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喜歡鑽人床底,還是喜歡偷听人說話?”
韶綰的聲音喚回沈長離的思緒。
四月二十三的詩詞會,本該由皇家學院主持,今年卻交由一個武將出身的司馬玨管,這大約是為了保障獎品十九玄鈴鎖的安全。
“如此說來,是好事?”
十九玄鈴鎖,听起來有點耳熟,好像是個類似于鞭子的武器,可詩詞會為何要用一個武器作為獎品呢?
管他為什麼,十九玄鈴鎖可價值萬金啊!
“若這次的,跟往年的一樣,本將軍哪里會如此傷神?歷年詩詞會,都由皇家學院舉辦,以珍稀古籍古典為頭籌,而今年的有本將軍一人主持!那頭籌更是價值萬金的十九玄鈴鎖一條。”
“溫東家去哪兒了?”
“你不知道,我們東家見頭不見尾,沒人知道的。”
“這麼神秘?”
沈長離撇撇嘴,她本來還想找溫瀾打听玄冥的,看來是沒機會了。
“好,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沈長離說了句再見,縱身一躍,離開了攬月樓。
而這一幕,剛好被一身玄衣的寒君袂收入眼底。
上次原來是翻窗逃走的……
身形一躍,跟了上去。
沈長離察覺到身後的暗影,足尖一點,就不見了人影。
寒君袂停下腳步,狐疑的打量著眼前的死胡同。
奇怪,人呢?
“小相公!”
頭頂傳來一聲呼喚,隨後一個倩影從天而降。
寒君袂避無可避,伸手接住了沈長離。
細碎春花中,寒君袂看見了比花兒還明媚的雙眸。
“小相公,怎麼又是你啊?”
寒君袂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被這壞丫頭耍了,眼中添了幾分寒霜,將沈長離甩了出去。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才對吧?”
“哎喲!”沈長離扶腰起身,
“你把人家弄疼了。”
“為何出入攬月樓?”寒君袂繼續發問。
沈長離一臉無辜,
“天地良心,我…我是去抓我爹的!”
“抓沈國公?”
沈長離堅定地點點頭,一派義憤填膺的樣子︰
“就是他!這個色心不改的老王八蛋!我娘死的早,他背著我找後娘也就算了,居然還來青樓!”
寒君袂嘴角抽了抽,敢這麼毫無顧忌罵自己父親的,沈長離也是頭一個了。
“那沈國公人呢?”
沈長離頓了頓,心道︰這玄冥怎麼跟寒君袂一樣不好糊弄?
她垂下頭去,擠出兩滴淚水,隨後才抬起頭來。
“我爹…我爹當場罵了我一頓,還讓我滾,我若是不滾,他說,他說就去告訴攝政王我出入青樓的事,寒君袂那麼凶,他一定會打斷我的腿的!”
沈長離控制的極好,說完這句話,眼角才劃過淚珠。
她演的生動,也成功的勾起了寒君袂的同情心。
寒君袂帶著幾分自我懷疑,
“攝政王真的很凶嗎?”
“那當然了!”沈長離擦了一把眼淚,滔滔不絕的吐槽起來,
“他可是手握殺生大權的戰神王爺!時不時的用鞭子纏我的腰,然後又讓我滾,你說這人奇不奇怪?我看他簡直就是豬油蒙了心腦子勾了芡!”
“哼,既然你這麼怕他,你就不要做這些令他生氣的事啊!”
沈長離眨眨眼,對眼前男人激動的情緒有點不理解。
“我罵他的時候你生什麼氣?”
你罵攝政王跟罵他有什麼區別?
但寒君袂絕不可能讓沈長離知道,他就是玄冥。
寒君袂盡力平復胸中怒意,只警告道︰
“不許再去攬月樓!”
隔著面具沈長離都能感覺到寒君袂滔天的怒意,連忙應聲回答:
“好好好,只要小相公不生氣,我保證下次不去了,不,沒有下次!”
寒君袂打量沈長離一眼,冷哼著沒有接話,只道:
“一個閨閣小姐,這麼晚了外面鬼混什麼,還不快回去?”
沈長離連連應是,剛轉身又回過頭來,
“你今天找我…就沒什麼事?”
經這麼一說,寒君袂才想起來找沈長離的正事,干咳一聲:
“京城四月二十三有一場詩詞會,乙名的獎品是兩顆玉靈珠,你……”
寒君袂還沒說完,沈長離就湊近小雞啄米一般親了他一下。
溫熱的唇瓣擦過,渾身仿佛觸電一般酥麻。
“你……”
“你大膽!”沈長離搶過寒君袂的話,笑地眉眼彎彎,
“我不大膽怎麼幫你拿玉靈珠?”
寒君袂氣得不輕。
這女人怎麼什麼時候都這麼狂妄?
“好了,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沈長離朝寒君袂招了招手,轉身飛離原地。
徒留寒君袂一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唇,這一回…感覺似乎不一樣。
沈長離剛回到芷萱院,先吩咐了守羽幾句,隨後就打開了檀木盒子開始清點銀票數量。
越數,她嘴角的弧度越大。
“發了發了,一共十萬兩!”
此時的她,只覺得京城腎虛的男人的多,完全沒想到,這都是溫瀾在送錢給她。
她將銀票收好,打算等解開須彌環封鎖之謎,就帶著這些錢逍遙快活。
可不想起還好,一想起沈長離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須彌環究竟怎麼才能徹底解開封鎖?
