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換來的卻是沈玉蘭一個輕蔑的眼神,
“這就不是一個連中毒都分辨不出來的庸醫該操心的了,你的任務就是給母親她們開些安神的藥,讓她們喝下去不再鬧騰。”
雖說她還不知沈夫人等人究竟是中了什麼毒,可也猜到紅裳帶回來的那個托盤有問題。
“哈哈哈,蘭兒救救母親哈哈哈……”
“還不快用帕子將這個托盤包了丟出去?”沈玉蘭捂鼻道。
劉大夫上前一步,“莫非這問題出在托盤上?”
沈夫人見了沈玉蘭,大喜過望,可惜此刻她臉上的表情根本不受她控制。
“小姐,咱們今天花了這麼多錢了,是不是該回去了?”
沈長離早沒了心思听守羽說話,只是略感失落的嘆了口氣。
她剛剛繞著昨日遇見那個自大狂的路線走了一圈,企圖循著蛛絲馬跡找到那男人的下落,可惜半點蹤跡都沒有。
那是一個謹慎的男人。
可他究竟是誰呢?
“小姐?小姐?”守羽又喚了兩聲。
沈長離這才回過神來,“啊…哦,我們不回去。”
“不回去,去哪兒啊?”
“千金難買我高興,咱們啊下館子去。”
守羽一听這話,先是喜出望外,隨後又皺眉搖頭,
“小姐,要不…要不還是回去吧。”
守羽跟著原主挨了不少餓,受過不少苦,沈長離自然知道守羽的心思,開解道:
“咱倆這身子虧空的厲害,若是不吃點好的,如何補得回來?”
說罷,也不給守羽猶豫的機會,拉著守羽就進了一家平日守羽看都不敢看的酒樓。
眼尖的小二立刻迎了上來,雖然被沈長離的容貌嚇到,但看沈長離一身鳳仙曳尾裙價值不菲,臉上立刻堆滿了笑。
“姑娘上座。”
沈長離看也不看菜單,直接道:
“招牌菜全都上上來。”
小二一听這話,雙眼直冒金光,連忙答應:
“得 !”
然而一邊的守羽卻如坐針氈,等到一大桌子菜上上來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開口:
“小姐的確應該吃點有營養的,可這一下也太多了,實在浪費啊!”
“你是擔心銀錢?”
守羽點點頭。
“不必擔心,你放心從明日開始,咱們啊是銀子滾滾來。”
守羽一臉疑惑,還想問點什麼,嘴里就被塞了個雞腿。
“乖孩子,食不言寢不語。”
話落,沈長離就開始不顧形象的大快朵頤。
這模樣,落在對角處的寒君袂眼中,卻是無比嫌惡。
對座蕭煜順著寒君袂的眸光看過去,笑道:
“這般爽朗的女子,還真是少見。”
“如她這般沒規矩的女子,的確少見。”
“沒規矩嗎?”蕭煜撇撇嘴,
“可見慣了閨秀拿腔作調半天吃不下去一口,她這般不也挺真實的麼?”
“你這麼欣賞她?”寒君袂一個眼刀過來,蕭煜瞬間閉了嘴。
“沒規矩也就罷了,還不知羞恥,膽大包天。”
蕭煜再次開口:
“進賭坊的事確膽大包天,不過贏的是司馬玨賭坊里的錢,我倒是挺爽快的。”
寒君袂斜了蕭煜一眼,沒有回答。
他說的是進賭坊那件事麼?他分明說的是另兩件!
兩兄弟說話的功夫,那頭沈長離已經吃飽喝足打飽嗝了。
她下意識朝寒君袂這邊看過來,卻只看見一個牆角。
奇怪,她怎麼覺得有人在偷窺她?
她不知道的是,這個牆角之後,的確有人在觀察她,只不過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根本看不見寒君袂與蕭煜。
兩個人的胃容積有限,吃完還剩許多,沈長離便都打包帶回家了,準備下頓熱熱再吃。
只是還沒等到下頓,這些飯菜全被夏枯一巴掌打撒了。
守羽看著那些飯菜,很是心疼,下意識去撿,夏枯的繡花鞋就狠狠地踩在了上面,眼神惡毒。
“三妹妹真是好雅興,叫姐姐好等。”
身著十二破留仙長裙的女子從門簾後繞出來,姣好的面容上,掛著一絲冷笑。
沈長離猜測,這是原主的大姐,沈玉蘭,此番前來,想也不必想就知是來為沈夫人和沈玉柔討回公道的。
原主兩個月前回國公府時,沈玉蘭剛好回錦州省親,算起來,這還是她們第一次見面。
沈長離不喜歡一開始就給別人留下不濃不淡的印象,印象嘛,就是要讓人深刻。
于是她露出一個笑來,不遺余力地看回去:
“大姐姐好呀,但大姐姐身邊的丫鬟不好,為了維護咱們姐妹之間的感情,妹妹就代勞幫姐姐教訓教訓夏枯。”
說完,沈長離就一巴掌抽了下去。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芷萱院。
“你做什麼!我的丫鬟,還輪不到你教訓吧?”沈玉蘭上前一步。
沈長離依舊笑著,也上前一步,“是嗎?”
刷的一下,沈長離又猝不及防甩過去一巴掌。
“你!”沈玉蘭氣的咬牙,可從出生就被三從四德框住的她,根本罵不出半個髒字。
而這一處弊端,沈長離倒是沒有。
“大姐姐千萬別動。”
“為何?”
“你左腦子是面粉,右腦子是水,不動則已,一動全漿糊了不是?”
