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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朝後,群臣魚貫離開紫禁城。
    一出午門,很多官員便按捺不住喜色,紛紛向胡惟庸道謝︰“這回多虧了胡相挺身而出,力挽狂瀾啊!”
    “是啊,幸虧有胡相在,才能撥亂反正,讓正道的光照耀在大地上。”
    “胡相,恁就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啊,請受下官一拜!”一個穿著藍袍的官員竟噗通跪在他面前,重重磕了個響頭。
    “卑職中書省刑部郎中丘憲,叩謝胡相啊!”
    “快起來,這是干什麼。”在一場大戰大戰之後,上演這樣的戲碼,胡惟庸頗為受用。
    他身後的曾泰卻吃驚問那官員道︰“你家也被安插了奸細?燕王殿下……哦不,四皇子連五品官都不放過嗎?”
    “那倒沒有,下官品級還不夠,四皇子的黑手還沒輪到下官。”那丘憲訕訕搖頭,又諂媚笑道︰“但下官身為官場一份子,當與胡相和諸位大人同仇敵愾!”
    “哈哈好,有這份心就是好的。時局危難之際,就需要這種願意風雨同舟的官員,胡惟庸贊許的點點頭,對一旁的彭賡道︰“記下這個名字,回頭優先提拔。”
    “是。”彭賡點點頭,挑釁的瞥一眼曾泰,意思是‘繼續抬杠啊,不是天下沒有你不能抬的杠麼?’
    “胡相方才說眼下是‘時局危難之際’,下官以為此言差矣,”誰知根本不用他激將,曾泰已經進入自動抬杠模式。
    “這幾年全國風調雨順,官倉豐盈,百姓家有余糧,安居樂業,大江南北鮮見騷亂。放在別的朝代都該吹噓什麼‘盛世’、‘治世’了,為何胡相會對這些視而不見,反而認為時局危難呢?”
    “就算是沒有民不聊生,但官不聊生也一樣會出大亂子的!”御史大夫陳寧板著臉道︰“你翻遍史書看看,除了武後當政那些年,有像我們這樣人人自危的朝堂麼?就是那些殘暴不仁的胡人政權,也知道優待士大夫!”
    “我去,皇上好容易才驅逐韃虜,復我中華,陳憲台居然懷念蒙元金遼,五胡十六國?”曾杠頭反手就是一杠,打得陳寧眼冒金星。
    “你少亂扣帽子,本官不是這�意思!”陳寧急忙辯解道︰“我只是單從官場艱難的角度來說的。”
    “曾左丞還是少抬杠吧。恁要是真覺得無所謂,等你倒霉的時候,也不會有人施以援手的。”彭賡冷笑著懟了死對頭兩句。
    “就是,搞不清自己的立場。”眾官員也紛紛聲討他道︰“這種人也配當宰相?!”
    “好了好了,都去忙吧。”見曾泰被群起攻之,胡惟庸滿意的笑笑道︰“曾相就是這樣的人,大家習慣就好了。”
    說著他在彭賡的攙扶下,上了自己的小驢車。
    “恭送胡相。”百官一齊施禮目送。
    胡惟庸含笑朝眾人擺擺手,待車簾放下,卻疲憊的長長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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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搖晃的車廂里。
    “恭喜恩相大展神威、大獲全勝!”與他同車回衙的彭賡,一邊給他按摩麻痹的左腿,一邊咧嘴笑道。
    “大獲全勝?”胡惟庸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道︰“你真這麼覺得?”
    “是啊。”彭賡有些心虛的反問道︰“難道不是麼?”
    “當然不是,咱們虧大了好麼?皇上下手是真狠啊。七位侯爵就這樣被奪了兵權,大都督府一下子都空了!但因為有對燕王的處置在先,咱們還不能說什麼。”胡惟庸郁悶的嘆息道︰
    “皇上這一手,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他用老四那麼大一孩子,套了整整七匹狼,皇上才賺大了好麼?”
    “對那些勛貴武將肯定是虧的,但對咱們文官來說,既達到了目的,又削弱了武官的力量,不算雙喜臨門嗎?”彭賡眨眨眼,不解問道。
    “……”胡惟庸差點沒讓他憋死,半晌才吐出一句。“夏蟲不可以語冰。”
    有心不再理他,但左膀右臂只剩這只愚蠢的右手,不把他教明白還不行……沒辦法,誰讓胡相當初不留聰明的左手呢?
    “是,對絕大部分文官來說,武將集團被打壓的越厲害越好的。但宰相是百官之師,文官武將共同的領袖,怎麼可以這麼狹隘呢?”胡惟庸也只能沉聲教育他道︰“要團結他們,記住了麼?”
    “是,卑職記住了。”彭賡忙點點頭,又不解問道︰“可我們又不造反,沒差吧……”
    這也是困擾他很久的問題,不知道胡丞相為啥跟那幫勛貴武將攪在一起?一點好處沒有,還得整天給這幫惹禍精擦屁股。
    比如這次,胡惟庸只是讓勛貴們跟文官一樣,把家里奸細揪出來,問出口供趕出家門就可。誰知這幫家伙居然凶性大發,活活把人打死不說,還送到燕王府門口示威。簡直就是沒事找事兒。
    要是他們不節外生枝,皇上也找不到借口奪了他們兵權好麼。
    “沒差個屁。”胡惟庸卻沒好氣道︰
    “我們是不造反,但手頭也得有足夠的實力。這樣才能從實力的地位出發跟皇上說話,我們說出的話,皇上才會認真听,懂了麼?”
    “明白了。”彭賡點點頭,也不知是不是真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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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彭賡忙應聲記下,說著又一臉難過道︰“說起刑部那邊來……下月就要開始秋後問斬了。恩相,真就不管公子了麼?要不咱們再努力一下?”
    “怎麼管?那孽子的案子是欽案,而且已經辦成鐵案,明正典刑板上釘釘,誰能翻得過來?”胡惟庸黯然道︰“老夫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吧。”
    “其實還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的……”彭賡小聲試探道。
    “我也知道,但老夫身為宰相,不能這麼干。”胡惟庸搖搖頭,嘆口氣道︰“不然王法何存?老夫又有何臉面再統率百官?”
    “唉,是,恩相太不容易了……”彭賡感動的眼圈通紅,不再慫恿領導犯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