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實,百事皆虛。太後娘娘,臣倒是覺得有始有終,方得善終。”
太後微微愕然,一向清高,連朝堂紛爭都不屑于理會的宋太傅都幫著沈長離說話了。
太後打圓場道︰
“郡主說我作弊,可有證據?還是說,是郡主惱羞成怒不肯承認別人的優秀?”
“不過是兩個小女兒家之間的玩笑話,當不得真的。”
沈長離一挑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郡主自己立下的誓言又反悔,看來真是小人了。”
“哎呀呀,這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啊,”沈長離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朵,
“今日百花宴,太後娘娘為眾小姐設置了三場比試,最後評分名次,甲名可獲得百年紫苑千花一株,乙名可獲得玉靈珠一顆,丙名受白銀百兩,並且這三名還可以獲得入圍四月二十三詩詞會的機會。”
听見這話,眾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見眾人神采爍爍,沈長離問沈玉蘭:
“大家都高興個什麼勁兒啊?”
沈玉蘭有些不耐煩,但礙于國公府的面子,她只能回答:
“那兩件寶物罕見也就罷了,入圍詩詞會的機會更加珍貴。”
“再珍貴也珍貴不過錢去啊,有什麼高興的?”
沈玉蘭在心中罵了句白痴,開口道:
“詩情畫意豈是黃白之物比得了的?何況這詩詞會四年一度,天下文人雅客匯聚一堂,入圍之人,必定是天下文采斐然佼佼者,屆時,陛下與眾位王爺、大臣,包括宋太傅都會參加。”
說到最後一句,沈玉蘭眼底浮現一抹期待之色。
沈長離無聲的翻了個白眼,沈玉蘭話里話外多瞧不起銀子,可她們母女貪起玉陽公主的遺產時,一點兒沒手軟。
沈長離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表里不一之人。
“沈家大小姐,三小姐,你們二人在說什麼趣事,不妨說出來,叫哀家也高興高興?”
太後不悅的看著二人,這兩個人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竊竊私語。
“我姐姐說她想在詩詞會上挑選夫婿。”沈長離搶先一步開口。
“我什麼時候說過了!”沈玉蘭氣的面紅耳赤,即便她有那個心思,可也不能當著太後的面說出來啊!
沈長離聳聳肩,一臉無奈。
而這模樣更加坐實了沈玉蘭的私心。
“太後娘娘,臣女真的沒有說過!”沈玉蘭很快冷靜下來,跪于太後面前。
到底是大姐,比起急功近利的沈玉柔,囂張跋扈的嬌妍郡主,這沈玉蘭還是沉得住氣。
“詩詞會是我大魏最為風雅之事,哀家絕不會允許,有人摻雜半點私欲入圍!”太後重拍桌子,當場給沈玉蘭下了死令。
沈玉蘭癱坐在地,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
今日,她的臉算是被沈長離丟盡了!
鳳梧宮中的氣氛,也似乎要凝結成冰,直到第二場比賽開始才略略緩和。
第二場比試,喚作鸞歌鳳吹。
簡單來說,就是眾位貴女展示自己的才藝,彈琴奏琵琶什麼的。
什麼大弦嘈嘈如急雨,什麼琵琶聲聲似珠玉,沈長離只覺眼皮打架。
她想睡,宋宴清卻不讓她睡。
“沈三小姐文采斐然,第二輪不展示一番麼?”
沈長離干笑兩聲,“我倒是想,就是不會。”
不是撒謊,是真的不會。
宋宴清淡然一笑,“尺有所長,寸有所短。”
還真是會說話。
不過,沈長離一般對這種口才特別好,十分圓滑之人,沒有好感。
一邊的太後瞥見沈長離與宋宴清相聊甚歡,一絲不悅從眼中閃過。
眼尖的回鸞察覺太後的表情,開口道:
“哀家曾听說,早逝的玉陽公主堪比古箏國手,三小姐是玉陽公主獨女,不妨當眾演示一番,也好叫眾人大開眼界。”
本以為這回鸞是個好人,不成想也是個不省油的燈。
沈長離婉拒道:
“我還是不丟人現眼了吧。”
沈玉蘭見報仇的機會來了,連忙開口:
“三妹妹既然在作詩方面能叫人大開眼界,就別藏著掖著了,難不成是想欺瞞太後嗎?”
沈玉蘭一番話,憑空給沈長離扣了一頂欺瞞太後的帽子。
“唉,那我只好獻丑了。”
沈長離拂袖起身,回鸞搬來一架古箏。
眾人皆是好奇,坐等沈長離表演。
“噌!”
只見沈長離玉指劃過琴弦,雜亂無章的琴聲從指間撥出。
因為帶了幾分力度,使得琴聲更加震耳欲聾,尖銳刺耳。
“噌!噌噌噌!噌……”
沈玉蘭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想過沈長離不會,沒想到她彈的這麼難听。
太後也是皺眉捂耳,後悔方才為何不阻攔。
回鸞見勢不對,連忙開口制止:
“好了三小姐,快停下來!”
沈長離恍若未聞,彈的越來越起勁,還閉上了眼楮,一臉愜意,仿佛十分享受。
想我出丑?那我就讓你們听個夠!
“噌噌噌!……”
“我要吐了,真的好吵!”
“好難听啊!”
“噌噌噌!”
……
“嘎 !”
