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體力行的告訴沈玉蘭,她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她教訓人,根本不需要看人臉色。
“大姐姐說的對,身邊人犯了錯,我的確不該教訓,因為她根本改不了,要教訓就教訓她的主子,主子吃癟,自然就會教訓奴婢了。”
“大姐姐真是不知規矩,身邊的丫鬟竟然口出狂言?”
可若真見過,她不接這手帕,豈不是會暴露?
“秋菊是我身邊的人,你怎能對她動手?”沈玉蘭說這話時,下意識看了眼司馬瑛,似乎是在刻意強調,沈長離沒規矩,是個粗鄙暴戾之人。
啪!
原主有限的記憶里,似乎找不到關于司馬瑛的痕跡。
“瑛豈敢虧待玉柔。”
“最好不敢。”
沈玉蘭拂袖而去,根本沒看見司馬瑛眸底的冷意。
“二少爺,我們該回了,免得大少爺又開始挑刺兒。”
身側小廝的聲音喚回司馬瑛的思緒,司馬瑛再抬起頭,眼底的冷意已經被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溫和。
“是,我們該回去了。”
司馬瑛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沈長離收回目光,心中自在疑惑。
剛剛司馬瑛遞手帕的時候,沈長離刻意留意了他的手,以及身上的味道。
枯槁蒼白的手,別樣而熟悉的味道都告訴沈長離,司馬瑛的確身中寒毒,而且時間與寒君袂一樣,都是十六年前。
不一樣的是,寒君袂身強體壯,加上某些因素,使得他看起來跟正常人一般無二。
而司馬瑛不一樣,從面容上判斷,此人絕對是早產兒,先天胎里不足,加上寒毒浸染,整個人就像一片燈籠紙一樣,搖搖欲墜。
但其實,司馬瑛這樣的身子底,能活到這麼大,已經是個奇跡了,並且沈長離懷疑,這司馬瑛一定在服藥克制。
換了身衣服,身影一閃,到了攝政王府。
“沈姑娘的意思是,司馬瑛也身中寒毒,並且有服用解毒的藥物?”
鶴神醫一臉震驚,仿佛听到了一個什麼千古奇聞。
“是,鶴神醫為何如此激動?”
微風拂過鶴神醫的發梢,他微微一笑,無限和煦,但隨即他的臉上又閃過一絲狂喜。
“沈姑娘,或許你發現了一個驚天的好消息。還記得在下跟你說過的萬毒金卷麼?”
“記得,不過你不是說已經消失匿跡許多年了麼?”沈長離微微猜測,
“莫非在司馬瑛手中?”
“在下不敢打包票,但是幾乎有八成的把握,這世間除了萬毒金卷,再無其他可克制寒毒。”
許是因為激動,鶴神醫的聲音听起來都在微微顫抖。
沈長離嘴角上翹,“那豈不是便宜王爺了?”
語不驚人死不休。
鶴神醫沒想到沈長離會這麼說,只道:
“想必沈姑娘是王爺的幸運星,否則不會那麼早找到萬毒金卷。”
“幸運星?”沈長離倒是第一次听人用這種詞形容她,前生她可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活閻王。
“也就鶴神醫會說話,我怕王爺根本不是這麼想的,所以這件事在確定之前先別告訴他。”
鶴神醫眸中閃過一絲漣漪,“沈姑娘心善。”
“何出此言?”
“若換做旁人,早拿這件事去邀功請賞了,可沈姑娘沒有,可見沈姑娘是怕王爺期待落空,遂吩咐在下暫且隱瞞此事。”
沈長離被逗笑,“我說過,鶴神醫很會說話。”
氣氛一片和諧,直到被門外的男聲打斷。
“隱瞞什麼?”
聲音未落,一陣凌厲的掌風將門推開,隨後寒君袂緩緩進門,稜角分明的側臉上,寫滿了睿智和清冷,微微低著頭的模樣,眸若寒潭,又似帶著化不開的冰霜。
“本王問你,隱瞞什麼?”
沈長離心頭一顫,竟然有種偷情被抓包的緊張感。
“害!還能隱瞞什麼,我就是偷偷摸摸的來攝政王府給王爺個驚喜,讓鶴神醫幫忙保密來著。”沈長離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
“不成想還是被王爺發現了,王爺好聰明哦!”
