計成與不成,對我們都有利啊!”
“既是如此,那就這麼決定吧。”
“好,我們同意。”
......
姜望僅安穩了一日。
正準備去一趟青玄署,找裴皆然與魏來。
幫著上官明月重塑文路的事就忽然在神都里被熱議。
甚至上官明月已經到了魚淵學府。
對這件事,上官僕射都是後來才知道的。
他自然意識到這有問題。
在他不知情的時候,有人接觸了上官明月。
否則被他嚴厲囑咐過,且派人守著的情況下,上官明月沒可能去了魚淵學府。
他在知道的第一時間,就要趕過去。
但出神守閣前,他又回眸看了一眼。
以為解決了甘梨的勢力,神守閣就是自己一家獨大,現在看來,神守閣也不全是都成了自己的人,某些家伙儼然在神守閣里有眼線。
甚至還有掌握一定權勢的,單是接觸到上官明月能夠理解,可能將人帶出去,就不是尋常的神守閣衙役能做到了。
只是上官僕射暫時沒心思把人揪出來。
他要去魚淵學府。
至于是把上官明月給帶回來,還是怎麼樣,他還沒考慮好。
他當然也很想確定姜望到底是不是要幫著自己兒子重塑文路。
哪怕此次是被人算計,可上官明月的文路若真能重塑,難道要放棄麼?
上官僕射能做的就是把消息盡快告知陳符荼。
他則先去魚淵學府看著再說。
但他不得不擔憂的是,姜望會做什麼反應。
因為現在神都傳揚的就是姜望打算在魚淵學府里幫著上官明月重塑文路,且就在今日,所以很多百姓也都過去圍觀了。
而上官僕射又知道,這並非姜望的意思。
是有人在推波助瀾,迫使姜望今日必須去魚淵學府給上官明月重塑文路。
這里面能說道的地方就很多了。
若是姜望無視,壓根不理,幕後的人肯定要借勢宣揚,倒不一定是想直接得到什麼,重點也不在上官父子,而是整個神都的百姓。
畢竟要幫著上官明月重塑文路的事是姜望自己說的,還刻意傳遍整個神都,結果現在又不幫忙,那姜望在百姓心里會成什麼樣的人?
本來就不喜歡他的人會更不喜歡,喜歡他的人雖不至于不喜歡,也難免有部分人的喜歡會降低,像之前那般維護的分量就會跟著降低。
像把白的說成黑的,把黑的說成白的,並不知情的百姓,很容易跟著走。
只要幕後的人多出點力氣,讓心里認定姜望是仙的百姓有了動搖,也並非不可能,當然,只此一件事,不至于此,然而任何事都得先有一個開始。
再接再厲的情況下,這份動搖就會隨著後續的事越來越猛烈。
若是百姓的態度一邊倒,姜望此前隨意找理由解決誰的事,就很難繼續了,你是大物不假,百姓攔路,你還能把百姓都解決了?
當然,這是上官僕射想到的後續出現的問題,只要幕後之人的目的是這樣,就會不斷出招,逐步瓦解百姓對姜望的態度,這是很難一步達成的。
就看姜望怎麼接招。
但無論姜望怎麼接,上官僕射都覺得自己已深陷泥潭。
他不由暗恨幕後的人是完全把自己以及上官明月給當成了棋子。
姜望要接招,他也得接招。
再怎麼說自己不知情,上官明月都是已經到了魚淵學府,是這一局的起始。
姜望會不會把他們父子給殺了另說,幕後的人儼然想讓他們死。
上官僕射此時有點後悔,不該因為覬覦甘梨的位置,答應他們,否則就算上官明月的事難解決,也不至于到現在命都難保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