沈玉蘭氣的胸口起伏不定,半晌才冷靜下來。
她不是來吵架的,她是來為沈夫人沈玉柔拿解藥的,淡定,淡定!
“五感散是何物?為何母親和柔兒一會兒笑,又一會兒哭?你若識相,趕快隨我去解毒。”
安神藥的藥效過去,沈夫人和沈玉柔醒來,又從狂笑不止,變成了痛哭不停。
沈長離掏了掏耳朵,渾不在意的說:
“打翻了我的飯菜,還有臉讓我去解毒?”
沈玉蘭盡量保持冷靜,“你要怎樣?”
“此言差矣,”沈長離雙手抱臂,一派淡然:
“自古以來,好像還沒有賠禮道歉的人,問被賠禮道歉的人要怎樣的吧?”
沈玉蘭听懂了沈長離的意思,沈長離是要她拿出賠禮道歉的態度,沈長離才肯出手相救。
可要她堂堂沈家大小姐,對一個棄女賠禮道歉,這怎麼可能?
但轉念一想,她都等了沈長離一天,就這麼兩手空空而去,又劃不來。
沈玉蘭還在思考,沈長離又開口:
“看來大姐姐並非傳聞中那般蕙質蘭心,連這點心思都猜不透。
鳥為食亡,我為財死,據我所知,我先母玉陽公主給我留了不少嫁妝,但這些年我都不在府中,錢在哪我也不知道,姐姐若是能那些錢幫我找出來,我一時高興,說不定就願意為沈夫人解毒了。”
沈玉蘭退後兩步,她萬萬沒想到一個棄女,目的這麼明確,口齒這麼伶俐。
她一口回絕道:“不可能!”
當年玉陽公主嫁進國公府,一共帶了六十四擔嫁妝,貴不可言,後來玉陽公主去世,嫁妝自然都進了沈夫人的囊中,十幾年來東用西花,還剩多少都不知道,如何找?
“不可能嗎?”沈長離不急不慢,聳聳肩,
“我可提醒姐姐,五感散的解毒時間只有五天,這五天一過,就是大羅神仙也無力回天哦。”
換言之,沈玉蘭只有五天時間湊齊玉陽公主的嫁妝。
沈長離不是在跟沈玉蘭商量,而是在通知。
被人威脅的感覺令人窒息,尤其是被一個棄女威脅,令沈玉蘭感到無比侮辱。
“沈長離,母親和柔兒有個萬一,你以為你脫得了干系嗎?你認為父親會放過你嗎?”
“所以呢?你有本事去父親那里告我啊。”沈長離笑眯眯,沒有一點緊張感,
“別跟妹妹耍心機,妹妹啥都看得清。”
沈玉蘭探究地凝視著沈長離,傳聞中,那個棄女不是唯唯諾諾,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嗎?怎麼如此不好對付?
這件事本是沈夫人先動手,再加上沈長離一個攝政王妃的身份,若是向父親告狀,吃虧的反而是她們。
她不知道五感散是什麼,也不清楚五感散的毒性有沒有那麼大,更不確定沈長離是不是真的不怕死,但她不敢把沈夫人和沈玉柔的命當做賭注。
五天……那她就再等上一天,看看情況。
思及此,沈玉蘭拂袖而去。
待人離去,瑟縮在一旁的守羽才小心翼翼開口:
“小姐,你,你真的對夫人下毒了?”
沈長離怕將守羽嚇到,開口道:
“沒有沒有,我逗老鼠呢。”
頓了頓,沈長離又道:
“你去小廚房給我弄點消食湯來。”
這副身體太孱弱,偶爾吃多了都難受。
守羽應聲來到廚房,有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昨日攝政王來過之後,廚房里的下人對守羽的態度都好多了。
听見三小姐要和消食湯,立刻端了一碗來,速度之快,守羽都沒來得及反應,畢竟這換做從前,是萬萬不可能的。
守羽心滿意足的離開廚房,卻听見了兩個丫鬟躲在牆角的對話。
“那三小姐當真不願意進宮赴宴?那也太沒眼力見了吧!多少貴女擠破頭都想進去。”
“城外莊子里養的,就是見識短!我還听說,這回百花宴上太後娘娘定的彩頭價值不菲,你猜猜是什麼?”
“我猜不到,好姐姐你就告訴我了吧!”
“放肆!”沈玉蘭罵了一句,不過很快她又冷靜下來,
“她竟然知道七殺蓮,本小姐親自去會會她。”
沈玉蘭沒想到的是,她帶著人氣勢洶洶的過去,卻撲了個空。
“你去把沈長離給我叫來。”
沈夫人幾人喝下安神藥很快消停入睡,夏枯卻沒帶來沈長離。
听著夏枯的敘述,沈玉蘭微微慍怒,
“她當真這麼說?”
“奴婢不敢瞎說,三小姐還說,這五感散比七殺蓮有趣得多,讓咱們盡情享用。”
吩咐完,沈玉蘭又對身側丫鬟夏枯說︰
劉大夫是家養大夫,自知沈玉蘭的醫術在他之上,因此也是抱著十分虛心的態度問。
因為此時的沈長離,正帶著守羽悠哉悠哉地走街串巷,逛的不亦樂乎。
守羽抱著一袋子的栗子酥,吃的滿嘴渣,
沈玉柔扶著腰上前,
“大姐姐,都是沈長離的陰謀哈哈哈……”
沈玉蘭皺眉道︰
“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從外祖回家這一路,沈玉蘭也听說了不少關于沈長離的事跡,但她不認為,那個軟包子一夜之間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而听完其他婢女的敘述後,沈玉蘭反倒覺得,是沈夫人和沈玉柔蠢的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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