屋內其余兩人皆是嘴角抽搐。
這沈姑娘的演技還真是讓人挑不出一絲破綻。
寒君袂微微抬眸,看向沈長離時,悄然間,眸中冰雪消融。
“最好沒有撒謊,否則……”
不等寒君袂說完,沈長離就搶著道:
“怎麼會呢,人與人之間還有沒有信任了?不過,已經被王爺發現,真是一點兒都不驚喜了哈。”
寒君袂听不下去了,微微蹙眉岔開話題:
“走。”
沈長離雙手一攤,一臉習慣的說:
“得,這又是讓我滾的意思唄?”
說罷,她就準備離開,只是擦身過寒君袂身旁的時候,被一只大手扣住了手腕。
“本王何時讓你滾了?”
沈長離下意識看向鶴神醫,“鶴神醫作證啊,王爺剛剛是不是讓我滾來著?”
鶴神醫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只向二人拱了拱手,十分識時務的退出了房間。
沈長離目瞪口呆,“行行行,這是你的人,我好吃虧!”
“本王的意思是,讓你跟本王去個地方。”寒君袂無可奈何。
“原來是一起走啊,王爺早說嘛,整天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吐,誰猜得到你的心思啊?”
察覺寒君袂臉色不好,沈長離連忙補充道:
“你看看這又不能走的,還不是得我推你。”
在寒君袂的動眼不動嘴的指揮下,二人乘坐馬車,來到了皇家宗祠。
皇家宗祠燭火明晃,氣勢恢宏,甫一進門,一陣威嚴肅穆之感向沈長離逼來。
“進去。”寒君袂向沈長離使了個眼色。
沈長離順著寒君袂的目光看去,那是放滿牌位的主殿。
“王爺是帶我來祭祖麼?”
沈長離還是不明白寒君袂的用意。
直到進入宗祠,看見那塊寫著“玉陽公主之位”的牌位,沈長離的心才微微顫動,恍然大悟寒君袂的意思。
上次在無渺行宮,她不過隨口一說,寒君袂卻放在心上了,還幫玉陽公主在皇家宗祠立了個牌位,供奉香火。
這冷冰冰的王爺,其實心底還是柔軟熾熱的。
“玉陽公主是本王父皇的義妹,本王也該喚一聲姑姑,從前忽視了玉陽公主入宗祠這件事,如今入皇家宗祠,也不算晚。”
言外之意,你不要太感動,本王這麼做不是為了你。
然而這一次,沈長離並未回懟。
“多謝。”
寒君袂愣了一下,重新看向沈長離。
此刻的沈長離,又露出了他沒有見過的一面。
她目光如炬的盯著排位看,那雙杏眼亮晶晶的,隱約閃爍著淚光。
堅強的人是不會輕易露出脆弱的一面,但脆弱時,格外令人揪心。
寒君袂默默退出了祠堂,留給沈長離一個獨處的空間。
眼淚再無顧忌,頓時奪眶而出。
娘,我一定會為你報仇,讓害你的人付出代價!
就算是為了原主,沈長離也會查出真相!
更有一點疑惑的是,眼下雖然是對著一方冰冷的牌位,她卻感到無比親切。
這份親切,直抵沈長離的心。
分明她只是一個穿越而來的人,為何會有這種感覺呢?
帶著這份疑問出了宗祠,寒君袂正在馬車里等她。
這次再看向寒君袂,那張冰塊臉,似乎多了一絲溫度,只是這絲溫度沒多久,又涼了下去。
迎面扔來一方錦帕,寒君袂沒好氣的說:
“髒。”
沈長離無聲的翻了個白眼,接過手帕就往臉上擦,錦帕擦過臉頰,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後日司馬家辦喜事。”寒君袂突然開口。
“這麼快?”
寒君袂一臉無語的看著沈長離,沈長離打哈哈道:
“王爺知道的,我跟清秀園的母女仨不熟,辦喜事跟我也沒什麼關系。”
“你不去?”
