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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打算怎麼辦？”紫萍忍不住問道，“這些人真是沒人性，抄了他們鋪子吧！”
“放肆！”代璇不悅看了紫萍一眼，“這種事也是你能說？”
這可不是內宅事情，代璇插手無所謂，不然傳出去，不叫人給她扣上一個干政帽子？
甚至有可能被人認為是不安分，說不得又要起什麼波瀾。
何況，他爹又不是無能到非得她出主意不可，退一步說，就是出主意也得私下里。
安珀還身側，她終究是趙長寧人，她必須得呵斥紫萍表明態度才是。
當然，重要是這個提議非常不靠譜。
且不說拿什麼借口去做這事，孫家那是特例，畢竟他們早就布了局，就等著一擊必殺，便是之前沒有證據，沖進去之後抓了人，也就不需要了，而且還有其他孫家競爭對手蠶食以及他們內部分裂。如今孫連反出孫家，大公子因為妻子緣故也落了罪名，孫家終卻是落到了孫品香手里，萎縮是必然。
而諸多糧行和米鋪卻不同，他們不是一個整體，大幾家並沒有什麼舉動，反而關門多數是規模較小鋪子，他們若是哭窮起來，有人會信。
而假若不能行霹靂手段同時端掉他們，引起反彈會是巨大，他們一旦聯合起來，甚至可能會引起嘩變，若是李叔勤穩不住代州，這個官也是不用做了。
代璇對為官之道不甚了了，但是好歹知道一點。當權者不論是何時，都很注重一個穩字。天下一旦動蕩起來，很可能導致大廈傾塌或者大權旁落，是非常招人忌諱事兒。
當然，要說紫萍這樣一個提議會引起這樣嚴重後果是夸張了，但是卻不能不警惕可能存蝴蝶效應。
紫萍有點兒委屈，她不過是心直口說了一句，怎麼就招來了訓斥？只是看代璇眼神含有警告，卻是不敢放肆罷了。
代璇卻是沒管她，只是又帶著人往城里走了一圈。發現情況確實如她所料，心里便有了數。
商人逐利，這是天性。無可指摘，但若是一味看重利益而將其他拋諸腦後，那這人也就失了他作為人原則，變成了利益奴隸。
代璇是非常厭惡這類人，概因她曾經也是個商人吧。身處其中自然對某些丑惡所知甚深，只是她為了生存，雙手已經不干淨，又何談改變他人？
她前世之死，雖然是前夫毫不留情背叛，可是以那人性子。若是無人背後蠱惑利誘，他又怎敢？
說恨，談不上。她也曾經這樣對待對手，有那樣下場，不過是技不如人。競爭，就是這樣無所不用其極。然而這一切，她越是習慣。就越是厭惡，而今重獲生。她又怎麼看得慣這樣行為？
“回府吧，天色不早，我答應了陪娘親一起用飯。”代璇轉身上了馬車，隨後便仿佛累了一般，斜斜倚靠軟墊上閉目養神。
代璇到正房時候其實還不到晚飯時間，只是還沒進門，就听見里頭傳出來雲氏驚呼，急代璇立馬提著裙子跑了進去。
“娘親，怎麼了？”
哪知道屋內卻並無代璇擔心諸如雲氏摔倒之類高危場面，雲氏還好端端坐炕上，只是對面坐著李叔勤，面色卻很不好看。
“爹爹回來啦！”代璇見兩人目光落身上，便連忙松了手，掛著笑容走上前道︰“我還以為娘親你——呵呵，”代璇干笑了一聲，“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雲氏白了代璇一眼，卻是沒好氣道︰“我能有什麼事，還不是你爹。”說著便朝著李叔勤一抬下巴道︰“叫他多帶些人，他還不肯，這不出事了吧？”
啊？李叔勤出事了？代璇聞言一驚，連忙轉頭仔細瞧了好幾眼，還小心翼翼走到李叔勤身邊，不過還沒說話，就沒安慰似拍了拍手臂道︰“你娘就是瞎咋呼，我沒事。”
“真沒事啊。”代璇見老爹似乎不是生氣模樣，便大著膽子上手戳了戳，發現還真沒傷口，便拍拍胸口松了口氣道︰“那爹爹怎麼一副別人欠了你銀子沒還模樣，嚇死人了。”
雲氏聞言，一個沒繃住就笑了出來，嗔怪道︰“你這丫頭，怎麼說話呢，還敢打趣到你爹身上了。”
李叔勤摸了摸鼻子無奈笑︰“丫頭啊，你爹眼皮子有那麼淺麼，那至少是得欠了我金子不還，我才會給人臉色看。”
得，這老爹也知道什麼叫幽默！
一家人吃了個團圓飯，李叔勤便提溜著代璇去了書房，不多時，李行瑾也來了。
