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之上，劍拔弩張，氣氛稍稍有些緊張。
王無敵手持酒杯，眯起眼楮看著眼前的頑痴道人，半晌都沒說話。
酒桌下面，一條揚子鱷叼著自己的飯盤，一步一挪，默默爬到了別的地方。
“溜了溜了。”阿餅嘴里喃喃自語，遠離了這張桌子。
……
顧長生低下頭，看著它遠去的背影有些無語。
不知道正一觀怎麼想的，怎麼把這個慫貨也帶過來了啊……
酒桌上，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天師舉起手中酒杯，朗聲說道。
“來，大家提一杯！敬敬我們的金丹大修士王無敵先生！”
所有人都坐在位子上，低頭裝作沒听見，沒人敢真的舉杯應和。
眼前正在明爭暗斗的兩個老頭子，一個是玉清宮宮主，一個是正一觀老天師。
一個是曾經的絕世地仙，一個是現在的夏國人類第一修士。
都惹不起。
神仙打架，普通人裝眼瞎耳聾就好了，不然容易被誤傷……
顧長生看著頑痴道人的表演，心底再次感慨︰不愧是道教正統門派的天師，陰陽這塊可謂是登峰造極。
感受著王無敵的怒火，坐在老天師身旁的凌霄子坐立不安，他偷偷拉了拉自己師父的袖子，瘋狂擠弄眉眼。
然後，凌霄子看向王無敵，尷尬地笑著說道︰“我師父年紀大了，酒量不行了，喝多了喝多了，您千萬別在意。”
“張允道越活越回去了，聞了聞酒氣就醉了啊？糊涂成這個德行還出來干嘛，丟人現眼麼？”
看著老天師沒動一口的酒杯，王無敵冷笑一聲，語氣很是不善。
酒桌上一片寂靜，顧長生識趣地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著地面。
凌霄子則是拼命按住自家師父，低聲提醒道︰“沒多久人家境界就提回去了，我的祖宗喲，你積點口德好不好啊。”
頓了頓，他長嘆一口氣，語重心長︰“挨打不好看的啊……”
“怕他個卵！道爺我挨的還少麼！”
凌霄子不提還好，說起這個，頑痴道人直接跳了起來。
老天師一口將杯中酒飲盡，壯了壯膽，指著王無敵破口大罵。
“王無敵你個狗東西，仗著自己修行快天賦高，對道爺我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揍。”
換了口氣，頑痴道人繼續罵道︰“道爺我能活到現在，靠的是命硬！”
被人指著鼻子罵，王無敵也惱了，厲聲反駁︰“哪一回不是你個蠢貨自找的？”
于是，兩個加起來三百來歲的老頭，在酒桌上扯著脖子吵了起來。
——“我們剛築基的時候，玉清宮和正一觀交流，正常的切磋你他娘的下狠手，道爺我一個禮拜沒下床！我們好歹也算自幼相識，你還是個人？”
“我上廁所，你他媽丟爆裂符進來，沒打死你是你師父出手快！”
——“那你準備渡劫金丹那次呢？道爺我好心好意給你送丹藥，費心費力煉制了足足十七天，你渡劫完了第一件事就是打我。我一個月沒下床，你的良心讓狗吃了麼！”
“你他媽的送丹藥就送丹藥，在里面混一枚合歡丹干什麼？要不是我看顏色不對就真吃了。而且，你那次下不了床是我師父打的，你師父就在旁邊看著也沒攔，關我什麼事兒！”
——“我找個道侶你都要插一腳！我們兩個情投意合，輪到你個丑八怪有意見了麼！怎麼，沒人看上你，你心理失衡了麼！”
“那他媽是個邪修，把你當爐鼎的！要不是老子救你，你他媽早*盡人亡了！”
——“別扯淡，道爺我說的不是那個邪修！我說的是靜寧師太那次！”
“你再說一次她的名字。”
“我去表白的路上，莫名其妙被你攔住揍了一頓那次！就靜寧師太！靜寧師太！”
“你他媽還知道人家是師太啊！你找個尼姑去表白像話麼？當時你師父在外雲游，特意送消息過來讓我打你一頓，要不是心疼老人家攤上你這麼個玩意兒，我才懶得出手！”
……
顧長生听得有些呆住了，寥寥幾句話，信息量屬實有點大了。
這是，他突然感覺腳下有點動靜，就低下頭看了一眼。
阿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爬了回來，臉上滿是認真，听得入神極了。
顧長生從桌上抓起一把瓜子，給它遞了過去。
阿餅小爪子推開顧長生的手，頭也不回地搖了搖，目光炯炯地盯著兩個面紅耳赤的老頭。
它好像那在瓜田里上躥下跳的 ……
桌子上，凌霄子已經快哭了。
太丟人了，實在是太丟臉了。
正一觀祖上積攢下來的聲望，眼看就要被敗光了。
他顫顫巍巍地拉著頑痴道人的衣角，有種想跪下來的沖動。
老天師卻再次喝掉一杯酒，清了清嗓子，顯然是準備繼續吵下去。
這時，阿檸應該是安置好了李玄安，輕著腳步從一間軍帳里走了出來，臉上笑意盈盈，看上去開心極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直直地看著她。
被這麼多人注視，就算是大大咧咧的阿檸也有些呆了，楞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王無敵看著阿檸臉上僵硬的笑容，眼楮一亮。
他站起身來，輕飄飄地出聲說道︰“算了，看在阿檸扶貧的份上，不和你一般計較了。”
放下手中的酒杯，王無敵臉上的表情得意極了︰“我是真沒想到，李玄安這傻小子都有人要，檸丫頭簡直是在做慈善啊……”
……
話音剛落，凌霄子和頑痴道人同時楞在了原地，良久說不出話來。
老天師牙齒咬得嘎吱作響，表情猙獰到了極點。
凌霄子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轍，拳頭不自覺地攥緊了。
又過了一會兒，頑痴道人怒喝一聲“欺人太甚”，雙足發力撲向了王無敵。
兩個身份尊貴的老人扭打成一團，老天師出拳如風，嘴里還在一直念叨︰“別說道爺欺負你，我也不用術法，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龍虎跤！”
王無敵絲毫不落下風，見招拆招攻勢逼人，準備瞅準時機給頑痴道人來個狠的。
而凌霄子眼中滿是憤怒，沒有去管自家師父。
他不聲不響地站起身來，摩拳擦掌，向著李玄安所在的帳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