“干嘛要去,休想騙我份子錢。”
寒君袂:“……”
四月二十八,宜嫁娶。
沈玉柔與司馬瑛的婚事就定在這一天,雖然倉促,倒也不失禮數。
“這名門大家結親就是不一樣,氣派。”
“可不嘛,听說這回沈家陪嫁的丫鬟都有八個呢。”
“我先前還瞧見一個陪嫁丫頭,那模樣簡直跟天仙似的。”
“是嘛,那晚上鬧新房的時候,我得好生看看,若是水靈,本少爺收入房中,權當抬舉了她。”
正在張羅客人的司馬家家主司馬玨被這邊的哄笑聲吸引,忍不住朝這邊看了一眼,隨手招來一個小廝接班,而後身影一轉去了後院。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樣一個陪嫁丫頭。
若真生的如天仙,便宜別人不如便宜他。
思索著,司馬玨已經來到司馬瑛與沈玉柔的新房。
干咳一聲,幾個丫頭連忙朝司馬玨行禮,“見過將軍。”
司馬玨一拂袖,示意幾人起來,眼楮不住的打量游離。
“就你們幾個?”他並未見到傳聞中生如天仙的丫頭。
丑常上前一步,“回將軍的話,我們姐妹六人在此守著二夫人,還有兩人在庫房清點嫁妝。”
司馬玨點點頭。
想來那天仙般的丫頭應當在後院。
“那你們好好守著二弟妹,本將軍去別處瞧瞧。”
司馬玨走後,丑常又吩咐道:
“你們兩個去前院看著點二少爺,二少爺身體不好,莫讓人灌酒給他。你們兩個去後院給小姐看火炖雞湯,寸步不離。還有你,早上小姐說忘了帶香囊過來,你回去取。”
支開眾人,丑常推門而入,面對五花大綁的沈玉柔,她揚了揚手中木棍,
“二小姐,對不住了。”
當頭一棍下去,沈玉柔暈倒在床,不省人事。
而後,丑常背對過身去,摸了摸下巴,撕拉一聲扯下一張肉色人皮面具來。
面具下,是驚為天人的容貌,和警惕的眼神。
“憋死我了,看來今晚得敷個面膜。”
說罷,沈長離在房間里就開始了地毯式搜索。
從上到下,由外入內,沈長離將這房間搜了個遍,但依舊一無所獲。
奇怪,難不成那司馬瑛並未將萬毒金卷放在院子里?
她往太師椅上一靠,卻恰巧觸動機關, 嚓一聲後,她直接轉入了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密室。
手電筒的光照出來,才看清眼前的情景。
與攝政王府的密室不一樣,這里是一間十分整潔的書房,隨手翻開書的一頁,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批注見解。
看來這司馬瑛還真是個好讀書的文人。
書櫃上方有一個設計復雜的孔明盒,通過搖晃,可以確定的是,其中有個類似于卷軸的東西,但沈長離打不開,只能暫時將東西放入須彌環中。
想了想,沈長離在此留下了一枚六瓣梅花鏢,而後才出去與魏雲匯合。
可等了許久,魏雲都沒到約好的地方來,加之右眼皮跳了一下,沈長離飛身而上,往庫房的方向去。
司馬瑛垂眸道:
“大姐多心了,我與三妹妹清清白白,為了不傷害玉柔,日後大姐姐還是不要說這些話了。”
沈玉蘭冷哼一聲,對這個二妹夫是一萬個不滿意。
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都帶著與生俱來的颯。
這與司馬瑛一年前見到的沈家三小姐出入太大了,就像是抽絲剝繭被人換了蓮子心一般。
這真的是沈家三小姐麼?
“她走了,把你的魂兒也勾走了嗎?”
沈玉蘭恨恨的看著司馬瑛。
話落,也不給沈玉蘭發作的機會,拂袖而去。
沈長離反手又一個巴掌抽在沈玉蘭臉上。
若非沈玉柔身敗名裂,她怎麼也不肯讓沈玉柔嫁給這麼個病秧子。
“我只告訴你一句,我家柔兒在家是千寵萬愛的小姐,日後去了你司馬家,若是受半點委屈,我不會放過你!”
沈玉蘭狐疑的看著沈長離,她身側的丫鬟開口道,
“三小姐真是不知羞恥,竟然連二小姐的未婚夫也敢覬覦。”
心中波濤洶涌,面色卻不變。
“二姐夫還說什麼還不還的,手帕多的是。”沈長離不著痕跡的敷衍過去,轉身就走,卻被不知何時站在這里的沈玉蘭攔住了。
啪!
沈長離甩了甩手腕,語氣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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