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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教授，我們談正事吧。”
袁生濤護住張一帆，他今天的目的不是來向林曉靜炫耀的，也不是給他機會讓他撬牆角的。
“好啊，談正事。”
林曉靜眼波流轉，笑眯眯地打了個響指，就見會客室的一面牆無聲開啟，林曉靜揣著口袋率先走了進去。
“拽什麼拽！”
張一帆沖著林曉靜的背影吐舌頭做鬼臉。
林曉靜腦後像是長了眼楮似的，步子一頓，回首沖著張一帆拋了個媚眼。
“……”
張一帆默默地躲到袁生濤背後。
“沒事。”袁生濤牽住張一帆的手，輕聲說，“跟著我就好。”
兩人跟著林曉靜走進牆後，張一帆不由得張大嘴巴，有些瞠目結舌。
牆後是一間巨型實驗室，各類只有在新聞聯播和紀錄片里才有機會看到的實驗器材讓人眼花繚亂，張一帆絞盡腦汁也只能叫出其中一兩樣器材的名稱，更多的他听都沒听說過。
林曉靜瞄了眼張一帆傻掉的樣子，笑意越發濃。
“這間實驗室的價值，就是賣掉一萬個袁總的公司也換不來。”
“這麼值錢啊？”張一帆做出個夸張的姿勢，“怪不得只有林教授這樣的精英才有機會天天接觸，像我這種p民，還是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比較踏實。”
“人的欲望總是無窮無盡的，得到了眼前的，就忍不住想要更好的。”林曉靜瞟眼沉默不語的袁生濤，話里有話。
“可惜呀，我和生濤都是知足的人，有彼此就夠了。”張一帆怎會听不出林曉靜的意思，想憑三言兩語就挑撥他和袁生濤之間的關系，也太小看他們的感情了。
“是嗎？”林曉靜話鋒轉向袁生濤，“袁總也這麼看？”
袁生濤冷冷說︰“一帆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林曉靜嗤笑出聲，似乎對袁生濤的話頗為不屑，但也沒有反駁。
“這邊。”
他頭往左側微微一偏，轉身帶路。
張一帆沖著林曉靜揮揮拳頭，安慰似的跟袁生濤嘀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濤子，你來找他到底是要干什麼啊？”
不等袁生濤回答，林曉靜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過來就知道你的袁總想干什麼了。”
“……”
靠，說好的不能隨意使用讀心，沒人能看透他的想法呢？張一帆忍不住腹誹。
【是你演技太差。】
系統默默吐槽。
你閉嘴！
心情不太爽的張一帆氣呼呼地朝著林曉靜走過去，連袁生濤松開了他的手都沒注意到。
袁生濤像尊山石一樣站在實驗室門口，五指蜷縮朝著張一帆離去的身影抓了抓，又緩緩垂落下來，在身側握緊成拳。他垂下眼睫，破釜沉舟一般，輕吐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大步追上張一帆，不動聲色地將手搭在了張一帆微微蜷著的指尖。
張一帆回頭看他一眼，似乎在說你怎麼才跟上來，又像是什麼意思都沒有，只是單純地看了他一眼。
袁生濤心有靈犀，虛搭改作握住，張一帆眼楮里這才有了笑意。
林曉靜被兩人的小動作喂了一嘴狗糧，他冷笑一聲，指著一排靠牆陳列的金屬架說︰“袁總，整個華東區最優秀的擬人類胚胎培養工程中，所有的甲等試驗品都在這兒了。”
他隨手一滑，指前生出光腦投影圖像，張一帆都沒有看到光腦設備在哪兒。
“嚴格來講，你和張一帆都沒有資格領養甲等試驗品，所以這件事我也擔著很大的風險。”林曉靜將圖像推到袁生濤身前，難得嚴肅起來，“不過，我相信你不會讓基因組失望的。”
“謝謝。”袁生濤微微頷首，目光轉向投影圖像上的數據介紹。
張一帆听得一頭霧水，他湊到袁生濤跟前，掃了兩眼光腦投影，不解地問︰“濤子，這些都是什麼？”
“擬人類胚胎。”林曉靜搶答，話里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張一帆雖然不懂林曉靜在幸災樂禍什麼，但是這五個字拼接在一起形成的固有概念讓他不得不向袁生濤要一個解釋。
“擬人類……胚胎？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是。”袁生濤平靜地回答，抓著張一帆的手卻用力握緊。
張一帆微微一愣，他想起昨天袁生濤貼著自己的肚子說要他生個孩子的玩笑話，心里咯 一下。
“你想要收養一個孩子？”
“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人工智能。”