她苦思冥想半天,依舊沒有結果。
甩了甩頭,自我安慰道:
“算了,慢慢來。”
畢竟眼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拿到玉靈珠和十九銅鈴鎖。
上次百花宴,誤打誤撞得到了一次參加詩詞會的機會,可光有機會不夠,她必須要一舉奪得頭籌,同時拿到玉靈珠,以及她感興趣的十九玄鈴鎖才行。
要想一舉奪魁,就必須早做打算。
“小姐!”門外傳來守羽急切的聲音。打斷了沈長離的思緒。
“進。”
“小姐讓奴婢打听的劉大林,奴婢打听到了,咱們府上劉大夫的兒子,就叫劉大林,據說劉大林對紅裳情根深種,但紅裳只是利用劉大林。”
原來是府醫的兒子,那就好辦多了。
沈長離嘴角勾起一絲笑,“明日去請劉大夫過來給我瞧瞧,就說我胃不舒服。”
守羽一驚,“小姐當真胃不舒服?”
沈長離嘴角抽了抽,“假的。”
守羽這才放心的點頭。
跟這孩子,開不得玩笑。
翌日。
沈長離難得起了個早,剛起床劉大夫就背著醫藥箱過來了。
劉大夫隔著簾子給沈長離把脈,用洗的泛白的衣袖擦了一把又一把冷汗。
“劉大夫,我這是怎麼了?你看出來了沒有?”
“三小姐就是吃壞了肚子,老朽給三小姐開幾副健胃消食片,吃了就能見好。”
“是啊,吃壞了肚子,調養見效,可若是心壞了,不知吃什麼藥,才能見效呢?”
劉大夫不是笨人,一听這話瞬間明白沈長離這是意有所指,連忙跪下去。
“三小姐此話何意?”
“何意?”沈長離挑開床簾,審視著面前這個花白頭發的老人,
“你年紀大了卻也不至于失聰眼瞎的地步,你兒子與紅裳的那點兒事,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府醫兒子,與夫人的丫鬟珠胎暗結,這話若是傳出去,不知道沈夫人該問平息這一場亂倫之事呢?”
沈長離一連兩個疑問,直接將劉大夫問癱坐在了地上。
他既是疑惑劉大林跟紅裳私下往來一事沈長離為何會知道?
又驚恐這件事該怎麼辦?
三小姐這幾天在府中的行事作風他有所耳聞,若是沈長離將這事捅出去,紅裳有夫人做保,可他的兒子該怎麼辦?
萬千個擔憂化作一句:“三小姐饒命啊!”
“饒命?眼下不是我饒你們的命,而且你們自己尋找生路。”
沈長離站起身來,
“劉大林受紅裳驅使,意圖損壞我的名聲,此事你可知道?”
“老朽…老朽不知啊!”
沈長離居高臨下地看著劉大夫,“這個時候再不說實話,我也保不住你兒子!”
“老朽若是知道,絕不會讓大林趟這趟渾水的!”
“好,希望你沒有撒謊,”沈長離勉強信了劉大夫一次,
“只要劉大林跟紅裳斷了,不再受紅裳驅使,我就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劉大夫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但,沈長離不相信,這件事會這麼輕易的過去。
因此,她還準備了一出戲。
與其說是演戲,不如說是把故事真實的一面,展示在劉大林面前。
夜半時分,蟲鳴兩三點。
剛喝完酒的劉大林跌跌撞撞從後門進府,與一名賊頭賊腦的車夫撞到了一塊。
車夫一邊說對不起,一邊將一只大紅肚兜往懷里揣,一邊連忙起身往外跑,那雙賊溜溜的還不停的往後看。
劉大林只是醉了,不是瞎了,後知後覺認出那大紅肚兜屬于紅裳,頓時感覺頭頂一片青青草原,勃然大怒。
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怒吼:
“該死的臭女人!”
隨後便是二號演員上場,劉大夫連拖帶拽的將劉大林拉回屋,輕聲細語的安撫:
“大林啊,冷靜些,這是國公府啊!”
此刻的劉大林根本冷靜不下來,他揉著紅裳給他繡的手絹,面目猙獰。
“我要去找她去!”
卻被劉大夫一巴掌抽到地上。
“你可得了吧!”
劉大林被這一巴掌抽的清醒了幾分,門簾後就走出了一名少女。
“你若是此時去找她,你覺得她會承認嗎?”沈長離無奈的看著劉大林。
韶綰被沈長離這油嘴滑舌的模樣逗笑,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你與東家心有靈犀的緣故,東家今日離開時,已經將這幾日來的盈利交給來我,讓我轉交于你呢。”
一邊說,韶綰一邊從櫃子里取出一只檀木盒子。
“我若是介意,早在進門時就叫人把你轟出去了。”
“原來韶綰姐姐從那個時候就發現我了?”
韶綰拿起沈長離喝剩的茶水,沈長離瞬間明白,卻又意外韶綰觀察細微。
“說說吧,此番過來又是為了什麼事?”
“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姐姐,嘿嘿,老規矩,我還是要見溫東家。”
沈長離從床下爬出來,干笑兩聲,“一切都是事出緊急,韶綰姐姐不會介意吧?”
本對詩詞會不感興趣的沈長離,突然來了幾分興致。
“喏。”
沈長離並未打開清點,只道︰
韶綰一番話,哄得司馬玨很是高興。
司馬玨重拾信心,“韶綰姑娘果然是本將軍的解語花啊,本將軍這就回去重新安排!”
“何出此言?”
“將軍想啊,只有能力大的人,才會被賦予重任,連詩詞會都交由將軍管,可見將軍責任重,能力大,前途無量!”
說著,司馬玨將一枚金元寶往桌上一扣,闊步離開。
屋內安靜下來,床下的沈長離開始捋方才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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