琴弦斷了,聲音驟停。
沈長離似美夢初醒,嘴角蕩起了一絲笑容。
“獻丑了各位,獻丑了!”
面對沈長離的抱拳,眾人只覺一陣解脫。
終于耳根清淨了!
太後松了口氣,連忙吩咐開展第三場,以免沈長離還要再彈。
誰能想到,堪比古箏國手的玉陽公主,會生出一個不通音律的女兒?
只有宋宴清,有些意味深長的看著沈長離。
沈長離很快察覺到宋宴清奇怪的眼神,“宋太傅還想听?”
“倒也,倒也不必……”
第三場比試,喚作春光瀲灩。
簡單來說,就是畫畫,誰畫的春景最好,誰勝出。
這對于沈長離來說,這又是一大難題。
不是因為她不會畫,而是因為在場其他貴女,自小習丹青,若是走尋常路,她怎麼比得過?
加上前面兩場,她贏輸各一場,所以這一場必須要贏,才能拿下甲名,取得紫苑千花。
沈長離微微緊張的神情落于沈玉蘭眼中,她輕聲笑了笑,
“怎麼,這又把三妹妹難住了?”
沈長離輕笑一聲,“大姐姐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就算你贏了這一場又能怎麼樣呢?最後也拿不到甲名。”
“我拿不到甲名,你難道能拿到嗎?”沈玉蘭氣的咬牙,“你只是贏了一場,不要太囂張。”
“我一定能贏這第三場。”
“不知天高地厚!”
“天有多高飛過才知道,地有多厚量了才知道,我要贏掐指一算就知道。大姐姐不妨與我打個賭,我若是輸了,就把沈夫人的鑰匙還給你呀。”
“如果我贏了,大姐姐當場把今日獲得的賞賜轉送給我,如何?”
這個誘惑對于沈玉蘭來說,的確很大,但沈玉蘭沒有急著答應,而是設身處地的想了想。
經過幾次接觸,她發現沈長離很聰明,從不做沒有把握之事,所以眼下,她並不敢答話,以免自找苦吃。
沈長離挑了挑眉,“算嘍,賭不起的人。”
沈玉蘭柳眉微蹙,“誰說我賭不起?我賭!”
沈長離就算會寫詩,可不一定會繪丹青,她沒有什麼可輸的了,索性就與沈長離賭這一把。
“大姐姐等會兒輸了,可不要哭鼻子哦。”沈長離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誰哭鼻子?!”
“好了!”太後呵斥道,
“你們當這里是育嬰堂給你們玩過家家嗎?”
“太後息怒!”眾人下跪,齊聲道。
氣氛一度冷到極點。
“唉呀,太後嫂嫂這里好生熱鬧啊!”
門外,響起一道爽朗男聲,打破了一時的尷尬。
眾人不敢妄動,唯獨沈長離回首看了一眼。
只見兩隊黑甲羽衛開道,祁王蕭煜推著一身玄色長袍的攝政王寒君袂,緩緩進入鳳梧宮。
寒君袂怎麼會來這里?
他不信任她會取玉靈珠舍紫苑千花嗎?
寒君袂兄弟二人先向司馬太後作揖,隨後就響起了整齊的行禮聲。
“臣女等拜見攝政王殿下,祁王殿下——”
“免禮。”蕭煜笑吟吟,端的是一副平易近人。
“喲,一向自詡清高的宋太傅竟然也在此處?到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祁王,休得無禮。”太後呵斥道。
“祁王自有本王管教,不勞太後呵斥。”寒君袂推著輪椅上前,聲音冷冽,氣勢非凡。
太後敗下陣來,岔開話題道:
“攝政王無事不登三寶殿,怎會到哀家這鳳梧宮來?”
沈長離算是听出來了,太後與寒君袂不對付,二人說個話都要針鋒相對。
她正想著,就被點了名。
“長離在此,本王擔心她受委屈,遂……”寒君袂看向角落里的沈長離,
“前來給長離撐腰。”
沈長離也問出了其他貴女的心里話。
嬌妍郡主被沈長離侮辱,太後對她根本沒有好臉色,只是礙于宋宴清在這里,她才沒有發作。
太後一拂袖,回鸞心領神會的端來一個蓋著紅綢的托盤。
嬌妍郡主攥緊拳頭,眸帶淚光,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含糊不清得叫了聲“姐”,然後羞愧萬分地跑了出去,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沈長離滿意的勾唇,看向宋宴清的眸光,略帶疑惑。
這人與她素不相識,為何要幫她?
只是一眼,就別開目光,看向太後︰
“太後娘娘,方才听郡主說,這比賽有獎品,小女子不才,完勝一場,不知這獎品都有些什麼?”
若是嬌妍郡主再推脫,那明日京城中必然傳遍嬌妍郡主不守信的流言。
宋宴清也開口︰
掀開紅綢,其間盛放三樣寶物。
回鸞開口道︰
“既然嬌妍郡主不是那等小人,就兌現承諾下跪叫姐吧。”沈長離挑眉一笑,仿佛勝仗歸來的女將軍。
眾人才想起來,這兩人方才立下了賭誓。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何時不承認別人的優秀了?”嬌妍郡主怒氣沖沖為自己辯駁。
沈長離這麼說她,日後她在京城還怎麼立足?
可誰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草包在外的沈長離竟然贏了。
眾目睽睽之下,嬌妍郡主的臉色由白轉紅,簡直比猴屁股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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