“不管是人工智能還是真的生命，如果我沒猜錯，我們都需要像養孩子那樣將他養大，是嗎？”
“是。”
張一帆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他想甩開袁生濤的手，無奈對方抓得實在太緊，力氣之大，攥得他手指都疼了。
“一帆，你听我說——”
“說什麼？你連招呼都不跟我打，還用工作的理由騙我來這里，我還有發表意見的機會嗎？”顧忌著林曉靜還在，張一帆壓低聲音質問袁生濤。
“有，只要你搖頭，我們立刻就走。”袁生濤果斷地回答。
仿佛是在配合袁生濤似的，系統的聲音在張一帆腦海里響起。
【宿主，請不要忘記今天的任務。】
24點之前，不能拒絕袁生濤的任何提議。
張一帆在心里直罵娘。
“怎麼？”林曉靜欠揍的聲音響起來，“袁總沒有和一帆商量過這件事嗎？那可不好辦了，如果夫妻雙方有任何一方持反對意見，即使是我也沒辦法給袁總開這個後門，抱歉了，袁總——”
“誰說沒商量了？”雖然很不滿袁生濤自作主張，但是安內必先攘外這一方針在面對林曉靜是絕對不會更改的，加上任務在頭頂上飄著，收養擬人類胚胎已經是必然結果，張一帆的立場幾乎是瞬間就跳到了袁生濤這邊。
袁生濤沒想到張一帆這麼容易就做出了讓步，十分驚喜︰“一帆？你同意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反對了？”張一帆沖他翻個大大的白眼，盡管不能違背袁生濤的意思，心里還是很不舒服，他將光腦投影拉到自己身前，“收不收養這件事你來定，收養哪個我來定。”
“好，听你的。”張一帆能在這件事上點頭，已經讓袁生濤松了一口氣，自然不會再在選擇權上和他爭執，“不過，一帆，選之前，你要不要先了解下這些胚胎的意義？”
“不就是擬人類的人工智能胚胎嗎？”張一帆曾經在光網上看到過相關的討論，有一些研發人工智能的公司在研究一種可以模擬人類成長的智能機器人，據說可以真的像生養小孩一樣，從胚胎開始養起，直至其長大成人。
“可以這樣理解，但是……”袁生濤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斟酌用詞。
張一帆感覺到袁生濤在揉搓自己的指尖，他只有在陷入深度思考的時候才會做出這樣無意識的動作。
“通俗地講，這些胚胎，和人類的胚胎沒有什麼不同。”半晌，袁生濤才蹦出這麼一句話。
“和人類的胚胎一樣？”張一帆卻糊涂了，他望向金屬架上一個個獨立的透明培養皿，“那些不是人工智能嗎？”
“是人工智能。”
“那怎麼會和人類的胚胎一樣？”
“還是我來說吧。”林曉靜有些不耐煩地插進來，不給張一帆任何反抗的機會，直接解釋，“就現在的科學技術而言，所研發出的人工智能外表再契合人類，本質上還是大量編碼程序計算的結果。它們是各大商業集團研發出來為人類服務，然後換取金錢的工具，不管當初購買這款工具的人對其懷有怎樣的期待，一旦損毀報廢，和二十世紀初孩子們用壞的布偶玩具一樣，要麼被當作垃圾處理掉，要麼回收重新利用。”
隨著林曉靜的講述，張一帆面前的光腦投影也在根據林曉靜所講的內容不斷變化著影像。
“但是，這些擬人類胚胎和傳統意義上的人工智能不一樣。”
林曉靜望向那排金屬架上的培養皿，眼楮里流露幾分異樣的情感，張一帆覺得那種表情有點眼熟，又說不出在哪兒見過。
“它們……擁有生命。”
張一帆一愣。
擁有生命的人工智能？那還是人工智能嗎？
“國際上不是禁止研發這種……這種……”張一帆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些擁有生命的人工智能，如果它們真的如林曉靜所說，擁有生命的話。
“是的，一旦賦予人工智能生命的意義，那麼人工智能是否擁有人權，就將成為所有人類不得不去面對的問題。”
“那為什麼你們還在研究這種……”張一帆想說東西，可是又覺得這兩個字，侮辱了金屬架上那些生命。
“所以這是秘密進行的。”林曉靜咧嘴一笑，半是威脅半是開玩笑地說，“你們兩個，不管是誰將這件事透露出去，都會直接被抹殺。”
“……”
張一帆往後退了退。
如果，不是有延續袁生濤生命的任務在，他真的很想拒絕收養一個擁有生命的人工智能。
他並不懼怕林曉靜的威脅，他真正懼怕的，是對一條生命負責。
袁生濤的聲音在張一帆耳畔輕輕響起。
“不怕，有我在。”
張一帆明白，袁生濤其實是在跟他說，我們一起為它負責。
可是，他們真的能為它負責一生嗎？
他連一個袁生濤都守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