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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帆龜縮在床上半晌，最後不得不爬起來面對現實。
他拉開臥室門，酒店的豪華套間比起他們住的那棟房子不知好了多少，袁生濤正端坐在沙發上專心致志處理工作，听到身後有動靜，手一揮關了光腦投影，轉過頭來。
“睡好了？”袁生濤朝著張一帆招招手。
張一帆走過去，懶腰一伸，盤腿坐在袁生濤身邊，十分認真地問︰“工作很忙？”
“還好。”袁生濤笑了笑，他的眼下帶著幾分青痕，怕是又熬夜處理公司的事情了。
“如果公司的事情很忙……”張一帆試探性開口，“這次蜜月，我們先不去了吧？”
“那怎麼行？”袁生濤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又打開腕表自帶的光腦模式，在兩人面前投射出數個旅游景點，繪聲繪色地向張一帆描述他的計劃，“本來打算一周後直接去挪威看極光，再沿著這條路線由北下南。現在時間提前，我們就先去丹麥，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在哥本哈根就能看到極光……”
張一帆听著袁生濤向他介紹未來長達二十天的蜜月旅行，心里卻泛著一股說不出的淡淡苦澀味道。
長大後一起去看極光，是他們中學時期的約定。那時兩個人還不是戀愛關系，袁生濤是學校里的拔尖生，而他不過是個超能力都沒有覺醒的普通人，畢業之後各奔東西是不可避免的命運。張一帆當時天真的以為，只要有一個共同的約定，兩人不管走多遠都會在未來再聚首。他舍不得袁生濤，卻從來沒想過，為什麼會舍不得，只當那是好朋友之間都會有的情愫。
直到大學，有學姐向他伸出曖昧的橄欖枝，他開玩笑地將這件事和袁生濤共享，袁生濤連夜跨越幾千公里來到他身邊向他表白，張一帆才後知後覺地認識到，袁生濤對他的感情早已超出了朋友的限定。
他稀里糊涂地成為袁生濤的正牌男友，又稀里糊涂地畢業去了袁生濤所在的城市，跟著他從一無所有到創建自己的公司，就連結婚都有點稀里糊涂，袁生濤向他求婚，他就答應，袁生濤說他工作忙，他就安心地在家等他回來，袁生濤說要去北歐蜜月旅行，他就開開心心地去查攻略……張一帆覺得自己很幸運，此生認識了袁生濤。
只是這份上天的恩賜將會在兩年後被剝奪，還是以世人最難抗拒的生離死別。
不知是不是因為知道未來，每次重來，他都忍不住想要對袁生濤再好一點，如果可以，他甚至願意用自己的命換袁生濤繼續活下去。
張一帆眼楮有點酸，他啪嗒關掉光腦，以不容拒絕的語氣說︰“我們不去蜜月旅行了。”
袁生濤詫異地看著他︰“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去了。”張一帆心虛地躲開袁生濤的目光。
“總要有個理由吧？”袁生濤強行將張一帆的身體扭過來，“不想去北歐？現在是冬天，北歐那邊的風景確實差點，不如我們看完極光，直接往南飛？”
“我哪兒也不想去。”張一帆太了解袁生濤了，不管找什麼理由，袁生濤都能說服他低頭，在需要協商的事情上，他就沒贏過袁生濤。不如直接拒絕，他就不信了，袁生濤還能把他綁著上飛機！
袁生濤沉默了幾秒鐘，拿出手機走向落地窗。
張一帆听到他在打電話，像是在吩咐秘書取消今晚直飛丹麥的機票。他小小地噓了口氣，就這麼幾分鐘的時間，他覺得自己的背都要汗濕了。
“一帆。”袁生濤重新走回他身邊，認真地盯著他問，“蜜月旅行可以暫時推遲，但是你得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
“你很緊張。”
“……”張一帆咽口唾沫，目光發虛，“哪有緊張，你想太多啦，濤子……”
袁生濤握緊他的手，兩人的婚戒閃爍著溫潤的暖光︰“一帆，我們已經結婚了，我尊重你有自己的隱私，但是，在涉及到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上，我不希望你對我有隱瞞。你能明白嗎？”
“嗯……”袁生濤很少對他這麼鄭重其事，要不是此事攸關性命，張一帆真的不想對袁生濤撒謊。
先前三十多次重來，為了能夠救下袁生濤，他冒著會被送進精神病院的風險，將兩人的未來反反復復講給袁生濤听，只是即使如此，袁生濤還是會因為各種無法預料的理由離他而去。上一次重來，袁生濤信了他的說辭，在死亡那天與他分秒守在一起，可是袁生濤還是死于心髒麻痹。醫院給出的理由，是常年勞累導致的心髒驟停，可是在此之前，袁生濤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心髒上的不適。
不，也可能是已經有了，但是袁生濤害怕他擔心，沒有和他說。
