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廳之內,心情最復雜的莫過于梁傲雪了。
因為這與她第一次看到對方的形象,簡直天壤之別。
他們原本還想在這次大會上,借著楚塵的才華,能一展徽州才子的風采。
大廳內,人們臉上表情都凝固了一般,許多人仿佛已經忘記了來到這里的原因。
卻萬萬沒有想到,楚塵竟帶給他們如此的驚喜,以至到了驚嚇的地步。
望著場地中央那猶如天神下凡般的年輕人,曹國泰與沈邈只能搖頭苦笑。
在短暫的震驚過後,剩下來的便是長時間的沉默。
只是這些眼淚,到底是因為酒水辛辣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恐怕也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了。
輕撫著閨蜜的香背,沈雅楠一臉唏噓。
作為兩人這一路走來的見證者,眼見楚塵突然光芒萬丈,她自然明白閨蜜此刻的心情。
對于楚塵今日這一連串的表現,她也是有些應接不暇。
她是猜到過,楚塵似乎在刻意保持低調,卻沒想到這家伙竟然如此恐怖。
看到梁傲雪坐在角落里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沈雅楠也是一陣心疼。
她知道,自己閨蜜這一次怕是被傷得不輕。
只是情之一字,乃是世間最不可捉摸之事,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呢。
在一連拿出兩首讓世人震驚的詩詞之後,讓所有人陷入瘋狂的事情發生了。
楚塵並沒有停下來的打算,話鋒一轉,第三首作品,橫空出世。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這一首詞,不同于第一首的瀟灑飄逸,也不同于第二首的婉約溫情,字里行間,唯有金戈鐵馬,鐵血悲壯之氣。
大乾文風鼎盛數十年,再加上軍事疲弊,早就沒了興武練兵的興致。
可隨著這首詞的出現,宛如一點星火,落入一大堆干柴之上,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熱情。
在場男人們,一個個用力地擊打著欄桿,仿佛一頭頭被喚醒的凶獸,釋放著壓抑許久的委屈。
“唐古川之戰,若我武人有此等膽魄,何以大敗!說到底,還是享福太久,沒了膽氣,真叫人可惜!”
“兄弟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眼下新皇登基,常有臥薪嘗膽,秣馬厲兵之志,凡我大乾血性男兒,何不考取軍部,報效朝廷,一雪前恥!”
“不錯!大爭之世,變革者生,守舊者死,只要我等軍民一心,勝負之數,尚未可知!”
望著眼前的一幕,沈邈臉色劇變,一臉緊張地看向曹國泰,有些欲言又止。
大乾雖說風氣開明,朝廷也並不禁止百姓聚在一起,議論朝政。
可在如此盛大的聚會上,談論這些,終究是有些忌諱的。
若是讓有心人知道,給上面參上一本,他這個徽州織造,倒沒什麼,無非是一頓訓斥,可自己恩師的清譽可就難說了。
蠱惑百姓,妄議朝政。
這個罪名可不輕啊!
在沈邈的攙扶下,曹國泰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臉上並沒有擔憂,反而是一抹欣慰還有激動的神色。
看著大廳里,群情激憤的民眾,曹國泰不禁老淚縱橫,望北而拜,口中喃喃自語。
“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啊!”
他隱居在此,為的就是為國選才,提攜後輩。
能夠鼓舞民心士氣,自然是他夢寐以求的場景。
楚塵這小子,做了老夫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啊!
想到此處,曹國泰一臉鄭重地看向楚塵,舉杯道︰
“楚塵小友,受老夫一拜!”
楚塵念完三首詩詞之後,本想停下來。
可是看到滿頭花白,還在憂國憂民的曹國泰,也不禁有些動容。
前世,他看過了太多尸餐素位之輩,見到這樣的人,也是很敬佩的。
不禁舉起酒杯,回敬道︰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
夜闌臥听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恩師!您听……”
沈邈一臉激動地看著自己的老師,臉上滿是感動之色。
楚塵做的這首詩,簡直是自己恩師的寫照啊!
“唉……這小子,這小子……”
曹國泰指了指楚塵,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他知道,對方這是在替他揚名。
今夜之事,注定要傳播出去。
到時,光是憑著這一首詩,他便能留名青史。
這個小家伙,給的回禮太重了啊!
他看向沈邈,低聲道︰
“等老夫百年之後,這小子就交給你照看了,到時記得把這首詩刻在老夫的墓碑上……”
沈邈神情凝重地地點了點頭。
“恩師放心,弟子記下了!”
當看到所有人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仿佛在盯著什麼希世奇寶,楚塵也是被嚇了一跳。
臥槽,用不著這麼夸張吧!
不就是念了幾首詞嘛!
用得著一副吃人的模樣嗎!
不過看到昏迷中的白少謀被人抬了下去,他心中也是松了口氣。
知道自己這一關終究是挺過去了。
不過諷刺的是,這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包容。
是一種強者對弱者的包容。
“楚塵,我梁傲雪在你心中,就那麼瞧不上嗎?”
或許這兩個都不是?
梁傲雪忽然有些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從未看清楚對方。
難怪面對著自己的一次次刁難,對方竟然一點也不生氣,甚至還會報以微笑。
以前她認為這是楚塵沒心沒肺,死不要臉的表現。
現在來看,恐怕這個年輕人壓根就沒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這可以理解為一種包容。
一個是得過且過的刁奴,一個是鋒芒畢露的天才人物,她心中也已經分不清楚,哪個才是真正的他了。
這小子,藏得也忒深了。
梁傲雪低著頭,將那瓶楚塵帶來的酒水,直接一口喝了下去。
頃刻間,一股強烈的灼燒感便從喉嚨噴薄而出,女孩被嗆得咳嗽連連,眼楮里也多了些淚水。
許多詩詞老手,譬如曹國泰和沈邈這種,已經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平心而論,青仙之前流傳出來的那首詩,自然稱得上難得的佳作。
不是說是來參加青仙大會的嗎?
咋就變成了這個叫做楚塵的年輕人,作品發表會了。
可與眼下楚塵的這兩首詩詞一比,多少就顯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不止如此,最讓他們覺得恐怖的是,真如對方所說的那樣,三個從未听過的名字,三首風格完全不同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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