李行瑾來甚是匆忙，甚至連飯都還沒吃，風塵僕僕樣子看起來成熟了很多，不過面對代璇抱怨，還是一副二十四孝好兄長模樣。
代璇徑直叫人端了幾碟點心進書房給李行瑾墊肚子，又泡好了茶端進去，這才李行瑾身邊坐了下來。
然後就見李叔勤把一疊厚厚資料擱到了面前。
“這是什麼？”代璇有些驚訝，見李叔勤示意，便動手翻開來看，卻是一份過去三十年間，代州行政區劃分布，人口分布情況，以及生活水平狀況。
代璇和湊過來李行瑾對視了一眼，才道︰“爹爹給我們看這個，是什麼意思？”
李叔勤其實是個有些大男子主義人，這倒不是說他多麼**，而是指他很有責任感和擔當，他看來，自家女孩子就該寵著，什麼都不用操心，所以他並不會給代璇什麼任務，甚至雲氏要求代璇什麼時，還會幫忙說兩句好話。
就是不得已接受了代璇拿著虎符這件事情上發現了女兒能力，也只是憂心，並且反對無效後，由著代璇性子去了。
簡單說，這就是個一個無原則寵孩子父親。
所以他向來是公私分明，不會把工作上事情帶到代璇跟前，不要說要求她什麼了。
“我這次出門，雖然只去了有限幾個地方，但見微知著，情況不太好。”李叔勤點了點手邊資料道︰“這幾年我精力大多放了城內，卻不想，周邊情況變化如此之大。”
“所以爹爹意思是？”李行瑾還沒有明白。
“政務整頓爹爹自己來，但是前期準備工作，就由你們來完成了，不要讓我失望。”李叔勤一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你得好好干模樣道。
代璇瞪大了眼楮，這不是明晃晃叫她這個小女子干政嘛？雖然她不介意了，但是老爹身為一個封建士大夫，這思想是不是也太前衛了些兒。
她原以為，老爹能接受娘做背後狗頭軍師就很了不起了，原來這還不是底限，拇指，真大丈夫！
其實代璇一直認為，就算是男尊女卑古代，雖然相對男子，普遍是女子眼界窄能力低，但這也是大環境決定，所以有武則天這麼個人物也不稀奇，甚至武後比很多男性皇帝做還要好。
真正大丈夫，就應該有廣闊胸襟，不能因為一個武後，就認為所有女子都不該干政，只能窩後宅那一方小小天空，從根本上說，這就是怕了，怕再出一個能壓制天下男人武後。
當然，代璇是沒有那麼大野心，費心勞力活她才不干，但不想和不能是兩碼事。
“爹爹，怎麼還有女兒份？”代璇一臉無辜看著李叔勤道。
李行瑾將來要入朝堂，要頂立門戶，培養這方面能力是正常，但代璇總不可能走仕途。
哪知道李叔勤竟然不吃這一套，只笑眯眯摸了摸女兒腦袋瓜道︰“哎呀，你腦子比你哥哥好使麼，你好意思不幫忙？我這是給你光明正大幫忙機會。”
一撇頭，就看見李行瑾偷笑臉。代璇鼓著腮幫子給了李行瑾一拳頭，便認了。
盟友叛變，她還有什麼好說？
“閑話說完，你們可以走了。”李叔勤開始趕人。
代璇一愣，沒想到老爹竟然過河拆橋，她還有話沒說呢！
正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道︰“老爺，姑娘身邊紫甦送了東西來。”
李叔勤一皺眉。他們家，書房是禁地，就是雲氏，沒有他允許也不能隨意進入他書房呢，當然也不會沒事送東西過來，就算女兒是例外，可怎麼女兒丫頭這麼不懂事？
“是我叫她送來。”代璇見老爹不高興了，便忙解釋道，“等爹爹你看了就明白了。”說罷便起身開了門，將東西接了過來。
那是一封信？李叔勤和李行瑾都不懂代璇弄什麼名堂。
代璇關上門，便三兩下拆了封口，取出幾張紙來，直接遞到李叔勤跟前道︰“爹爹，我今天上街，發現流民多了不少，而城里糧行和米鋪，卻有不少關門了。”
李叔勤當即一眯眼。他主政一方時間不短了，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叫他們去查糧行和米鋪名單，”代璇縴細白皙指頭紙上一點，一拖，“後面標注，是他們東家和背後靠山，至于哪些是真存貨告罄，哪些是趁機囤糧，恐怕還要等上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