張一帆回握住袁生濤的手，以同樣認真的口味對他說︰“我答應你，不會對你有所隱瞞，但是你也要答應我，如果身體上有任何不舒服，不能瞞著我。”
袁生濤愣了愣︰“一帆，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你真的有地方不舒服？是心髒嗎？我們先去做個檢查——”張一帆被袁生濤這個問題嚇了一跳，說著就要站起來。
袁生濤將人一把拉住︰“我身體很好，婚前咱們兩個剛做了體檢，你忘了？”
“婚前體檢不全面，我覺得還是要具體檢查一下。”張一帆越想越覺得，有必要給袁生濤從頭到腳來次全面檢查。
袁生濤哭笑不得。
“一帆，你先坐下。我沒事，你誤會了。”他把張一帆按回沙發上，半跪在他身前，“我的身體很好，沒有任何問題。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覺醒了預知方面的超能力？”
“……”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這個超能力好像還真的能這麼理解。
【警告提醒，不管以何種方式泄露可知未來，目標人物的生命值都將立即清零。】
靠！張一帆想罵娘，這種想法隨時隨地都被未知生物看透的感覺實在太操蛋了！
“沒有，我們不是剛去檢測中心檢查過？”張一帆只能搖搖頭，“你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
“只是一個猜測。”袁生濤說，“極光之旅，你可比我要期待的多，突然之間說不去就不去了，又莫名其妙的開始擔心我的身體，再加上之前疑似超能量覺醒的癥狀，我就想，你是不是覺醒了預知方面的超能力。”
“如果我有預知的超能力就好了。”這樣就能早早預知每次重來的結果，不會報以期待又失望重來。
“為什麼覺得有預知能力是好事？”袁生濤輕聲問。
“這樣就可以幫你規避掉很多未來的困難呀。”張一帆眼珠子轉來轉去，他小聲說，“不過預知超能力在世界上都非常罕見，就算有，這種好事也不會落到我頭上。”
袁生濤低笑幾聲，他突然說︰“不去蜜月旅行也可以，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只要不去蜜月旅行，讓他干什麼都行，張一帆眼楮都亮了。
袁生濤抬起上半身，貼在張一帆耳邊說︰“明天我們去趟人工授精中心。”
張一帆一愣︰“你想要孩子？”
“你說呢？”袁生濤反問他。
“……”
雖然說現在人工授精技術發達，不願意承受孕育之苦的女性和無法生育的家庭，都可以通過合法的科學技術來獲得帶有自己血脈的孩子，但是如何養育孩子是自古以來的無解題。張一帆的原生家庭並不怎麼幸福，對于養孩子這件事有很大的抵觸，更重要的是，袁生濤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他不想給這份看不到未來的感情上再加一道風險。
大概是看到張一帆陷入了糾結之中，袁生濤忍不住笑起來，他揉了把愛人的頭發。
“傻瓜，誰說去人工授精中心就是要孩子了？”
“難不成還能去那里面基？”
“回答正確~”
“？？？”
張一帆一臉懵逼，袁生濤卻不再解釋，朝著他曖昧一笑，大手撫上他的小腹，壓低聲音說︰“說到孩子，你是不是也得考慮一下，什麼時候給我懷個？”
張一帆的臉噌得一下就紅了，他推開袁生濤︰“開什麼玩笑！我是男的！”
袁生濤笑眯眯地看著他︰“在一起這麼久了，我當然知道你是男的呀。”
“……”
“這場蜜月旅行我可是籌劃了大半個月，你說不去就不去了，難道不該給我點補償？”袁生濤把他壓到沙發上，咬著他的耳朵說。
張一帆吞口唾沫，話都結巴了︰“你你你想要……什麼補償？”
“昨天幫你洗澡的時候，發現這酒店浴室里有不少好東西。”
“……”
“還非常貼心地配備了光影教學。”
袁生濤打開光腦，一系列讓張一帆看著頭皮就發毛的東西出現在了投影上。
“……我不記得你有這種癖好……”張一帆想逃。
“興趣愛好是可以拓展的。”大概是察覺到張一帆明顯在抗拒，袁生濤不再嚇他，將投影上的東西刪了個差不多，只剩下一個虛擬ar頭盔，“試試情景模擬器怎麼樣？”
“……”
“這個都不行嗎？”
“……”
張一帆吞口唾沫，豁出去了！袁生濤都答應他不去蜜月旅行了，玩個虛擬器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然而就在他在袁生濤滿懷期待的目光下戴上虛擬頭盔之後，系統不懷好意的聲音在他的腦海里響起。
【請在離開虛擬情景之前，說出以下台詞。成功後，目標人物的壽命將會延長至2326年11月1日。】
一串限制級話語從張一帆腦海里冒出來，嚇得他差點把頭盔摘下來。
這鬼系統，連床事都要干涉了嘛！
張一帆突然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黑暗。